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無月。
沒有月亮的夜晚本沒什麽值得欣賞與觀望的意味。然而劉鑰,卻隻身攀上了坤宇山莊的屋簷,立在那裏,舉頭,向著前方,皇城的方向,觀望。
時令已是暮春入夏時節,夜晚的風,雖然有著些涼意,但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寒冷。
這樣的夜晚,在西府是沒有的,這樣的夜晚,劉鑰在東域時候是沒有心思與時間欣賞的。
然而,雖然今夜她有了這樣的時間,卻依然沒有那般的心思。
大概,所有賞月賞夜的人,所想所念的,都根本不是月與夜的本身。
師尊,你此刻一定在受苦吧!為何你總是這般,這般的讓人擔憂,這般的執著,大概即使當時我在場也攔不住你吧!大概這世上能讓你改變自己,改變自己心中所想與所堅持的,隻有師妹吧!
……
劉鑰諸如這般的想著。卻在這時,一個人的聲音突然傳來。
“這天黑漆漆的,也不知,你是在觀望什麽!”藍之淵突然從院子裏躍到屋簷上,對著劉鑰言道。
劉鑰卻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依然隻望著皇城,望著皇城上的燈火,守著心下的思念。
“水行使已將消息傳來,你師尊沒受什麽皮肉之苦,反而將人家的一個典獄司給打了一頓,順便的,還在監獄裏和江湖交談甚歡了一回!”藍之淵倒也沒有在意她對自己的無禮,而是將自己所知道的秦釗的情況,告於他說了個明白。
在得知了秦釗的消息之後,劉鑰的心,多少放下了一些。
“白天的事,抱歉了!”劉鑰言道。
黑暗裏,藍之淵掛起了一絲笑容。
“沒什麽!人之常情,我倒無他,倒是阿燃那孩子,頗為失落。”藍之淵見之言道。
“他倒是也應該,畢竟,一個少年!”劉鑰言道。
“恕我直言,在對你師尊這點上,你表現的,和一個少年差不多。”藍之淵對於她白天的做法,評價道。
“有些事,你不懂,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像他表麵上那樣可以一目了然!”劉鑰說道。
劉鑰此話一出,卻誰成想藍之淵突然將濤天劍甩去,將院子裏假山上的一顆大樹,一劍劈斷。
“快去告訴其他人知道!有人潛進來了!”藍之淵見一招落空,便追了出去。在黑暗中,捕捉著一個比黑暗更黑暗的影。
劉鑰也已經反應過來,然而未等她下到院中,大火,便燃燒了起來——一時間,千萬道火箭劃破漆黑的夜,將坤宇山莊的房屋,一瞬間便點著了。火光中,黑影竄動,仿佛是被夜的黑突然凝結而成一般的,從天而降。
莊堂早有防備,便在火光突起時候,立刻帶領家丁與之展開了搏鬥。
阿燃與令狐蘭也早從臥榻處被驚醒,二人各提著兵刃,破門而出,直衝向火海。
劉鑰第一個反應就是,秦釗這下危險了。便直接自已經熊熊燃燒的房頂飛起,朝皇都的方向飛去。
然而,還未等劉鑰攀上第二處房屋的屋簷,一柄鏈刀,破空而至。
劉鑰心下隻念著秦釗安慰,竟然差點沒將這飛來的鏈刀躲過,隻見那柄鏈刀,沾著夜色與火光,從劉鑰的側臉,“噌”的一聲飛過,將她鬢角的發絲,斬斷了十幾根,使其飄飛在了夜色裏。
雖一招沒有提防,然而劉鑰絕對不允許鏈刀的再次攻伐。
卻見她寒霜劍出鞘,凝起劍氣,風吹雪劍招點上連接刀的鎖鏈,竟然一下子將鏈刀彈開了去,接著劉鑰便回劍於胸前,朝前猛刺而出。
那使鏈刀的人,竟然被風吹雪的這一招黏連之勢,牽扯著向前傾倒過來,正好迎上劉鑰的劍鋒。
眼看著,劉鑰的劍便要在那使刀人的胸口,捅個凝血窟窿去了。
千鈞一發之際,那使刀人左手袖劍出袖,禦起一股比夜色還黑上幾分的功法氣運,將劉鑰的劍鋒,擋住了。
誰料,那擋住劉鑰的袖劍,卻突然生起冰霜,很快便變成了一條冰棱,最後,被劉鑰手中的寒霜劍給刺成了幾段碎冰。
這一下,使刀人再無了可以抵禦的兵器,咽喉被徹底的暴露在了劉鑰的劍下,劉鑰隻要用上一寸的力氣,她的劍的劍尖在頃刻間便可以刺穿使刀人的咽喉。
然而,劉鑰卻突然將劍鋒一偏,反刺向她的右臉去了。
一張鐵麵紗,被從半空裏,挑落。
劉鑰收劍回鞘,使刀人收回鏈刀。二人在屋簷上,站定。
“煥娘,果然是你!”劉鑰言道。
那使刀的人,正是剛剛在江湖殿堂密報莊堂動向的扈煥娘。
“大姐,你為何要反了聖主,投俠道亂匪?”扈煥娘問道。
“此時說來話長,便隻告訴你一點,我背了江湖不是背叛,而是回歸,此前在江湖麾下才是背叛!”
“也就是說,你一直都是俠道亂匪的臥底!”
“你要這樣想,我自也無話,我不想傷你,便請你看在往日情分上把路讓開!”
“抱歉,大姐,既然如此,我讓不得!”扈煥娘說罷拔刀出鞘,朝劉鑰殺來。
劉鑰眼見她毫無退讓之心,而自己有實在不想對她痛下殺手。便就隻好避開她的刀鋒,轉身朝她砍過一道淩厲的劍氣,利用扈煥娘防禦的空擋,飛身而出。
誰知扈煥娘見她飛走,卻依然毫不放棄,便也禦著輕功,追了出去。
此時,整個坤宇山莊,早已亂成一團。
在黑衣人潛入埋伏之後,大隊人馬如期而至。
莊堂,藍之淵,阿燃,令狐蘭,隻得浴血而戰。
“令狐姑娘,老夫為你尋一條路出來,你立刻趕到皇城去與秦釗禦敵去吧!想必此刻他那裏也是凶多吉少了!”莊堂說道,便突然將手刃猛然揮起,自地麵凝起一道塵氣,將攻向令狐蘭身邊的十幾名黑甲士兵掀翻在地。
“多謝成全,好!我這便去,莊堂主多多小心!”令狐蘭說道,便利用莊堂為她開出的一條路,挺著雙劍飛身而起。
莊堂見她已然突出包圍,便自凝起道道塵氣,凝塵作刃,將手指作彈指狀的將塵刃一道道的向前彈出。
卻見得,凡是被塵刃射中之人,皆被破甲穿胸,登時一命嗚呼了。
“阿燃,之淵,坤宇山莊怕是就要這般毀於一旦了!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需立刻突圍出去,解救得秦釗一同下南郡打算!”
“好!”卻見揮舞著濤天劍與熾焰雙劍的藍之淵與阿燃齊聲道。
三人於是便聚攏一處,使盡各家功法的,迎著湧上來的,越來越多的黑甲士兵們,衝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