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國師來信?”謝慧齊停了腳步。
“嗯。”
謝慧齊沉默了下來,國師已經很多年都沒有消息了。
“他好嗎?”她問。
“許好,許壞。”這次換齊君昀牽了她的手,淡道,“他不是我們能管得了的事。”
那不是這世間人能管得了的人。
“嗯。”謝慧齊無奈地笑了一聲。
她在二郎那也隱約聽過他這師傅的事,聽說他遠去了萬裏,在不知名的冰霜之巔守著當年在太帝麵前說過話的那個師弟……
也不知他現在怎麽樣了。
“對了,悟王他們如何?”謝慧齊問起了他。
她其實已經從自家的心腹管事那已經知道娶了當年悟王妃韓芸的羅通閉門不出,而悟王跟蚊凶王還是住在使館被軟禁,但更進一步的,就不是外麵的人能知道的了。
“不如何,皇上一直沒見他們。”一陣夜風吹來,齊君昀讓她走到了靠著樹木的那邊,他站在另一邊替她擋住了些風。
謝慧齊點點頭,也知這是怎麽回事,這些人使的第一步就錯了,不該用美人計的。
男人好色不假,可他們連皇帝最怕的是什麽都打聽不出,下場一敗塗地也不奇怪。
“蚊凶王為何親自來咱們忻京?”謝慧齊又問。
就算孤注一擲,姬英國來的可隻是一個王爺。
“應是已命不久矣了,現在蚊凶是大王子當政。”齊君昀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聽了垂了眼,臉上看不出什麽來,嘴角不由勾起,聲音趨近溫柔,“皇上留著他的命,也是因殺不得。”
殺了,蚊凶就更有侵犯大忻的理由了。
“這也是個來拚命的。”謝慧齊也算是明白了,不由苦笑。
她也明白為何連悟王這種人蚊血王都帶來了,沒什麽籌碼,自然什麽人都要用上一用。
“嗯。”齊君昀拉了拉她的衣領,輕咳了一聲。
謝慧齊這才回過神來,忙挽著他的手轉過身來,“好了,該回去用藥了。”
林家那邊因齊家幾兄弟的到來上下一片熱鬧,知道國公夫人收的那個孩子也來了,林劉氏讓下人把糖果擺滿了一個長桌,一張桌子擺了三四十樣瓜果點心。
林杳早前還在軍營裏帶兵作訓,被下人急請了回來剛換了身裳,就被父親身邊的人帶到了前堂。
林立淵已經坐在前堂,看到他來,掃了他一眼,朝他道,“去門口迎立豐。”
立豐是齊璞的字,但很少被人叫起,他在外要麽被人叫長公子,要不就是齊小國公爺,在家父母都是叫他大兒,他娘生氣了則是連名帶姓叫他,很少有人能這般叫他,當朝也就他嶽父老子能這般叫他了。
林立淵早接了國公夫人的信,信中道明年開春,兩家就行媒聘之禮,再到年中後擇個好日子,讓小兒女成婚算了。
國公夫人給他小女長媳的禮也早一步到了林家了,國公夫人出手不凡,那份長媳禮能抵林家半個家府,林立淵自不是見物眼開之人,但因國公夫人對女兒的這份看重,對林家的這份尊重,自也是對國公府還以十分。
“是,孩兒就去。”林杳應聲趕緊往門口走。
劉氏出出進進,見到兒子往門邊走,趕緊拉住了他,又替他收拾了下衣物和身前擺飾,跟他叮囑道,“你看著點,聽說國公府有個新的小公子也來了。”
“娘放心,孩兒心裏有數。”林杳點頭,眼睛看了一眼母親身邊的妻子一樣。
林少夫人見到他看來,忙朝他輕福了一下身,得了他一個隱隱的笑容,她便含著羞笑低下了頭。
林玲那廂也是在閨房裏換了兩身衣裳,最後看著滿床滿榻的衣裳,閉著眼睛一指,對丫鬟道,“就這身了,誰也不要勸我再換了。”
她睜開眼,看到自己指的衣裳是套粉中帶紅的薄襖衣裙,當下摸著腦袋頭疼地道,“還是換一身罷。”
這國公府的人都還穿著素衣呢,她不能穿得太豔。
“是。”丫鬟們齊聲應道。
林玲以最快的速度選了淡藍色的那身,梳妝期間不斷有下人進出說國公府的人快到了,離得不遠了……
梳頭娘子的手都因這些個通報抖了好幾次。
國公爺夫婦一回京城的當天,國公府的公子們就到林府來了,國公府給了臉麵,卻害苦了林家人,個個都緊張至極,生怕哪點做錯了。
等到國公府的公子們都到了,跟林杳歡言笑語進了前堂,又跟元帥夫婦請過安之後,林家的人這才鬆了口氣。
林玲這也是飛快到了前堂見客。
齊璞是來送母親家林家的見麵禮的,林玲到的時候已是把給元帥夫婦和林家長公子夫妻的給過了,見到她來,對著她笑道,“這裏的兩箱是我娘單獨給你的,家裏管事的們還給咱們這些小主子們各備了一份,你的過兩天就給你抬來。”
林玲臉都紅了,幹咳了一聲,點了下頭。
劉氏在那笑得合不攏嘴,嘴裏還客氣地道,“哪用得著?以後再說,以後再說。”
“應該的。”齊璞笑著道。
齊潤在旁抓抓頭,有些按捺不住地往林杳那邊眼巴巴地看,這些客套話要說到幾時,他很想再跟林杳大哥切磋幾下了。
“吃糖,吃糖。”劉氏刻意坐在謝由身邊,這時候往他麵前的盤子裏放糖,笑著與他道,“要吃什麽跟嬸娘說,嬸娘給你拿。”
謝由不動,眼睛冷冷地看著桌子。
“嬸娘給的,吃一顆罷。”齊璞坐在他對麵,微笑著道。
謝由的冷眼珠子瞥到了他身上,見齊璞點頭,他這才伸出手拿了一顆梅子糖放嘴裏。
“要說什麽?”坐他另一側的齊潤低頭朝他輕聲提醒道。
謝由這時轉過身去,朝劉氏不熟練地拱起了手,揖了個半禮,從喉嚨裏擠出了字,道,“多謝。”
謝由全程就說了這兩個字,等到一行人去了練武場,齊潤跟林杳練手,他也隻是先前的半個時辰看著他們不放,隨後他就不感興趣地盤腿坐在了一棵樹下剝他身前袋子裏的各種幹果。
那是謝慧齊令人把在他麵前的。
謝由剝完,齊潤也跟林杳練完身手了,隨後齊望分到了一半果仁,齊潤也分了一把,齊璞則分到了幾粒,皆是謝由一粒粒數他的。
林杳作為不是齊家人的人,也分到了一粒。
齊璞分到了被數得很清楚的六粒果仁後哭笑不得,一手扔到了口裏跟林杳笑道,“我這個小弟弟,心中明白得很,知道誰對他最好。”
林杳也是笑而不語,不想隨意指點這齊家裏的人。
其後幾兄弟踏著夜色回去,半夜的時候,謝慧齊聽到院中有聲音,她便坐了起來細聽了一會。
門邊有輕響,值夜的婆子在輕聲道,“夫人?”
“怎麽了?”謝慧齊靠在了也坐起來的丈夫身上,開口道。
“是由公子,他在院中練武。”
“嗯。”謝慧齊應了一聲,閉了閉眼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掀被起身去拿丈夫的衣裳,“咱們去看看。”
齊君昀還沒醒過來,靠著牆閉著眼睛輕頷了下首,等到她給他在**穿好袍子,這才坐了起來。
謝慧齊給他收拾好,自己也隨意穿了外裳,披了披風,跟他出了門。
門外,謝由在隻有幾盞燈火亮著的月色下在空中不斷翻騰,手中的木棍打在空氣中發出了如狂風呼嘯的噓噓聲,淒厲又淩厲。
“點燈。”負手站於廊下的齊國公在看了兩眼後開了口。
“是。”丫鬟婆子們紛紛去了。
大院燈火一亮,院中飛舞的人依舊在空中翻騰,沒有因突起的明亮燈火停滯手腳。
過了一會,住得離鶴心院不遠的齊璞幾兄弟也來了。
謝慧齊早已在下人搬來的軟太師椅坐下,齊潤窩在母親的懷裏看了小弟弟半晌,轉頭對她道,“這是今天林杳大哥給我喂招使的招術,他從三歲就練武,練了二十年了呢,可小弟弟跳出來比他跳得還高。”
“小弟弟還小,”謝慧齊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身子輕,且他也在山中練了不少年了。”
“哦,我不嫉妒他。”齊潤點頭。
不過十來招謝由練了差不多一個半時辰,謝慧齊抱著齊潤都在椅子裏睡了,母子倆頭挨著頭,讓停下來的謝由看了他們許久,直到一直負手看著他的齊君昀朝他伸出了手。
這時候齊璞齊潤兩兄弟已經在父母主臥外的榻上躺下了,等到齊君昀牽著謝由進了府,靠在榻背上假寐的齊璞張開了眼睛,朝謝由看去,笑了起來,同時,他把他的被子掀開了。
齊君昀鬆開了謝由的手,拍了拍他的背。
謝由走到齊璞跟前,默不作聲地看著齊璞,等丫鬟給他擦了臉和手腳,他爬進了齊璞的被子裏。
“好了,歇著。”齊君昀上前,給他們掖了掖被子,掃了一眼定定瞧著他不放的謝由,抬腳就出去了。
“睡罷。”齊璞說了一聲,下人便把房裏裏的燈滅了。
謝由睜著眼睛看了半空半晌,眼睛裏全是困惑,但還是慢慢地合上了眼,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