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爺?”見他沉默,國公夫人又叫了他一聲。

“且看以後。”齊君昀還是騙了她一些,很多事不是能說與她聽的,她雖也不是優柔寡斷之人,但她還是過於黑白分明了。

謝慧齊這廂自己想想,覺得也是,世事發展豈是一人之力能預料的,便也點頭,道,“知道了。”

但又還是忍不住說,“他們要是能一直歡喜下去,也是真好。”

齊君昀笑笑不語,等她睡去後,他睜開眼,就著屋頭壁燈那點昏淡的光用視線輕撫著她的臉,久久未動。

她少時命坎坷,倒也還是能從容不迫,雖有驚慌失措之時,給她一點時間,她也就緩過來了,隻是她到底還是太重情了,母親們逝世,她過了好幾年才不再恍惚,不再有腳步朝青陽院走去請安之舉,要是等到沒有了女兒那天,她該有多傷心欲絕。

這正月還沒過,皇帝就開始上朝了,國公爺也還是跟以前那樣事多,但京中說道他的人少了,不少年輕又驚才絕豔的人成了老百姓口中口口相傳的傳奇。

三月國公府娶媳婦,中王妃跟陽王妃都來幫忙,中王妃此時也是見了居娉婷,回頭悄悄跟國公夫人道,“我覺得她麵善。”

謝慧齊哭笑不得,但也大概能明了中王妃喜歡居家姑娘的原因,這兩人都是外表看著有點不好處,但骨子裏剛硬,且不是沒有心計之人。

她與中王妃來往的多了,覺得她與沉穩的陽王妃相比,中王妃還是顯得傲氣過足了些,實在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物,中王妃這樣的傲氣,就是在皇室當中也是過於目中無人了些,但中王妃毫不掩飾,一副她愛怎麽活就怎麽活的臉孔,又因為她中王生了五子三女,還給中王幾十年添了十幾個美妾,膝下兒女成群,她如此大度,又持家有道,來往打點也沒少些的,家中在她的把持下也一直富庶,一年比一年富貴有餘,倒也讓人無話可說。

中王妃確也算是個用實力說話的,且用實力擔當起了她的狂傲。

此時朝中穩定,皇帝膝下無子已經成為眾多臣子的心頭大患,有人甚至提出要從皇族中過繼膝理下之話,中王府與陽王府時蠢蠢欲動,中王爺與陽王爺更是讓他們的王妃與國公夫人交好,讓她們拉籠國公夫人。

這事陽王妃倒是拐彎抹角與謝慧齊說了,中王妃一直沒動靜,等到居家姑娘進府那天,國公府開了大宴,一大早就來的中王妃趁著人還沒來與她道,“今日來找你說廢話的人肯定多,你隻敢板著臉就是。”

現下謝慧齊當家,珠玉院的女客也是她主持待客,聽了中王妃的話也隻是笑,繼續吃著手上的早食,等到吃完放下碗,她與中王妃道,“你倒是從未跟我說過。”

中王妃不屑,“說了你也不會當回事。”

給皇帝送兒子當太子?她當然也願意。

但她更清楚這事現在絕不可能,皇帝那性子比他父皇還狠,先帝在逝把他們王爺府壓得連伯侯府的一半都不如,現在把他們各大王府玩弄於指掌間的皇帝怎麽可能在他們的兒子間挑一個?就是挑,也是他自己說的,不是下麵的人逼著他選擇的。

中王妃心裏明白得很,所以就是她那王爺逼她跟國公夫人套交情,她也陽奉陰違,懶得跟他多說什麽。

男人在她眼裏都是蠢的,但她也明白,這世道男人幹多蠢的事都是應當,女人要是也蠢還替他擔著,那就是再活生生的替罪羊羔不過了。

她才不幹這等蠢事。

“這銀棗羹不錯,你也嚐嚐。”又布上了新食,謝慧齊嚐了一口就招呼她。

中王妃還是嫌棄,“你怎麽吃個不停?”

“一天的事呢。”

許是國公夫人口氣與她親近,中王妃勉為其難地拿了勺子吃了眼前的一口,入口見還真是不錯,這才慢慢地吃了起來,之前的她很是不屑一顧的。

等到吃完,下人又端了盤子下去,中王妃又開了口,“到時我幫你,你隻管看著就是。”

反正誰都怕她,再得罪幾個也無妨。

謝慧齊聽著都笑了起來。

她跟中王妃性格南轅北轍,中王妃是恨不能開口一句話就堵得人身亡才好,她則喜歡當麵虛應,背後處理,所以中王妃說她是陰險小人不為過。

碰上她們的人,其實碰上中王妃這等的才是最痛快的。

可惜世人見著了她們,隻當她溫和愛與她親近,卻避中王妃這等如蛇蠍。

“就知道笑。”中王妃又是嘲諷國公夫人。

倆人之間相處,中王妃反而是那個絮絮叨叨的,國公夫人反倒是不太出聲,這時下人在外麵請她,謝慧齊漱了口,擦了嘴和手,起了身,見中王妃還沒弄好就等了她一會,等她起身就牽了中王妃的手。

中王妃倒是滿意了,跟著她往外走,嘴裏又在道,“把你家的兩個小公子藏好了,別讓那些個如狼似母的看見了,我看她們今日來沒一個是藏著好心眼來的。”

在中王妃的心裏,一切不如她意的都是不好的心眼,這廂國公夫人轉身要去事管堂聽管事的報,她則放下了手就道,“我去珠玉院。”

“今日要勞煩你了。”國公夫人又笑意吟吟道了一句。

中王妃扯扯嘴角,抬起下巴往珠玉院那邊走了,走到半路還小心地舔了舔牙齒,覺得那銀棗羹還算能吃,中間王府的人著國公府的人找過來,說王爺有請,中王妃沒好氣地道了一句,“還沒喝死他?”

回頭就差自己的婆子道,“找兩個酒壇子過去陪著他,趁早喝昏了拉回去。”

省得這等日子胡言亂語招禍事。

三子的大婚沒那長兄辦的那般大,請的也隻是親朋戚友,且也沒布流水席造福大眾,雖也是大宴,但也是關起門來辦的,事兒不少,但也不多,之前準備的又充足,遂謝慧齊也隻是應酬女客,也沒費多大勁,倒是要幫她的中王妃中午因中王爺喝多了就跟了他回去了,陽王妃卻在晚宴後幫她送了女客才回,謝慧齊著人備了重禮送了她。

齊望新婚在家隻呆了三日,帶了妻子回了趟娘家就回國子監了,他倒也是舍得離開,不過離開前夜,他帶了妻子來鶴心院給父母磕頭,趁走時母親相送他們到門口之際,他把居娉婷交到了母親手裏,與她道,“還請您待她如待我。”

三公子就是這等狡猾,讓母親做事也不在父親麵前說。

謝慧齊沒忍住戳了下他的頭,另一手倒是握著三媳婦的手沒鬆,與他笑道,“會是會一樣的,隻是越大越沒小時候那般乖巧了。”

小時候木木呆呆的,占他便宜搶他東西,他還給你一個笑。

“那母親還待我如從前?”三公子也是笑。

“你走。”謝慧齊又戳他的頭,忍不住笑道。

所以小弟性子還是像了母親的,不想承認就讓人走,齊望也是拉了妻子的手就道,“你還我我就走了。”

謝慧齊一看自己還握著人家小媳婦的手,也是啞然,鬆開手看著笑出聲的三子帶著他的小媳婦走了,還好小媳婦知禮,就是臉紅得都快要爆炸了,還回過頭來朝她施禮,那樣子看起來有幾分怯生生的不知所措。

齊望一回國子監,謝慧齊就把三媳婦帶到了身邊,頭半個月居娉婷隻跟著婆母給她端端茶,磨點墨做點小事,婆婆讓她坐在一旁看著點她便看著點,皆是婆婆說道什麽她就做什麽。

等了半個月,婆母把帳冊和算盤擺到了她麵前,她便算了起來,第一日算好,第二日就工工整整地擺在了婆婆事務堂的大桌上。

她連著算了一個月有餘,足算到花盡夏初,此間丈夫回來了兩趟,每次在家中呆了不等三日就走了。

五月初,徐家人進京,中王府要嫁女,請國公夫人上門幫忙。

謝慧齊便把家事交給了次媳。

她把麥姑留了下來,每日黃昏她歸家,來接她的麥姑就在她耳邊報次媳所做的事。

一般不變的事,都是她之前怎麽做的,三媳婦就比照著怎麽做,若是有什麽變化,媳婦就會問麥姑如若是婆婆會怎般做……

在謝慧齊這裏一句話能解決的事,在她那裏也是一句話的事,不簡言也不贅言,而事兒不可能件件都相同,到她那裏也知道變通。

謝慧齊去了中王府三四日,這時麥姑來接她,便道,“今日衣鋪送夏衫過來了,二小姐的那兩箱三少夫人都查過了,恰好趕上了您給二小姐送東西的日子,就順帶捎過去了。”

“嗯。”今日中王府出了事,中王來了中王妃的後院當著她的麵都吵了一架,謝慧齊身為客人躲都沒躲開,被迫聽了一場夫婦爭吵,親眼見中王一樣摔了半天東西,中王妃坐在首位居高臨下地看白癡一樣地看著中王,這場勝負太過於分明的吵架把謝慧齊看得眼睛都有點花,出來後聽了麥姑的報也是有點心不在焉。

“還去了趟花園,把花匠婆子們找來問了會話,讓她們把花園的記錄薄都搬過來了,說這幾天想看看。”麥姑又道。

“親自查的?”謝慧齊開了口。

“是。”

“打理的花匠都是以前二小姐挑的罷?”

“是。”

“嗯,我也沒怎麽過問了,有個主子看著,花園也開得盛些,吩咐下去,讓他們聽著三少夫的吩咐些。”

“奴婢知道了。”

謝慧齊是存了把三媳婦帶著成當家夫人的心的,但她才嫁進來,她還沒開始著手怎麽教,她隻是讓三媳婦先適應下,順道讓她觀察下她的能力所在,但現在三媳婦的表現已經超出了她太多的預期了,這個處理家事的老手已在能把交待她的事做完的情況下已經自己在找事處理了。

別人推一下都未必走到了一步,她這是別人未推,自己先把路給走了。

看來,她也沒什麽太多的好教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