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出賣

大約四個小時左右,彎彎曲曲的水洞盡頭,突然出現了一絲天光。

看到這光芒,我們所有人都一陣激動。

出來了,總算是出來了!夜半三更盼天明,寒冬臘月盼春風,我總算是把出洞的機會給判來了。

我們出了洞口,一時還有些難以適應,眾人都下意識的眯了一下眼,等完全張開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湖水,湖的兩岸是茂密的水生叢林,盡頭處有木製的小碼頭,束縛著十多隻竹筏,碼頭上密密麻麻全是黑漆漆的人頭。我驚了一下,道:“大家都來迎接我們了,這多不好意思。”

瘦子和巴達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巴達看了看碼頭上的人群,又看了看我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小黃狗臉色一沉,低聲道:“歡迎個屁,有全部舉著弓箭歡迎的嗎?”

我噎了一下,沒吭聲,不錯,岸上聚集了至少百來人,我甚至懷疑,是不是納衣寨所有人都到齊了,領頭的是我認識的滿達,眼神冷冷的看著我們,一眾人都神色冷漠,弓箭直直比著我們。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我們的身份穿幫了?我用眼神詢問大伯,大伯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站在船頭看著遠處那幫人。

竹筏漸漸向著碼頭而去,一上岸,便有人用長竹刀頂著我們的背,示意我們往前走。

那刀幾乎就在我背上,冰冰涼涼的,刺激的我渾身都緊繃起來,這要是一不小心捅進去……我想了想,對應的內髒好像是肺。

那豈不是要將我的肺穿個骷髏?

我一動不敢動,舉著雙手,就跟罪犯一樣。

好歹是共患難的兄弟,巴達急切的問納衣寨的頭頭:“滿達,這是做什麽,難道他們犯了什麽事嗎?”

我也豎著耳朵聽,不錯,我沒犯什麽事兒啊,雖然我們到這兒來目的不純,是想弄石崖禁地的地圖,但天知道,我們壓根都還沒下手啊,就算是要判死刑,也要在犯罪之後吧?

我現在,充其量隻有犯罪動機,完全沒有犯罪行為,就這樣拿刀架著我們,太不給麵子了?

巴達問完,滿達一擺手,冷冷道:“你們兩個還什麽都不知道,不要多問。”緊接著,他對壓著我們的人道:“關起來,不許給吃的,先餓幾天。”

先餓幾天……這分明是惡霸強搶民女的手段啊!

我們來不及聽更多的消息,十多把弓箭對著,三柄竹刀抵著,被推推搡搡,關進了一間黑屋子裏,巴達和瘦子似乎還在跟滿達說些什麽,神情有些焦急,看得出來是在為我們求情,由於距離關係,我無法聽到他們在說什麽,隻是那滿達開口說了很長一段話,緊接著,巴達和瘦子露出震驚的表情,兩人沉默著住了聲。

我腦海裏警鈴大作,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但沒有機會讓我們看太多,我、大伯、小黃狗,三人直接被鎖進了黑屋子。

這是一間名副其實的黑屋子,雕花的木窗原本我一腳就能踹破,但這裏卻用木條完全封死了,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而且也沒有通風的地方,唯一能通風的,恐怕隻有木頭間無法閉合的縫隙,無奈細縫之外,還有一層窗紙,更是連一點望縫偷窺的可能性都沒有。

黑屋裏空空****,一無所有,形如一間牢房,我們三人麵麵相覷,最後我忍不住問道:“大伯,你們是不是幹了什麽壞事,被人發現了?”

之前在水洞裏,由於巴達和瘦子在,大伯有一些事情沒有明白,我心想,現在這情況,莫不是大伯和小黃狗搞出來的?

大伯皺了皺眉,道:“小崽子,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躺在也能惹是生非?”頓了頓,大伯看向小黃狗,道:“小天,你有什麽看法?”

小黃狗遲疑了一下,道:“師父,會不會是我們那天夜探石崖的事情被發現了?”

夜探石崖?

我耳朵靈敏的捕捉到這四個字,心說好哇,果然是有貓膩,做壞事怎麽能留下馬腳被人抓呢?小黃狗說完,我連忙問究竟是怎麽回事,他頓了頓,眼神向四周一掃,雖然這屋裏就我們三人,但外麵有沒有人把守就不得而知了,小黃狗盤腿坐在地上,湊近壓低聲音道:“第一天晚上我們就往石崖去過,但那石崖和師公描述的不太一樣,所以我們沒能刻下來,原本是想等找到你們,再從長計議,現在看這情況,八成是我們去石崖的時候留下了什麽線索,讓人給發覺了。”

我想了想,覺得不太靠譜,道:“就算真留下什麽線索,咱們初來乍到,不熟悉路,完全有可能誤入其中,沒理由這麽拿弓帶刀,大張旗鼓的,肯定是因為其它事兒,你們還做過什麽?”

小黃狗搖了搖頭,神情有些無奈。

我身上有病,如今已經蔓延到腰部的位置,坐了半天便覺得疼痛難忍,忍不住有些心浮氣躁,這時,大伯反而鎮定下來,看著我疼得絲絲抽氣,反而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我頓時就有種想撕大伯鈔票的衝動,你侄子我都這麽慘了,你居然還笑?

大約是我憤慨的目光太明顯,大伯慢條斯理的說道:“放心,他們還有一個病患,不會關咱們太久。”小黃狗會心一笑,道:“不錯。”

我想起納衣寨人外表純良,背地裏狠辣的手段,心裏有些沒底,萬一納衣寨的人不管瘦子的死活怎麽辦?

但這個顧慮我沒說出來。

如今被關在這地方,出去是不可能了,一沒電視,二沒電腦,三個人大眼瞪小眼也不是辦法,坐了一會兒,便都倒地睡覺。我由於身體疼痛,因此睡的並不沉,剛要深眠,便會被針紮一般的痛弄醒,就這樣迷迷糊糊,也不知多久,我突然聽到了一陣推門聲。

這聲音一下子就將我驚喜了,我睜開眼一看,發現門果然開了,來了大約十多個人,其中有巴達。

他看我們的目光很複雜,又像是不理解,又像是惋惜,我知道機會來了,連忙搖醒大伯和小黃狗,巴達見大伯醒了,也直接開門見山的說,讓大伯治瘦子的病。

我暗暗鬆了口氣,這樣一來,至少我們暫時不會有什麽危險,時間越多,逃跑的幾率就越大,至於鬼魂陳,說實話,我一開始很討厭他,但在經曆過這麽多事情之後,倒也沒有討厭的意思,隻不過他這個人心機太重,我是個什麽貨色我自己清楚,就像大伯說的,是個少根筋的慫貨,跟這樣的人待在一起,絕對會被算計的很慘。

原本他和大伯之間的交易,隻是將他帶到納衣寨而已,如今我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就這樣逃跑,倒也不算過分,況且,鬼魂陳身手了得,又是一個人行動,目標比較小,比我們三個人開溜容易的多。

巴達說完,等著大伯的回複,大伯心裏也不知在算計些什麽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做出一副遲疑思考的表情,我趁此機會,趕緊利用患難的生死情誼向巴達打聽,道:“兄弟,我們究竟做錯了什麽?”

巴達看了我一眼,臉色說不上難看,但也沒什麽表情。

我心裏咯噔一下,不安的感覺更加擴大,又道:“巴達,從頭到尾我都跟你們呆在一起,什麽對不起你們的事兒都沒做,可不能冤枉我們啊。”

這話像是刺激到了巴達,他僵著聲音道:“冤枉?我問你,你們來這兒是為了什麽?”

之前我們說是攝影,但這個理由再水洞裏就已經被拆穿了,小黃狗大概想到了什麽,估計想開口忽悠巴達,但巴達擺了擺手,道:“不要你說,讓他說。”他手一指,頓時指著我的鼻子。

我?

靠,你還知道柿子要挑軟的捏啊!

說實話,一時之間,我還真想不出什麽借口,正急的額頭冒汗時,巴達卻自問自答道:“你們是為了什麽,自己心裏清楚,你哥哥已經把你們賣了,孫邈。”

他特意加重了孫邈兩個字,我頓時目瞪口呆,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鬼魂陳竟然出賣我們!

大伯顯然也沒有料到,臉色頓時就黑了,陰沉沉的。

我完全無法做出反應,腦海裏一片混亂。

巴達怎麽會知道我的真姓?會不會把我們沉湖?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鬼魂陳是怎麽出賣我們的?何時出賣我們的?難道他比我們還早一步從洞裏出來?

我瞬間想到了他失蹤的情景,或許這小子將我們放到洞口後,根本就是直接返回了。

當時,我們之所以不敢走回頭路,一共有兩個原因:一是蜘蛛,二是巫屍,但顯然,鬼魂陳並不忌諱這兩個東西,所以。他直接按原路返回了?

這個猜測幾乎讓我的心從頭涼到了底,我討厭鬼魂陳,但他救過我,因此潛意識裏,我覺得這人除了牛皮哄哄,脾氣古怪外,到也沒有特別讓人厭惡的地方,但這一刻,我卻有一種渾身發寒的感覺。

他明知道水洞裏情況那麽危險,卻還是把我們扔下了。

他明知道姓孫的在這裏會被沉湖,他還是……

我們三人麵麵相覷,每個人的表情都不好看,巴達見此,冷笑一聲,道:“他已經拓印了東西逃了,既然抓不到他,你們就要做好心理準備。”

大伯和小黃狗沒人吭聲,我卻很難接受,在前一刻,我們還是互相扶持,甚至同生共死過的夥伴,現在卻……我看向巴達,一時不知該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