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歲那一年冬天,下了場雪,外麵的世界被潔白厚厚的雪給埋沒,連城市那喧嘩聲也都被雪給埋葬了,安靜的隻剩下風夾著雪的呼嘯聲。

雪並沒有要停的意思。

緊閉的房門,拉上了半邊的窗簾,窗戶打開了一節,寒風呼呼地從那裏滲了進來,吹起了窗簾的邊緣,房間內的擺設用具整潔,因為外麵天氣的緣故,使整個房間有點處於黑暗,那個孩子靜靜坐在床邊,用蠟筆在一張白紙上畫著雪景,有屋子,有雪人,有他點綴空中飄落的雪花,猶如窗外的那場雪景。他是冬禹小的時候,故事回到九年前,冬禹十一歲那年。

“碰”地一聲,那是台燈砸在櫃子上的聲音,那就像是壓抑了許久的內心澎湃,此時在這安靜的屋子內爆發著它的情緒。

客廳裏,是夫妻兩個人的吵架,也摔起了東西。淩亂,不堪。

那是貫芩和她的丈夫,也就是冬禹的父親冬陽。

聽到客廳的吵鬧聲,並沒有吵到小冬禹,也沒有打擾到他畫畫,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畫,畫著畫,小指尖上的蠟筆被緊緊握著,隻是畫著雪花的筆頭在白紙上戳破了。

“離婚就離婚,誰稀罕!老娘早就不想跟你過了!”那是貫芩的聲音,因為吵鬧過後變得很憤怒,披散在半腰上的頭發也淩亂了,眼神噴火似的瞪著冬陽,而剛才那盞台燈就是她摔的。

“你小聲點,孩子還在裏麵,你想讓孩子聽見嗎!”冬陽瞪著貫芩緊張地看著冬禹那間房,生怕那孩子聽到他們的對話。

“怎麽,我們離婚難道還要瞞著孩子嗎?我告訴你,冬禹這孩子你別想要,我會讓他跟我姓!”

“你還是不是人?孩子那麽小,你想讓我們的事影響到他嗎?”冬陽更是氣的滿臉通紅指著貫芩的鼻口,就差沒破口大罵了。

貫芩不是好惹的貨,伸手就是打掉冬陽的手,冷笑,“你還會知道是為了孩子,當初就是因為為了那孩子所以才會和你忍了那麽多年,現在是你受不了,要跟我離婚,你不覺得你說那句話不覺得很可笑嗎?”

“到底是誰可笑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花錢供著那兩個孩子,怎麽,就

這麽喜歡你的初戀情人嗎?還是忘不掉嗎?真可惜,和你結婚的人是我,你看看,這是做了多大的犧牲,現在呢,初戀情人死了,你倒是挺大度的,替他養著那兩個孩子!聽說還是龍鳳胎呢!”冬陽因為貫芩的苛刻,似乎氣過頭了,把冬禹還在房間裏的事給忘了,嗓門也變大了,不在克製自己。

“你閉嘴,你有什麽資格,你那點破事我也想翻出來說說呢,你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麵養了小三,孩子都快出生了對吧!有去醫院檢查嗎?那孩子生出來確定是你的嗎?”貫芩挑眉鳳眼的藐視冬陽。

被貫芩這麽一說,冬陽亂神了死命地瞪著貫芩,“孩子當然是我的。”

“哦,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這事,你媽也知道。”貫芩故意套懸乎地說道,“在我生完冬禹後,你媽有沒有告訴你,你在醫院檢查後,醫生說你沒有生殖能力了!我想這事,你媽肯定不會告訴你的,不過外麵那個野種確定是你的嗎?”貫芩說到最後,都想忍不住笑出來,隨後聽到冬陽火大的怒氣,“貫——芩——”

又開始了吵鬧聲,又開始了摔東西的聲音,這些噪音都沒有影響到冬禹,也許太過於習慣了,冬禹依舊很安靜畫著那幅畫。他不是沒有聽到,是聽的很清楚,他們嗓門那麽大,想不聽也是不行,那個時候,冬禹怎麽就這麽能淡定呢,假裝什麽都不關他的事。

年終初,他們離婚了,可笑的是,都各自爭著孩子的撫養權,而冬禹選擇保持了沉默,最終法院將孩子判給了冬陽。還好,那時有著柯原陪著。

可是和他住一起的是貫芩在帶著他。冬陽因為出差早已飛到美國去了,偶爾還會打個電話回來。隻是這一去就再也沒來過。

而貫芩也是要工作,時不時上飛機飛來飛去。最後請了個保姆來照顧他。還好,他一直都很安靜,安靜地不想讓人發現他。

十四歲那一年,他初三了,他第一次看到龍鳳胎那兩個孩子,是貫芩帶回來的,也是貫芩出差一年後第一次這麽長時間見到她,兩個孩子才六歲,也不愧是龍鳳胎,長得很像。可冬禹不懂,為什麽那兩個孩子管貫芩叫媽媽,那麽他算什麽呢?

十五歲生日那天,貫芩特意帶他去飯店吃飯,那天的貫芩很絕情,而他很淡然。

貫芩說,“當初沒有生下你那該有多好!”

他聽後沉默不語,原本的心前一秒還在為貫芩替他過生日吃飯的事而高興,下一秒,心一下子跌落穀底,那是怎樣的承受讓他還能假裝麵無其事的一口一口吃著他的飯。

“喂!你到底是怎樣,以這樣狀態來懲罰我,就以為我會對你有所愧疚嗎?什麽都不說,保持沉默,什麽話也不講,你怎麽還能熬得到現在,是你爸要跟我離婚的,怨得了誰?是你爸不想跟我過下去的,我還能怎樣,現在呢,你爸把你丟在這不聞不問,這個爛攤局隨便一摔,丟給我來處理。你,還想要繼續保持沉默下去嗎?”

冬禹是真的真的表現的不管他的事,喝完最後一口湯,拿著餐巾擦了擦。

這些動作看在貫芩眼裏,簡直讓貫芩兩眼一翻白到底,對這個孩子太無奈,很無語了。以前一直以為,冬禹因為她和他父親冬陽離婚的事影響到了他,所以本來一向都不喜歡說話的冬禹變得更是沉默了,害怕他會得自閉症,還特意找了很多醫生來看,最後的結局是什麽,人家醫生苦口婆心,喝了好幾杯茶水,冬禹就一直不說話,低頭沉默。除了沉默還是沉默,更不會哭。

“過兩天我會去美國,你做好心理準備,我可能不會回來了,管家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他會好好照顧你,你也十五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料理。不要怪媽媽狠心,這也算是給你獨立自強的機會!”

就這樣,貫芩在他成為十五歲那一天消失在了他眼中,是那麽毫不猶豫,沒有回頭,踩著十四公分像錐子一樣的高跟鞋走出了他的視線。

他顫顫地睫毛抖了抖,視線埋了下來,少年的他如蝶翼快要支離破碎,繼而繼,他又拿起了湯勺吃了起來,貫芩點了兩份,她都沒怎麽動過,而他就像是不想浪費那些食物一直在吃,吃的很快,不對,是吃的狼吞虎咽。也許,這就是他在宣泄的方式。

他沒有懲罰誰,隻是在懲罰自己。

審核:admin 時間:05 15 2015 7:07PM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