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靈秘錄

那路上會經過一片墳地,裏麵種了很多竹子,墳堆就錯落在那些竹林裏,有了竹子的生長,自然會吸引來很多喜竹的生物,比如鵪鶉、竹雞、斑鳩甚至還有青蛇。

路我雖然認得,但那還是第一次一個人走,路過墳地時,不由就想起了一些鄉村裏的鬼怪傳說,那時候我才八歲,家還沒有搬到城裏,鄉下人喜談鬼神,我耳濡目染,自然聽了許多詭異恐怖的故事,於是當時就有些害怕。

人的心理就是這樣,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害怕,便發力狂奔起來,想快點奔出竹林墳地,結果我動靜太大,驚起了一隻竹雞。

竹雞和家雞不同,它能飛,隻不過飛得不高,也飛不遠,竹雞剛好飛到我脖子上,爪子又冰又涼,我當時嚇傻了,大叫的去抓脖子,發力之下,直接將竹雞的脖子扯斷了,頓時血濺了我一臉。

我當時恐懼之下力氣加大,又加上竹雞本來就很小,一發力,便活活將竹雞的身首分家,那血噴濺出來,對當時的我來說,實在太過驚悚。從那以後,我一見到血就暈,就感覺後脖子發涼,仿佛那隻竹雞還站在我脖子上似的,即使明明知道血液不能對我產生危害,還是怕。

當初我爸逼我學醫時,我曾經向大伯求助,大伯因為這個事情也挺愧疚的,當時就把我爸罵了個狗血淋頭,道:“明知道崽崽怕血,學什麽外科,不準!”

我爸一向不敢頂撞大伯,但事關我的學業,那一次他特別堅持,硬著脖子說一定要我學醫,末了加了句氣話:“這是我兒子,我來安排。”

大伯被那句話傷到了,當天坐在別墅的門口,一直沒吭聲。

我爸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這才退讓一步,讓我自己選專業,沒再逼我去學什麽外科。

我了個去,就我這樣還學外科,要是手一抖,不小心切了人家的肝啊肺啊,我的餘生,恐怕就要在牢裏渡過了。

後來我聽人說,有種情況叫‘啄三屍’,三屍分別掌管人得食欲、色yu、貪欲,這些都是人最原始的欲望,因為有了這些欲望,人才有了活力。國外也有社會學家說過,欲望使人進步。

相傳,連接三屍的通道就位於後脖子的地方,人如果被抽了三屍,就會沒有欲望,變成一個白癡。而路過一些陰氣較重的地方,如果有野雞或者鳥之類的飛到脖子上,那就得千萬小心,因為那很可能是被不幹淨的東西附了身的鳥,專門啄人的三屍。

一但被啄去,就丟了三魂,需要有大法力的道士或者和尚,才能把魂給奪回來。

我雖然不信,但還是有些慶幸沒被那竹雞啄一下,萬一是真的,我豈不成白癡了?

大伯還在與鬼魂陳爭執,執意要跟上去,鬼魂陳最後指了指吐的昏天黑地的我,輕飄飄的問道:“你侄子怎麽辦?”大伯是個做事很果斷的人,他幾乎沒有猶豫,立刻對小黃狗道:“你們在外麵等著。”

我雖然暈得很,但一想到大伯要往林子裏走,便沒辦法放心,眼前這麽大一灘人血,不出意外就是黑大個的,黑子那麽大個都中招了,大伯這一把老骨頭進去,萬一林子裏怎麽有什麽可怕的東西,恐怕連跑都來不及。

大約是現在的野外環境所迫,我出奇的沒像以前一樣暈倒,漱了口水後,便虛弱的說道:“大伯,我、我沒事,我跟你們一起去,我學過中國功夫。”我胡亂比了幾個動作。

大伯是害我暈血的罪魁禍首,因此一般遇到這種情況,他都舍不得我受委屈,虎著臉道:“什麽中國功夫,給我在這兒待著。”

我急了,那哪兒成啊,我這麽屁顛屁顛的跟上來,不就是為了保護他嗎?當即,我耍了一招太極拳,做出一個白鶴亮翅的動作,這是跟我藥鋪公園旁邊晨練的老頭學的。

大伯直接推了我一把,就將我這隻白鶴推倒了,他讓我不要胡鬧,便要跟著鬼魂陳進林子裏。

小黃狗顯然不想跟我待在一起,看我的眼神,明顯就在嫌棄我是拖油瓶,我怒了,擄起袖子就往林子裏麵走,大伯嚇了一跳,道:“你幹什麽?”

我黑著臉道:“各走各的,我愛往裏麵去,你們管不著。”

大伯苦笑,歎了口氣,道:“這都是慣的。算了,一起去吧。”鬼魂陳早就不耐煩,立刻走在了前頭,他身形十分靈活,就跟一隻狐狸一樣,看起來很輕盈,這讓我想起了《神農本草經》。

這是中藥本草的開山之作,流傳至今,被譽為醫藥界的寶典。本草經裏,它將藥材分為上、中、下三品,其中所謂的上品藥,大多是一些礦物質,如丹砂、石鍾乳、石英等,對這些上品藥的記載裏,有很多都加了這樣一句話,說:久服輕身。

就是說,吃多了,可以使的身輕如燕。

現代學者都對此嗤之以鼻,分析認為:由於《本草》成書與秦漢時期,當時盛行修仙練丹,而這些上品藥大多是道士們煉丹用的東西,當時的帝王常服食此類東西練出的‘仙丹’,對它們的功效深信不疑,因此在編著《神農本草經》時,特意迎合當時的政治需求,虛傳了很多功效。

不過,這鬼魂陳剛好也是個道醫,而且看起來,的確身輕如燕,莫非他常吃‘上品藥’?

出於對鬼魂陳沒有用小李飛刀救我與熊掌下的記恨,我暗暗詛咒他快點成仙,然後駕鶴西去。

由於被分散了注意力,我暈血的現象好了很多,力氣逐漸回複過來,而這時,我們已經進入了龍血樹林裏。

地麵覆蓋了很多龍血樹的樹葉,都已經枯黃,蒸幹了水分,踩上去很輕軟。

在樹林裏,我們無一例外的又看到了血跡,隻不過這一次,血跡是一滴一滴的,如果不仔細觀察,很容易就會忽略過去。我們沿著血跡一路深入,一麵戒備著周圍的環境。

不知不覺間,已經是五點多,快要接近六點,估計外麵的太陽已經冒出了頭,隻不過這些龍血樹的樹葉遮天蔽日,因此我們身處其中,看不到一絲光芒,隻能感覺原本的黑暗逐漸被驅散,到最後,即使不開手電筒,眼前也能辨物,隻是效果略差。

當我們深入一段距離時,地麵上得血跡突然消失了。

我愣了一下,下意思的想,難道是血流光了?拿我的紅本本保證,這個確實有可能。然而大伯卻道:“血跡沒了,會不會他就地包紮了?”小黃狗立刻去查看周圍的龍血樹,片刻後,他指著其中一顆,道:“這棵樹有割傷的痕跡,有人在這裏采過麒麟竭。”我湊過去一看,果然,一道明顯是利器弄出的劃痕,清晰的刻在樹上,樹的傷口處,結了一層‘血痂’,這是好東西,市場上賣得很貴,於是我把它摳下來,放進自己的衣兜裏。

突然,我又覺得不對,於是道:“唉,你們說,黑子受那麽重的傷,如果要采麒麟竭療傷,在剛進入林子就該割樹放血了,怎麽會等到這個地方?”

大伯一愣,道:“對啊。”頓了頓,他問我的意見:“小崽子,你覺得有什麽可能?”

我想了想,道:“比如,當時遇到了什麽情況,讓他無法停下來……或許,是有東西在追他。”

小黃狗恍然大悟,道:“你是說,黑大個被狗熊一路追進了林子裏?然後在這附近將狗熊甩了,所以就地包紮了?”我點了點頭,示意他說的沒錯。

小黃狗神情古怪,道:“有時候還挺聰明,不過黑子人呢?你能推測他去了哪裏?”

被誇獎,我心裏還是很樂得,但麵上還是不能表現的太得意,於是我聳聳肩,淡淡道:“有兩種可能,一嘛,擺脫了狗熊,自然就往回跑,黑子回了營地。二嘛,還是往營地跑,隻不過受傷重,失血過多,黑子昏迷在附近了,以出血量來看,我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比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