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李家的當家李易逍隔日就來了。
李家在謝,苗兩家中並沒有退居下位——謝進修的長子已經跟他們家的女兒訂親,隻等三年孝期過後嫁入。
三家聯姻的關係還是在。
本來他們三家發力,以為可以在朝廷占據一席之位,但事情被謝家搞砸了,也可以說,被人攪渾水攪渾了。
而國公府的長公子就是那一位攪渾水的人,別以為他不知道他在其中當的推手。
李易逍見著齊君昀不是不怒的,但當國公府的長公子,當朝的左相跟他說隻要他把當年的真相道出來,他們李家可以脫離了謝,苗兩家跟著他後,李易逍沉默了下來。
李易逍這幾年也看出來了,他們再沉浮下去,他們家會退到連爭都沒身份爭的那一步,他就是不跟著這國公府,國公府也會動手掃清了他們。
與其等著被人掃清,還不如再跟著這國公府再賭一把。
在齊君昀提起李伯許記下的案卷都被國公府拿到了手裏,知道國公府查出了當年事情的開頭和穀酈宜找過李伯許的事,李易逍知道這事肯定是聖上都時已經許意了,俞家已經真的不再風光如前了,這事也決然是瞞不下去了,李易逍當下就當機立斷,甚至都沒打算回去跟人商議,就把話在國公府裏說了,“當年之事,是俞家找上了我妹妹,我妹妹沒跟我等商量,就自行做了主張,把穀氏藥倒,半夜送進了穀府那俞家人的**,我也是事發後才知曉……”
那個時候,他妹妹需要她給他收拾後麵的事時才找到了他,他這才要知情,如若之前他就知情,他就是把她打傻了,也不會讓她幹這等蠢事。
可她先斬後奏,他當時也沒有選擇了。
“謝二爺被調離京城的事,是我妹妹在謝老侯夫人麵前張的口……”李易逍說到這譏嘲地笑了,看著齊君昀直接道,“那老侯夫人是個什麽貨色,長公子應是比我明白罷?”
齊君昀神情未變,淡然看著他。
成王敗寇,李易逍已經做好了決定,也就不凡把身段拉得低一點,對他的淡然不語也並不介意,接著捅馬蜂窩,“那老侯夫人以為我妹妹要折騰那個搶了她二兒子的女人,默許了這事的發生,十四日穀氏回來,她一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把穀氏關在了屋裏,如果穀氏之事左相非要多找出個凶手來,那麽我妹妹絕不是那唯一的一個凶手,謝老侯夫人也逃脫不了幹係。”
他們李家的人是有錯,但謝侯府也別想脫離幹係!
李易逍這話剛落音,這時候,客堂內廳突然響起了凳子倒地的聲音,李易逍迅速往裏麵看去,眼睛徒然變得鋒利了起來。
李家現在的當家地人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他轉過臉就朝齊君昀看去,“左相大人……”
齊君昀淡道,“內子。”
李易逍一聽,也就知道裏麵是什麽人了。
謝家的那姑娘。
嗬,謝二爺跟穀氏還真是生了個好女兒。
但現在人家有了那本事攀上了國公府為她出頭,李家現在勢敗,李易逍也隻得認輸,他無聲地冷哼了一聲接著道,“左相如若找他們的麻煩也好找得很,我妹妹已是恨那個老婆子入骨,她可以跟謝侯府當麵對質,隻是……”
說著他轉向了那內堂的位置,聲音稍稍提高了一點,“隻得還煩請左相留我妹妹一條殘命。”
裏麵這時候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好了,李大人……”齊君昀這時候開了口,“回罷,你可要記得,過不了幾日你是要去戶部尚書下當那個侍郎的。”
李易逍當下就僵住了。
“當然,”齊君昀淡淡一笑,“如果李大人覺得這戶部侍郎之位辱沒了你,也大可不要。”
如果舍不得一個妹妹,他大可不必去穀展鏵手下當那個侍郎。
李易逍聞言深深地看了這國公府的長公子一眼,國公府才敗落幾年啊,他居然在孝期過後不久就站了起來。
這種人如若沒有幾分手段,怎麽可能站得起來?
當下李易逍一言不發,掀袍跪在了齊君昀的麵前,又沉思了片刻,方才舉手相揖道,“下官遵令。”
罷,他這些年為他這個妹妹操的心已經夠多的了,老父親跟老母親就算為此責怪他拿她的死賭李家的未來,他也隻能擔了。
再則,他妹妹確也算不上無辜,如此國公府跟穀家在知情若是能忍得下來,那也是怪了——還不如他親手交出去,給李家鋪條路來。
他隻能如此了。
李易逍一走,齊君昀在外頭等了等,沒等到人出來,他提步進了內廳。
內廳裏,謝慧齊看到他走近來,僵硬住了的她甚至都沒法露出個笑來,在他走近把她攬住懷後,她貪婪地在他胸前深吸了口氣,就著他的胳膊站了起來。
“怎麽不哭了?”齊君昀抬起頭摸了摸她幹澀的眼角淡道。
謝慧齊搖了搖頭,再開口時喉嚨都啞了,“我想接大郎二郎回來一趟。”
該把真相告訴他們了。
也該去謝侯府把這關係徹底地斷了。
“要去謝侯府?”小未婚妻隻一句話,齊君昀就聽出了她的意思。
謝慧齊抬起疼得連眨都無法眨動一下的眼,看著他,“可以嗎?”
齊君昀沒說話,在摸過她冰冷的臉頰後,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以後再也不為那家人哭了?”
“再也不了。”
“嗯,那就去罷。”
齊君昀的話過後,就叫了齊封拿了他的手信去國子監接人,又差了人去追李易逍,讓他帶他妹妹過兩個時辰就去去謝侯府門口等他們。
另外他又回了青陽院,跟齊老太君說他等過一會要帶小姑娘出去一趟。
他隻有今日一日的閑暇,得把這事辦了。
齊老太君見他提起要出去,還是問了一句,“去哪呀?”
“帶她去把她在外麵的那條禍根給斬了。”齊君昀雲淡風輕。
“哦。”齊老太君應了一聲,腦子裏還在想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哪條禍根,嘴裏去已經答了,“那好,你帶她去。”
謝慧齊跟著他見過老太君後,就回屋換了身白衣,再出來時,發現他就站在她屋前的廊下,靜靜看著遠處的天空不語。
謝慧齊站在他背後看了許久,直到他回過頭來看她,她才朝他笑了笑,向他走去。
“不知道為何,”謝慧齊在被他牽住手後,站於他的身邊淡淡地道,“直到現在,我才真正覺得我阿父阿娘已經走了。”
他們是真的已經死了,不再陪在他們身邊了。
她不該留戀他們了,還是放他們走罷,想來這樣的人間,他們也是呆不下去的。
“嗯,我在。”
長公子緊了緊手裏的小手。
謝慧齊閉著眼睛迎著風,把眼淚藏於眼底,慢慢地勾了勾嘴角……
再過兩個月,就是到她阿娘死了九年的時間了。
她用了九年的時間,接受了她的離去,也用了九年的時間,終於可以給她一個交待了。
謝慧齊是在半路跟弟弟們會合的,大郎二郎還不知出了什麽事,一看到她眼睛都有些急,尤其二郎剛撲到他阿姐身邊,都沒跟世兄見禮,就拉著他阿姐的手急急地道,“阿姐出什麽事了?”
蔡婆婆一去好幾天都沒回,現在世兄又把他們從國子監帶出來,二郎一出來眼皮就直跳,老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晉慶……”大郎這時候在見過世兄之後,口氣嚴厲地朝小弟叫了一聲。
“見過世兄。”謝晉慶幹脆跪到了世兄跟家姐的腳中央,把手搭到了世兄的腿上,抬起臉就問他,“世兄,我們現在去哪啊?”
謝慧齊這時候伸手,把半跪在另一邊的大郎傾身扶了起來,拉了她到身邊坐。
“二郎,你坐世兄跟我這裏。”謝慧齊把二郎夾在了他們中間,想著等會二郎若是出什麽事,還有他拉著。
“阿姐跟他們說點事,”謝慧齊輕描淡寫地道,“事情是這樣的,謝侯府的老太君生病求不到太醫,就求到阿姐頭上來了,阿姐覺得不能老這樣被他們要挾,所以……”
她把接下來她調案卷,跟調出案卷所帶出來的事盡量用很平緩不帶情緒的口氣說了出來,可盡管她再冷靜,阿郎在聽到是那個什麽大伯娘跟老太太一起聯手逼死的他娘後,他還是大聲尖叫了起來,如若不是他世兄這時候已經緊拘住了他的雙臂抱了懷裏,謝二郎差點拿自己的手把自己的胸捶碎。
“啊……”饒是如此,二郎還是在他世兄的懷裏不斷死命掙紮尖叫著喊,“我要弄死那兩個,我要打死她們,她們還我阿娘,還我阿父,還我……”
他喊著喊著就哭了,謝慧齊著急地看著他,一等齊家哥哥皺著眉喊了“住嘴”,方才把他的嘴堵住後,她突然覺得有哪不對勁的地方,心裏提著股氣的她猛地回過頭去看大郎,卻見大郎臉上平平靜靜的,一點神情也沒有……
謝慧齊順著他的臉往下看,然後在發現他的手藏在袖中後,當下想也不想就把他的手拉了過來。
袖子下,謝晉平的手握成了一團,本來修得沒有什麽指甲的手這時候已經掐進了他的手心,現已血肉模糊成了一團。
而這個時候,等他阿姐把他的兩手都拉過來看來後,謝晉平把手抽了出來,抽出帕子擦著手上的血淡道,“我不了,阿姐,我沒事。”
他躲過他阿姐伸過來要幫忙的手,低著頭細細地擦著自己的手,心道,原來是這樣的。
原來,有人這麽恨他們,恨得把他們的爹娘都奪走了。
而他,也很恨他們。
下麵就是把事情解決完,然後成婚跟應對接下來的種種事情了……
多謝大夥一路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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