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謝由不喜人伺候,他就是住在國公府也是獨來獨往,頂多也就能讓謝慧齊和她身邊的麥姑她們幫把手,要不會趕人。m. 移動網

他不需誰照顧,且認人得很。

謝慧齊跟著他從馬廄走到鶴心院,就是抄著小路回來,也是走了一裏多的地,謝由走得快,她步子自也是不慢,早走出了一身汗來,這時候她也是顧不上換裳,又跟在了謝由身後。

謝由住在鶴心院角落裏的一處小院子,臨著一條小溪,翻牆過去躍過一條小河,就是國公府的花園,他進去時,麥姑她們正打掃好浴房,準備好熱水衣裳,看到他來就請安,謝由的黑眼睛在她們身上轉了一圈,視而不視回了他的房。

房間幹幹淨淨,東西擺放得跟他離開那天一模一樣,謝由把給謝府的大包袱放下,這才把掛在胸口自己的包袱取了下來。

謝慧齊也匆匆趕到,站在院裏跟麥姑說讓她去換新衣裳,麥姑也是親眼見到了人,知道準備的還是短小了些,走之前還跟夫人笑著道,“由公子長得好快。”

謝慧齊也是笑,點頭不已。

為人母者,見著遠歸的孩子最欣慰的不過是他沒瘦,即高且壯。

皮相是最膚淺,也是最能直接寬慰人心的表相。

“孩兒?”門大打開著,謝慧齊站門口叫了他一聲。

謝由在裏頭“嗯”了一聲。

她舉步進去,跟他說,“你去衝個水,我已讓人去叫你伯伯和哥哥他們回來了。”

謝由正盤坐在地上整理他的包袱,裏麵有換洗的衣物,還有幾本書和兩柄短刃,他把要給三哥小哥的東西拿了出來,就又把包袱打了起來。

“嗯。”

謝由起身往浴房走,這時在外頭守著丫鬟趕緊著把薑湯端了過來,他又被堵著灌了碗辣辣的薑湯。

半晌,浴房響起了水聲,送衣物的老管事進去了又出來,跟站在門口打量著四周的夫人道,“夫人,又是衝的冷水。”

準備的溫水還是沒用。

“由著他……”謝慧齊搖頭,拿他沒什麽辦法。

這些她管得他不嚴,也真是隨他意去了。

謝由沐浴好,換了新衣裳,就和謝慧齊回廳堂,謝慧齊在路上跟他說,把他及冠之前的衣裳都做好了,但他長得太快了,看來衣裳要做到像他阿父現在穿的才趕得上他。

謝由本沒吭聲,聽到她說起他二郎阿父,就點頭,道,“好的。”

像阿父好。

謝慧齊見著了他整個人都輕快了幾分,嘴邊的笑一直沒斷,謝由進了廳堂就是吃,他胃口大,什麽都能吃一點,由著她指著盤子說這樣是伯伯最愛吃的,那樣是三哥最愛吃的,大都都是小哥最愛吃的,他每樣都嚐一點,把大家最近愛吃的都吃了一遍。

他變了個大樣,沒一年的時間長高了近一個頭去了,謝慧齊邊照顧著他,也是看著他不放,好在謝由公子隻關心吃,也沒拿眼瞪她。

齊國公是頭一個回來的,下人一報說國公爺回來了,謝由就站起了身,擦了嘴和手,就去門口了。

兩男人一照麵,齊國公也是看他愣了一下,隨即就回過神來牽了他的手往廳堂裏走,嘴中道,“長大了許多。”

謝由看著他,“嗯”了一聲。

謝慧齊在廊下等了他們,他們一上來,她就朝他問,“二郎也沒朝你打招呼?”

齊國公搖頭。

等進屋坐下,便問他,“想自己回來?”

“我這麽高了,”站在他身前的謝由比了比自己的身高,道,“可以自己了。”

意思是他可以照顧自己了,也可以自己走天下了,齊國公明白他的話,在夫人拿帕過來給他擦了臉後,他在她坐下為他擦手的時候與她道,“他心中有數,你莫要擔心。”

“武藝如何?”齊國公又轉頭問他。

“打敗了阿父。”謝由淡淡道。

打敗了才給他上的路。

“很好。”齊國公嘴邊泛起了笑,因著他這抹笑,謝由就坐了下來,拿起筷子夾了他愛吃的吃了起來。

“看罷,他連他阿父都打敗了,路上不會有什麽凶險。”齊國公回頭朝夫人笑著道。

謝慧齊覺得在這種事上她永遠都苟同不了她家國公爺,他總覺得就是遇著了危險隻要是男人就會化險為夷,而她顧忌的總是那萬一。

這是講不通的。

謝由雖是個靜的,但因他的回來府中還是熱鬧了幾分,光他與齊潤的打鬥聲就能讓齊府的後院虎虎生風。

這臨近年底,謝慧齊著實也忙,謝由偶爾也會抽點空來看看她,在她身邊坐一會才去。

謝慧齊也不是沒想過讓他幫著他看看帳,隻是這口一開就要被小由公子瞪,家中是誰都是要怕她幾分的,哪怕是國公爺也怕她跟他秋後算帳總讓著她兩分,但謝由卻是唯一的那個不怕她的,要是不如他的意,就會被他眼帶不悅地瞪。

除開初見他的欣喜,這也是個讓她頭疼的。

好在國子監也放了假,休王也放了齊望回來,有了三兒子幫著她處理庶務,謝慧齊不再忙得連國公府回不回來都懶得過問了。

因這年下半年國公府與他府的來往較多,謝慧齊還應幾家夫人之前,當了幾個媒人,出去吃了兩趟喜酒,這一到年底,京中各府與國公府的來往就多了些。

與府外的人都親近了些,自家人就更如是了,即便是容家還有蔡家的也上了門來,皆規規矩矩沒有愈矩,伸手不打笑麵人,謝慧齊也是叫了兒子們留意些,出去了也還是要和堂兄弟和表兄弟親近些的好。

有著她的話,小年一過這幾天,齊潤就帶著謝由到處去見兄弟們去了,他本是仗義疏財的性子,這一見沒幾天,就把他的個人小財庫裏的那近一千銀散盡了,還好還記得給他喜歡的乖妹子買了幾朵小珠花回來,也不算什麽都沒帶回來。

他在外麵胡作非為,謝慧齊也是知道他把有家人家的學堂修了,那家人家還是經他阿父貶官落魄的家族,他還給了人家窮夫子三年的修金,想來那家人家也是心中五味雜陳,想吐吐不出,想罵罵不出口,他還在街上打抱不平過好幾次,打了自家屬臣的子弟,還請了他在九門的那一群五大三粗的軍夫下館子吃飯,還帶了他的那些兄弟們去運河邊上跳了一次河,把好幾個人凍得回去病了一場……

齊家小公子帶著比他高一個多頭的謝由弟弟把日子過得五彩繽紛,謝慧齊就是想把他逮回來揍一頓活的也不成行,因為謝由會瞪她,提刀擋他麵前。

反了天去了。

國公夫人也就越發的覺得三兒子才是她的心中寶,被她依靠著的齊望也是著實過了好幾天被母親依賴著的日子。

他下半年的學業太忙了,下半年有幾個各地的老大師被請到了京中呆在國子監裏教學,父親讓他全力以赴,結果就是他很少著家,有時母親著實想他,讓人來叫他,他也不是次次都能回得來。

今年小年皇帝要祭皇廟,所以齊奚沒回,小年一過,她就又帶皇帝偷偷摸摸地回了。

穀家姑嫂往國公府送東西看到了他們,還跟他們用了頓膳,回頭走時,穀芝堇還讓她的跟班兒餘小英給皇帝把了次脈。

餘小英把完脈也是嘖嘖稱奇,皺著眉頭道,“不可能啊。”

皇帝的身子齊奚再清楚不過,跟表姨夫笑道,“比以前好了許多罷?”

瀕死之人還能活過來,且體力氣息生生不息,已不是好許多能言的,已算是奇跡,餘小英點頭,心中奇怪,但也不是太過於奇怪。

求生強的人,也總有那麽幾個出人意料的,他現在在皇帝身上看到了生氣,不像之前不過十歲出頭的人,就像活了百年般麻木,透著股灰敗的死氣。

因著皇帝跟齊奚來了,連著幾日國公府都是每頓膳都是一家人一起用,便連早膳亦如此,謝慧齊帶著齊奚準備一日三餐,她們下了廚,也是頗費了些功夫。

謝慧齊能做的也就是這些年常做的兩三樣,做出來還挺好吃,別的手上功夫生疏了,也就廢了,倒是齊奚能做出幾十樣菜來都不帶重樣的,很是讓謝慧齊多看了幾眼,也嚐了不少。

齊奚在深宮裏天天找事情做,她親手做的飯膳再如何差皇帝也是要用的,她倒也不折磨人,做的也是花樣百出,她打發了時日,也把人養得不錯。

大年三十這天皇帝跟齊奚用過早膳,皇帝就帶著齊奚和這幾日在國公府搜刮的眾多好東西走了,其中還有一箱國公夫人煞費苦心為國公爺尋來的古籍和眾多孤本——送走了兩隻蝗蟲,國公爺不知如何作想,但人一走,國公夫人倍感欣喜,覺得短時間內怕是很難想起她還有個女兒來。

大年初一這日,謝慧齊接了不少要登門拜年的帖子,她挑揀了不少回了帖子回去。

她開始正視起給三兒子看人的事了,她是準備大撒魚網,在京中家教良好的人家中挑個閨秀回來。

閨秀樣貌不必一等一,但性情好,足夠聰慧就行,身份上她反倒放得開了一些,嫡女庶女皆可——在兩者上,庶女其實更適合三子一些,庶女總沒得嫡女來得受重視,自我認知總是要清醒些。

嫡女也不乏好的,但是天之嬌女有所倚仗,難免會有點心高氣傲,而三子是骨子裏真正像了他父親的,要是娶個脾氣嬌氣一點的,她氣著回一次娘家,那這一去就是有去無回了,她這個兒子是絕對不會對此多看一眼,多廢一句話,更別說還讓人回他的家了。

真論起來三子是他們兄弟之間最挑剔的那個了,她找出了人不說,還得他過眼,到時候也還真不是她喜歡他就點頭的,按她對三兒子的了解,他嘴間的隨便從來都不隨便,去年他長兄走時辦的那場大宴上,她也是叮囑了他的,可他一個人都沒看上。

她開了門禁,國公府也要比去年熱鬧多了,她也是忙過了正月十五,一個中意的都沒挑出來,謝由卻道要回江南了。

他說要去接他阿父回了。

謝慧齊疑惑不已,去問丈夫,這才知謝由帶回來了二郎的請辭表,他準備今年就回京城,不想再在江南呆下去。

江南這時已穩,謝晉慶也可回來,朝廷正月上朝過後也商議出了誰去接他江南監禦史的職,謝由正好跟上任的官員一道前去江南。

謝由要再跑一趟,謝慧齊也攔不住他,便再由了他去。

正月過後,林杳過來跟國公爺求醫求藥,林元帥老疾病發,要多年上等,隻有齊國公府和內宮有的老參和國公府的針灸大夫,謝慧齊點了頭。

這針灸大夫去了一月,臥病在床的林立淵又能再下武場,健步如飛,林杳過來與齊國公道了謝,把人也送了回來——同時又跟謝慧齊求了件事,想讓其子每月逢一過來讓國公府藥堂的大夫給他紮紮針。

國公府的大夫也是看了,他長子的耳朵尚還有一線可救之機。

林杳把人送回來,是因其母開了要朝國公府開口把大夫要到林府的嘴,林杳便幹脆把國公府的人送回了國公府,斷了其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