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隻因為在人群裏多瞪了你一眼

不想二哥這一招是虛的,反手刀刃向上一挑。那裨將就被劈在半空,手中的大刀還在空中胡亂掃了兩下,二哥順勢一擲將那裨將摔在樹幹上。那裨將身上被砍了一刀,又撞到樹上,血就從傷口汩汩地湧出。轉眼掉在樹下,萎在地上再不見動彈。

那窄臉男人撲倒在地上,心中懊悔不已。小雨在樹上看得清楚,覺得二哥中門大開,揮著一把破刀不是劈就是砍,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近身肉搏的他卻覺得四處都是刀鋒,那裏有什麽破綻能給自己施展。夏二哥的功夫走的是剛猛迅捷的路子,不要說硬抗了,就是躲的時候慢了些,被撩上那麽一下都覺得手裏的刀要脫手飛出去了。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二哥一跳出來,他就認出來了,開始的時候還心懷僥幸,但是當看到他第一刀劈下來,就知道今天要玄,那些漢人怎麽說來著:“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但是,為什麽啊!他躺在地上,氣若遊絲,還是不甘心。想來想去就是瞪小雨那一眼凶殘了一點,那也是因為那個熊孩子手tm的太快了。要是他能攔住……唉……要知道那些絲線都是極細的……絞在一起很難分開的。他本來玩得挺好,旁邊人都驚奇的不得了。被她伸手一撩,他都沒法玩了,隻能偷偷躲到沒人的地方慢慢地拆線。

後來,在路上又看到他們一回,也沒瞧見那熊孩子,就看見那幾個大人了。再後來……這不是追這夥壓糧兵的斥候嗎?他也沒怎麽著呀?他這頭還著急搞伏擊呢!他們那麽一大群人,提刀的,扛槍的,一看就都不是什麽善茬。

再說,他也沒敢怎麽樣啊!也就是嚇唬嚇唬他們一下,然後……然後他就走了麽!就算他有什麽不好的想法,那也沒有什麽實際的行動啊!怎麽就恨他恨成這樣了呢?他想不明白,好像也沒有時間想明白了。夏二哥提著刀慢慢地走過來,很快他的眼前突然劃過一道閃電,一切就都結束了,他再也不用去想為什麽了。

小雨麻木地抱著樹幹,呆呆地看著那個窄臉男人。這就死了?再也不用擔心他來找她的麻煩了,小雨的心裏又驚又喜,喜的是這個心頭大患終是去了才能安心。驚的是二哥手起刀落看起來就就像寺廟那些護法金剛一般,與她平時見到的二哥不大一樣。

與方準對戰的喜都首領,本來就已經不敵方準,這會兒看見自己的左膀右臂轉瞬就被二哥劈死了,心中不由怯懦。方準與二哥又大不相同,刀法淩厲變化多端,此時見二哥已經得手。好勝心起,一把大刀上下翻飛,小雨認得這一招叫做八方風雨,虛虛實實變幻莫測,隻慌得那喜都首領手忙腳亂,連連後退。

方準逮到他中門大開之時,一記刀劈華山正砍在將那首領肩頭,那首領如何還能站得住,一下子就跌倒在地,方準不待他起身一刀穿心彎腰將那人戳在地上。再一抬腳踏在他胸口,用力將刀拔出,一腔的血一下子噴濺出來。

二哥和方準也不理會,會合到一處交相呼應,手起刀落一路拚殺。薛副將和藍灝馨的士兵見狀,也被引得殺性大起,跟在兩人左右隻殺得喜都人鬼哭狼嚎。藍灝馨心中大駭,暗想怎地這夏二哥這般心狠手辣,看這架勢一個都不想留下。薛副將倒是多少明白他的想法,曉得他怕這些人日後找自家的麻煩,所以這一次務必要斬草除根。

夏二哥做的是偏門生意,自然是不怕。五哥和七哥卻是文官的路子,不會像武將一般時時帶著護衛,若是被人得空報複,那就不美了,索性殺個幹淨永訣後患。

小雨趴在樹上緩緩吐出胸中的一股濁氣,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濕了。一陣冷風吹過,小雨凍得打了個哆嗦,心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她一個人出來本就多疑,這會兒又怕遇上逃兵,越發小心。先低頭打量了一下四周,見四下寂靜無人。這才順著樹幹小心翼翼地爬了下來,也不急著走,先倚在樹幹上四下仔細瞧了瞧,又歪著頭聽了聽道路上的廝殺聲。這才撒腿沿來路往棄馬的地方跑。

越跑廝殺聲音越小,最後整個樹林裏都靜悄悄的,隻剩下小雨的奔跑聲和呼吸聲,饒是小雨膽子大,這會兒也有些心驚膽寒了。

好不容易奔到大路附近,小雨伏在草叢了裏打了個胡哨,等了半晌也不見絕影,頓時嚇得花容失色,因不曉得絕影是不是被人抓走了,小雨也不敢再用口哨喚它。隻得鬼鬼祟祟四處張望了一番,這一回也不敢揀鬆樹了,選了個枝葉茂密的大樹。爬上去看了好半天,這才鬆了一口氣。原來她在林子裏跑得太急,這會兒方位就有點兒偏了。小雨又嘬著嘴打了兩呼哨,過了好半天才看到絕影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小雨一見絕影心中大定,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翻身上馬。

手一摸韁繩就覺出不對了,不知道是誰在韁繩上拴了一個玉扳指。小雨一麵催馬往回跑,一麵解下這個玉扳指。扳指上什麽也沒有,自然也不曉得是誰的。小雨想不出個所以然,隻得惴惴不安地將玉扳指放進懷裏。

坐在馬上,小雨才有空想想剛才的混戰,隻覺得千頭萬緒一時間也理不清楚,腦子裏有無數的問題:“怎麽二哥的刀法大開大合,滿是破綻,那窄臉男人卻不敢硬敵?怎麽薛世子這樣的天潢貴胄跑到這裏做餌,還傷得這麽重。那一箭小雨看得清楚,雖然沒傷到要害也夠凶險的?又是誰動了她的絕影?這馬原是周勵的,難道是那個傻小子,可是,他……怎麽也來被逸王派到北寒了?還有藍灝馨不在西北待著,怎麽也跑到這裏來了?二哥明明隻是去暸陣,怎麽最後上去把人統統都給砍死了?”

好不容易跑回到藏身的樹林,小雨棄了絕影。也不敢貿然上前,她偷偷溜走的時候,二哥剛走,大家也曉得敵人不會這麽快過來,自然不那麽警覺。這會兒都已經後半夜了,要是喜都人偷襲成功,正好順路回來把他們做掉。陳鵬隻怕是比兔子還小心。

小雨小心翼翼地挪了半天,這才找了一棵不遠不近的大樹消無聲息地爬了上去。

喜都伏兵群龍無首,猶如困獸一般被團團圍住,二哥和方準同藍灝馨會合,一路將這群喜都人逼到西北角。剛剛透了一口氣,西北角又殺出一員渾身是血的小將,將喜都人給逼了回來。藍灝馨見狀立刻迎上前去,四人合圍,不一會就將喜都人殺得片甲不留。

二哥和方準見事情已經妥當,因與藍灝馨是舊識便向藍灝馨和他身旁的許護衛一拱手:“許兄,藍兄弟,想不到今兒是你們二位在此處公幹!”

藍灝馨累得都有些脫力了,殺到最後真的不想殺了,忒累了。隻是二哥不停,他也沒法子隻能跟著,這會兒難免抱怨兩句:“倒是借了二哥的光了,這群人怎麽把您給得罪了。”

夏二哥微微一笑:“好說!剛才他們追殺這位薛副將的斥候,正好被我們撞到。這些喜都人一到春秋就在邊境滋擾,我也是路見不平。”

藍灝馨心裏腹謗:“路見不平,哼,鬼扯。不得罪你,你才不會這麽上心。誰不知你在江湖上最是滑不溜手。”嘴上卻半個字也不敢說,滿麵笑容地介紹後來的小將給夏二哥認識:“這一位是興王的公子---周勵,現任昭信校尉,旁邊這位是宋卓謹宋隊正。”

夏二哥微微一愣這才拱手道:“原來是周校尉,宋隊正。失禮,失禮。”言罷還將周勵上下打量了一番,見他身量剛剛長成,一張團臉上都是血跡。周勵也是疲憊不堪,忙強打起精神寒暄道:“不敢當二哥的禮,今兒多虧二哥相助。那個喜都偏將甚是驍勇,這兩個月我們好多弟兄都折在他手上。”

夏二哥微微一笑又道:“好說,好說。小兄弟可是受了傷?”

周勵連忙將臉上的血跡胡亂一抹,嘿嘿笑了一聲赧然道:“不是我的,都是別人的。”

二哥又轉頭看著薛羽:“不知道這位薛副將是哪一位?身上的傷怎麽樣了。”

藍灝馨忙將夏二哥引到薛羽身旁:“這位是薛羽薛副將,是護國公的世子。這一位是薛東安,薛隊正。”薛隊正早已經撕開薛羽的衣服,見那箭羽已然射透。藍灝馨和許護衛忙接過左校尉手中的金創藥,東安吸了一口氣咬牙將箭頭拔去,藍灝馨和徐護衛一前一後忙將手中的金創藥給薛羽撒到傷口上。

薛羽額頭細細密密都是冷汗,咬牙低頭挺著。好半天看著血止住了,才單手向二哥行了半禮,才慢慢說道:“小弟今兒失禮了,久仰二哥的大名,一直無緣相見。今天要不是二哥來助拳,兄弟就栽在這裏了。二哥有所不知,那個喜都偏將叫瓦杜禮,非常狠厲,就是寒玉關裏的左嵐左將軍提起他都是無可奈何。”

夏二哥忙笑道:“好說!好說。”心想這薛羽倒是個偉岸的美男子,一張容長臉卻是恰到好處,兩道劍眉,一對虎目又圓又大,看人的時候並不像尋常武將那般時時露出殺氣,倒是書卷氣十足。

藍灝馨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心說你這兩句話倒是跟你的刀法一樣,甭管你什麽招數,我就這一記劈下來,也不帶換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