第二百零八章 迷路
東安被他說得一窒,心說:“你倒是尋思明白了,這會兒一口‘一枝破箭’的,前兩天你可不是這樣說的,您手裏哪是一支破箭,您那就是後羿射日的一枝神箭。東安想是這樣想,口中答道:“公子,你說的有道理。那,接下來咱們怎麽辦?夏姑娘當日氣得可不輕,我當時在大門附近,瞧見夏姑娘的馬好似飛一樣從坡上下來。”
這下輪到薛羽默然無語。有心再去請教聖上,又想起上次聖上曾說:“做臣子的當給聖上分憂,有幾個像你似的,三番五次到朕這裏來討主意。”那一次,還能厚著臉皮從聖人那裏蹭來個主張,這一次,總不好再去問。
這樣一想,隻得歇了去聖人那裏問計的心思。可是,他自幼也沒見過父親去討母親的歡喜,更不要說做小伏低,求人原諒了,這會兒有心依葫蘆畫瓢也不能夠,隻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暗想:“怎麽娶一房媳婦比領軍打仗還要難。”
一旁東安見他這樣也跟著擔心起來,問道:“公子,您說夏姑娘會不會將這件事說給夏老爺,夏太太,或者她那幾個哥哥?夏姑娘是親家老爺的心頭肉,隻怕不那麽好說話,要不要先去跟他們道歉。”
薛羽一驚,遲疑了一會,搖頭道:“這事兒不宜輕舉妄動,夏姑娘……可不像個事事找人出頭的人。”
話音剛落,便想起自己跑到聖人那裏告狀的事,不由紅著臉訕訕地為自己辯解道:“我也不是有心要夏姑娘挨罰,我那時心裏有些難受,被聖人窺破了,我總不好像夏姑娘那樣編瞎話。”想了想,又覺得這樣一番說辭似乎不大能說得過去,不由哭喪著臉問東安:“怎麽辦,夏姑娘要是知道我把倆人吵架的事情跟聖人說了,會不會生氣啊?這可怎麽辦才好?”
不想東安不僅沒個主意還火上澆油道:“夏姑娘的性子固然不會事事找別人撐腰。可她自己的腰杆子就已經很硬了。我瞧著她對付駟驊等人一點也不發怵。看那意思,若是他們不老實,隻怕她還要收拾他們。說起來,夏姑娘還從來沒在他們身上吃虧呢……您這樣傷了她。她會不會對你下黑手啊!”
薛羽呆了一呆說道:“她若是揍我一頓兩頓就解氣了,便是挨幾頓打也是值得的。”
東安見他束手無策,繞著房子來回踱步,想了想道:“要不您弄幾塊金子化了,做上幾把金箭刻了夏姑娘的名字送過去。”
薛羽皺著眉頭瞪了他一眼。心想:“夏姑娘哪裏是那般俗人。”這般來回走了兩步,猛地頓住暗想:“旁的可以一點點求她,可是,我已經知道錯了,這件事卻得馬上告訴她。這幾日,我心裏難過,吃不下,睡不著,瘦了好多。誰知道夏姑娘是不是也這樣呢?她曉得我知錯了,縱然不會立刻就原諒我。但是總能消幾分氣吧。”
這樣一想,急急忙忙提上馬鞭衝出去,及至到了夏府門前,卻又不敢進去,在偏門轉了好幾圈,一張臉漲得通紅,隻盯著那門發呆。追上來的東安見了,便說:“我去敲門。”
薛羽忙攔住他:“等會兒,容我先想兩句說辭。”
東安便站在門口等他,這時都快三更天了。薛羽總算想好了一套討饒的說辭,便點頭讓東安敲門。
不一會小角門拉開一個小窗戶,瞧見是薛世子才拉開門笑道:“原來是薛公子?”
薛羽急巴巴地湊過去:“我這裏有要緊事想見你們姑娘。”
那看門老頭眯了眼瞧了瞧他,笑道:“這會兒天晚了。若不是什麽性命攸關的事兒,可不能放你進去。”
薛羽忙點頭道:“這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兒。還請老丈通融。”
那成想那老頭精怪得很:“若是這樣的大事兒,我們姑娘可就做不得主了。不如您去前麵到老爺太太跟前去說去。”
唬得薛羽不停地作揖,那老頭指了指漫天的繁星:“公子,您瞧瞧這是什麽時候了?您覺得您府裏的姑娘到了這個時候還能出來招待客人嗎?”
薛羽自知理虧,又不願意離開。便道:“老丈,借您的小屋用用,我寫個字條給姑娘。”
那老頭便讓他進了門房,東安幫他研磨,薛羽想了想,便畫了一隻蟬頭,底下畫了一隻木工用的小銼,下麵畫了蟬肚子。又在一旁畫了一隻小猴子穿了見大紅的瀾衫拱手作揖,吸幹了墨汁在角上蓋了個私印交到那老蒼頭的手裏。薛羽千叮嚀萬囑咐,這才戀戀不舍的走了,走時還忍不住打量那老蒼頭一眼,暗想:“虧得剛才沒有莽撞,這個老頭隻怕也是個身手不凡的練家子。”
他出了偏院,又沿著後院轉了半圈,約莫著那裏離夏姑娘的院子最近,便忍不住站在那兒踮著腳尖往裏麵看,自然是什麽也看不到,便止不住地歎氣,暗想:“唉,虧我還自詡對夏姑娘千好萬好,結果怎麽樣,一把破箭,就是夏姑娘拿著玩,磨禿了,隻要她高興,有什麽舍不得的。”自己越想便越覺得夏姑娘一時半隻怕不會原諒自己。
東安牽著馬跟在他身後,倆人幽魂一般在院牆外麵轉悠,繞了幾圈,也沒見裏麵亮燈,主仆二人也隻得悻悻地走了。
東安便在一旁叨咕:“本來前些日子,你們倆都好得好似一個人似的,那日夏姑娘請駟驊和若鄔吃鴻門宴,夏姑娘看您的眼睛亮晶晶的。唉,看看,才不過得了兩日的笑臉,便鬼迷心竅,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非磨著要那箭!也不知道夏姑娘是不是還在生氣,她身子本來就不好。”
薛羽聽了,也無心反駁。隻低著頭暗自難過,悔得腸子都青了。兩人這般信馬遊韁,最後竟然又轉回到國公府。天晚了,夏府進不去,國公府還是能進去的。東安敲開了大門,和薛羽往新房那邊走去,這時夏家請來的匠人們都已經走了,竹林裏清幽詭異。
東安瞧了瞧那竹片林,忍不住問道:“上次公子跟夏四爺說,不喜歡這竹林,還讓四爺不要種這些東西。要我說,你這話說得還真有道理。這片林子白天瞧著青翠挺拔,院子,屋舍有它陪襯,看著也跟著雅致起來。可到了晚上,怎麽看都陰森可怖,您聽這風聲。”
話音剛落,剛好有一陣風吹過,竹林深處發出沙沙的聲音,細細聽來到好似四處悉悉索索都有人走過來。
薛羽心不在焉地掃了四處一眼,歎道:“這倒也沒什麽,夏姑娘的丫頭婆子眾多,夜裏出去都結伴而行也就是了。我不喜歡它倒不因為這個。那些文人墨客都說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將這竹子說的千好萬好。唉,他們隻瞧見它們清幽雅致,殊不知到了春天卻最討人厭,林子裏到處都是新竹筍,它們最是霸道,一個不小心長得到處都是。我娘年輕是也最愛竹,後來我被竹筍拌了幾次,有一次差點被竹筍戳到眼睛。娘便將院子裏的竹林都砍了。誰知這東西最難除根,我娘用了三五年才清除幹淨。”
東安聽了也不由跟著唏噓起來,心想:“這事兒便連我也不知道。唉,如今,夏姑娘將整個新房都用竹林包起來,也難怪公子心裏不自在,要跟夏四爺爭一爭。”
倆人繞著竹林走了小半個時辰,東安又累又困,瞧見薛羽也眼底發青,便勸道:“公子,這會兒天也晚了,雖說不急著回行宮覆命,可明日還要去夏姑娘那裏,總要打個盹吧。”
薛羽一愣,這才注意到倆人一直在竹林裏打轉,忙打起精神往正院走去,遠遠瞧著那屋脊走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倆人朝著那主屋走,卻越走越遠,不過一兩刻鍾,倆人竟然走到竹林外麵去了。
薛羽暗想:“這路可奇了,怎麽竟然越走越遠。”索性不看那屋脊,沿著小路走,主仆兩個又走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又轉到了林子外麵。
這下便是東安也瞧出不對勁來:“爺,這地方不對勁,透著邪性。,別是遇上不幹淨的東西了。”
薛羽心裏一酸,暗想:“若有鬼神,怎麽從來不見我娘來看我,可見都是人編出來嚇唬旁膽小鬼的。”這樣一想,便壯起膽又往裏走,這回也不理那路,,也不看那屋子,隻瞧著天上的北鬥七星,走了一會兒便撞到一棵竹子,薛羽繞過竹子還沿著原路往正屋走。走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東安拉了他的袖子道:“公子,不對。”
薛羽停下來四處看了看,東安指著前方道:“剛才咱們來過這地方,你看這塊石頭,還有這棵竹子,它比旁的短了許多,隻是這根竹子在那石頭的右邊。”
薛羽打量了一眼那石頭和竹子,這才又往前走了一會兒,果然如東安所言又走回到剛才那顆竹子和石頭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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