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之中此時就隻有一個店小二在收拾擺弄,燈火昏黃中,窗戶和門都已拴好,擺上了堵板橫閘。

小二,你們掌櫃呢?”阿燃見櫃台處空無一人,便朝門口擺弄桌椅的店小二問道。

“掌櫃子有事出去了,有什麽事兒,問我就行!”聽得阿燃朝他說話,店小二將桌子往上一壘,言道。

阿燃隻覺著店小二突然與白天時候的謙卑樣子判若兩人,言語中絲毫沒了白天時候的謙卑之味,反而帶了幾分深沉之味。便反觀其模樣,卻見其身形高大了幾分,與白天時候的那個,明顯已經不是同一人。

“奇怪,我白天時候,怎沒見過你?”阿燃問道。

“店中夥計眾多,我白天時候待在膳房幫忙!”這陌生的店小二言道,言語中仿佛藏著些其他的東西——殺氣!

阿燃於是便警覺了起來,心下所想,這酒肆莫不是家打家劫舍的黑店,劉鑰的猜測莫不是錯的,畢竟劉鑰所揭示的這酒肆幌子上的墨字黑水,與他和莊牧塵尋蹤入西府時候的“水”字,頗有些出入。但轉念一想,即使這店當真是家黑店,自己卻也不用害怕,一身的功法修為,還愁對付不了幾個普通毛賊。

阿燃裝作全無在意的樣子,接著言道:“既然店掌櫃不在,那我向你打聽也行。你可知這北疆有個叫……”

“客官且莫心急,我這裏也有幾個問題要向你詢問!”未等阿燃將話說完,這陌生夥計便將他的話打斷了。

阿燃聽到這裏,倍感事情不對,自心中的猜想確定了幾分,便也就毫不客氣的轉身說道:“我話還未說完,你這夥計也忒無禮了些吧?”

這夥計聽到這裏,在昏黃的燈光中,麵龐上揚起了一絲笑意,將手上雜活兒一停,直起腰來。

阿燃這時才發現,這夥計的身形,竟然是如此的高大,足足有九尺來高。

“少年人,脾氣不小啊!”此語一出,這眼前的夥計,再沒有了半點酒肆雜役的樣子了。

阿燃於是確信了這家店是家黑店無疑,便想著左右是要撕破臉打鬥一番,幹脆便也不去做些個囉嗦試探了,直接了當的言道:“怎地?想在太歲爺頭上動動土嗎?”便將雙手握拳,擺開架勢來。

陌生夥計見狀,於燈光下又是一笑,便自抬起頭來,一雙眼睛被燈光反照的烏黑發亮,便不再搭話,舉拳朝阿燃攻來。

阿燃見狀,毫不示弱,後腳朝櫃台猛的一蹬,一個健步,飛身上前。黑暗中便將自己的拳頭與這夥計的拳頭迎頭撞上。

誰料,兩拳相撞的一瞬間,阿燃便隻覺自己的拳頭仿佛打在了鐵錘上一般,生疼發麻。便慌忙撤下拳頭,翻身飛起,踢出雙腿,那陌生夥計於是便將攻來的拳頭拉回,將手臂罩胸前一橫,便用小臂擋住了阿燃雙腿的攻擊,卻見那隻臂膀,粗壯無比,竟比阿燃的腿沒細了多少。

這一次,阿燃蹬出的雙腿卻如同蹬在了泥潭中一般,抽離不得。卻見這陌生夥計將另一隻手攻來,抓住阿燃一隻腿的腿腕,便將阿燃朝外甩開了去。

阿燃眼見自己就要撞上酒肆內的牆壁,便騰出雙手觸牆而走,借力而起,禦火行功法於腿間,一記腿功複又朝陌生夥計猛踢了過來。阿燃腿間生風,便教酒肆裏的燈火,晃動了幾分後,變得更加明亮了起來。

這陌生夥計見他再次攻來,一記重拳揮出,便將阿燃的一記腿攻,迎著接了下來。

阿燃隻覺腳下被猛的一撞,即使是禦著火行功法,但依然可以感覺的到這陌生夥計拳下的力道之剛猛,阿燃眼見拳腳上一時討不到便宜,便突然懊悔,自己本該將熾焰劍帶在身上,如此好歹能在兵器上占了優勢。

見一招不成,阿燃第二招立刻遞出,隻見他腳心一轉,一個飛旋踢開陌生夥計的拳頭,將身體在空中旋起,一記腿攻朝夥計空出來的胸口踢去。誰知這陌生夥計早已料到他會來攻擊自己的胸口,早將一隻大手橫出,再一次扼住了阿燃的腿腕。見自己腿腕再次被扼住,阿燃便將自己被扼住的那條腿順勢下沉,另一條腿朝陌生夥計那粗壯的脖子橫掃而至。

誰料,這一記掃腿卻再次被這夥計識破,早將另一隻手抬起,立在脖梗旁,一個手刀向阿燃攻來的腿橫向砍下。

頓時,阿燃隻覺那掃向陌生夥計的一條腿陰濕疼痛,再難抬起,而自己這邊的這條腿卻被扼住的難以抽回,一時間,徹底沒了招數,便這樣的,被這陌生夥計製服了。

卻在這時,一物自空中突然飛至,朝陌生夥計麵門淩空攻來。那陌生夥計隻覺側臉一陣逼人寒氣襲來,慌忙分神去躲,誰料那裏躲得過去,原是自己的脖梗,早被這物傳來的透骨寒意給凍僵了肌肉神經。

然而,那攻來的極寒之物,卻在陌生夥計的側臉前,停下了。

但即便如此,陌生夥計的側臉上,還是罩上了霜痕。

“五行功法,源水克燎火,寒金生源水,然而你的功夫卻沒有練到家,因此,反而被我的金行功法所克!滄浪遊俠藍之淵,見過了!”劉鑰突然而至,握著未出鞘的粉玉佩劍,言道。這劍本是筆直攻來,此刻卻因為劉鑰與陌生夥計身高差的原因,變成了自下而上的斜衝樣子。

陌生夥計聽罷,嘴角的一抹笑,複又掛起,打趣的言道:“那裏,蒼穹頂的大師姐,你是勝在了出其不意!”

“哎……我說,既然都已經識破彼此是友非敵了,可否,將我放下來啊?”阿燃這時開口道。

藍之淵於是鬆開手去,將他放了下來。劉鑰見狀便也將自己的佩劍收起。自尋了一把椅子,坐了下去。阿燃的那條被傷了的腿依然有些疼痛,便也一瘸一拐的,在昏黃的燈光中尋了把椅子的坐在了劉鑰對麵。

藍之淵轉身將那盞唯一的明燈提起,將燈芯挑了一挑的,朝劉鑰與阿燃走了過來。

燭光中,但見這藍之淵身形健碩高大,大眼濃眉,正是那日於千帆之上,滄海之中酣鬥唐究脅的漁人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