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溝城外的一處破落村莊裏,一些人正忙忙碌碌著,升騰著白色與灰藍色交織在一起的煙。

這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很多的道士與和尚,以及排隊等候的,被瘟疫纏身的難民。

一排排架起的小火爐與一口口煎藥用的罐子,在此間的陽光下,顯得格外醒目。

穆楓在這之間走動著,與和尚和僧人一起,將一罐罐的藥湯,向著一隻隻粗瓷大碗中倒去。然後,分發給前來討藥的難民。

所有的僧人與道士,皆將口鼻用白絲巾罩起,除了穆楓。

便就在這時,一個道士模樣的,留著三縷長髯的人持著浮塵而來。

“太師叔,有幾個官人打扮的人說要見你!”長髯道士走了過來,向穆楓言道。

穆楓於是抬起腰來,將剛剛盛好的一碗藥交給了旁邊的一個僧人後,言道:“他們現在何處?”

“就在前麵的龍王廟裏,太師叔千萬小心,那兩個人看著凶神惡煞一般,不是很好對付。”長髯道士言道。

穆楓表情慵懶平淡的言道:“好,那你在此地幫忙,我自去。”說罷便自己一個人朝龍王廟的方向去了。

龍王廟在村頭,離著這裏並不遙遠,穆楓在此間便可以望到廟宇的屋簷。

這座村莊在沒有被瘟疫襲擊以前,還算富庶,村頭的龍王廟修得很好,琉璃瓦做的屋頂,以及上了色的粗木門柱,在這村落裏,算的上是富麗堂皇。雖然此刻,已經和村莊裏的院落一樣破敗不堪了去。

當生命受到威脅時,信仰便是可以被摒棄的微不足道之物,特別是在不甚富貴的人家。

那兩個官人打扮的人物,此時正坐在龍王廟內,一個橫臥在曾經的香台,一個騎坐在已經被斬首的被扔下高堂的龍王身上。

這二人,一個身八尺而紅發紅胎記,一個過七尺而齙牙吊白睛,一個喚作劉湯,一個喚作索曹。皆是天罡將官。便就真如長髯道士所言,確實有些凶神惡煞。

見得穆楓入殿,二人卻都未作理會,隻看著穆楓,輕蔑而又帶著些個匪氣。

穆楓見他二人沒有問他什麽,便也沒有向他二人說話,環顧了一下四周,便要朝外走去。

二人見狀,其中的劉湯這才開口道:“嘿!你這個僧不僧道不道的醃臢!便就是這裏豬玀口中的那個神醫嗎?”

穆楓見他如此言說與問及,便也不將腳步停留,繼續朝外走著。

“娘羔子!大爺幾個問你話呢!”索曹見狀也追問道。

穆楓這時停住了腳步,站在那裏,回過頭來,向著兩人看了去。

“醃臢,你看個甚麽!”劉湯接著問道。

“真是奇怪,這世間卻有兩腳走路的獸,虧得我習了幾日的獸語,要不,還真的聽不懂你們這兩頭不會人言的人獸的獸言。”穆楓言道。

“醃臢子!你敢取笑老子!”劉湯聽罷穆楓的話發怒了,便從香台上挑起,舉著生滿黒毛的拳頭照著穆楓的臉就要打下去。

卻誰料,未等他起身躍到穆楓麵前,便被遊颺劍擋格的彈飛了出去,劉湯被這下的擋格,直接將脊背撞到了剛才所橫臥的那個香台的棱上去了。

“妖僧!那裏來的妖法!”索曹見狀“刷”的一聲將腰間的妖刀拔出,也是飛身躍起,朝穆楓頭上砍下。

卻同樣的,也被遊颺劍擋格彈飛,撞在了劉湯的身上。

二人一時輕看了穆楓,討了苦吃。

隻見二人互相攙扶的站起,劉湯也將自己的腰刀拔出,便雙雙禦起黑煞功法,朝穆楓繼續攻來。

這一次,穆楓並沒有用遊颺劍去將二人擋格彈飛。便由著二人,直接近身攻來。

然而,劉湯與索曹,卻在手中刀即將砍下時候,突然停在了了半空。

但見得,縈繞在二人周身的黑煞功法突然如雲頭遇強風一般,四散開去,直到消失於無,再無法聚集生黑。

一雙眸子,登時便將二人吸引了去,那眸子聖潔,柔和,目光四溢,便就如柔和如月光的奇特陽光一般,將劉湯與索曹直接看破,從身外到身內,從言表到內心。那聖潔的眸光便就像一把鋒利無比的劍一般,將劉湯與索曹的身上的每一處血脈,每一處經絡,每一根骨頭都全數剔開。然後再經得一番柔和的洗禮之後,每一處血脈,每一處經絡與每一根骨頭才又被安放回了屬於它們的地方。

卻見,二人從半空落下,突然將各自腰刀扔到一處,對著穆楓,齊刷刷的跪拜了下去。

“大師,方才失禮了!我等二人,本是有事來求大師的!”二人的麵相依然不討好世人,卻再不讓人覺得是凶神惡煞的可怖,反而變得和顏悅色的很,如此謙卑的朝穆楓如此言道。

“起來吧!你們有什麽事要找我?”穆楓拂下衣角,遂將二人帶起,依然平淡而慵懶得問道。

“我家主人得了怪病,我二人想請大師跟我們艱難一遭,替我家主人瞧瞧病。”劉湯握拳作揖,恭恭敬敬的言道。

“你家主人是誰?又在什麽地方?”穆楓接著問道。

“東域瀏陽城,天地道聖主皇帝麾下節度侯關天屠。”索曹言道。

“我可以答應你們,但我這裏尚有些病人需要醫治。你二人可願意等些時候?”

“自然願意等,不知大師是否願意讓我二人為大師做個幫手,幹個砍柴燒火的累活?”劉湯言道。

“自然可以,那便隨我一同走吧。”穆楓於是便離了龍王廟,徒自朝前走去。

身後的劉湯與索曹,便畢恭畢敬的跟著去了。

“將你二人的腰刀收好!若是遺棄此間,可能會引來些亂子。”穆楓不回頭的朝身後的二人言道。

於是,二人很聽話的複又回到了龍王廟,將方才遺棄的腰刀,插回到了腰間的刀鞘裏,繼續跟在穆楓身後的,離了龍王廟。

待得穆楓帶著這二人回到村落中的時候,其餘的道士僧人,以及討藥來的難民,皆感到很驚訝。

“無妨,他兩是來幫忙行善的,隻是麵龐可怖了些,各位不用過多驚慌!”穆楓於是便用心語對眾人言道。

一時間,忙碌的景象再次回歸於常,似乎,並未因多了倆個人而顯得唐突與極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