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天就像是要和齊專家開玩笑一樣,老齊越著急,火車耽擱的時間就越長。

等到火車再次啟動時,老齊已經是唉聲歎氣。

“完了,這次可真晚了,肯定趕不上了!

“估計到那兒人都得涼了,唉,沒想到連老哥最後一麵也沒有見到……”

我們三個在一旁也不知道該怎麽勸,隻能祈求那夢中的閻羅王這次判斷失誤,讓老齊的好哥們多挺一段時間。

好不容易火車到了站,我們趕緊搭乘了一輛老掉牙的破中巴,又開了四個多小時,拐上了一條年久失修的盤山公路。

老齊此時有了點精神,開始給我們介紹起路邊的各個地方,告訴我們這條路還是十幾年前政府撥款修築的,原來根本就不通車。

等到了雙和村,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在村口的時候,一位年長的村民認出了老齊,打個招呼後急匆匆的就帶著我們往一戶人家走。

不出所料,這老村民也是去吊唁的。

老齊的那位朋友上午已經病故了,遺體正在家中停屍,準備三日後發送。

病故的這位村民叫林大,是當年礦難除老齊外唯一的幸存者了,可惜他逃過了天災,卻躲不過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則,在今天上午駕鶴西去。

也意味著隨著林大的故去,礦難唯一的幸存者就剩下老齊自己了。

鄉下曆來民風淳樸,林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好多人都在往那個方向去,一些年長的認出了老齊,紛紛與他打招呼。

遠遠的看見了林家的大門,因為林大是今天上午突然故去,好多事情辦的比較匆忙。

靈堂還沒有支起來,隻是在大門上掛了幾朵白花,門口兩側有幾位親友送來的花圈。

隨著距離的接近,裏麵傳來了鼓樂隊的嗩呐聲。

老齊加快了腳步,恨不得馬上就能衝進林家。

我和杜軍、趙大膽,卻渾身都不自在。

自從我接手了齊專家這位特殊的患者後,就好像陷入了一個蜘蛛網中,亂七八糟的事是越來越多。

先是確定他身體出了問題、接著又牽扯到了幾十年前的山崩礦難、隨後又是做夢、又是閻羅王、又是小鬼……

一個接一個的謎團不斷的蹦出來。

本想著陪老齊回到雙和村給林大檢查一下,看看能不能在閻王爺定生死這件事上尋找點突破口。

可沒想到路上又耽擱了,不但活人沒見著,還正趕上人家在辦喪事。

眼看已經快到門口了,我也沒想出什麽好辦法。

你說要是進門去吊唁?

咱跟林大可非親非故,半點交情都沒有。

給一個陌生人去吊唁,你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但是要就此離開?

也還是不妥。

這階段老齊肯定就住在林家幫著忙活了,三天後他就可能會做那種小鬼引路的夢。

這個時候我們絕對不能和他分開。

另外我有些事也想跟林大的家屬溝通一下,最好能夠檢查一下林大的遺體。

閻羅王招魂這件事一直是我心中最大的謎團。

按常理講這事不可能發生,但是老齊又是做夢又是判斷出準確的時間,弄得我對自己以往的認知也產生了懷疑。

我放慢腳步,趕緊跟杜軍和趙大膽商量了一下,他們兩個也有同樣的感覺,覺得必須得有一個合適的理由才能進這個院子。

最後杜軍的鬼點子多,馬上他就想了一個荒謬卻很管用的辦法。

他讓老齊介紹我們的時候別提醫生的身份,而是以科研機構、礦業部門經理的名義引薦給林家人。

明麵上我們是陪著老齊來雙和村考察礦產資源的。

而林大被掛上了老齊家的親屬身份。

那既然我們公出時趕上了這樣一場白事,作為老齊的主管單位的領導,自然可以出席他們家的白事,順便給一些慰問金。

這個名義雖然有點牽強,勉強也能說得過去。

老齊和林大的關係確實情同手足,至今林大的兩兒一女都稱呼老齊為四叔。

等到杜軍掏出五十塊錢放到了林大的長子——林木多的手裏時,這位樸實的中年漢子感動的連連鞠躬,一口一個周領導、杜領導。

倒不是這錢打動人,關鍵這個心情很令他感動。

寒暄幾句之後,我們就在一個主持白事的年老村民引領下去了北屋。

林大的遺體就安置在那裏。

在華夏的民間,早就形成了一套婚喪嫁娶的古老規矩,尤其是白事的講究特別多。

林家肯定是找了一個懂行的人在主持大局,一切都井井有條。

我們到了北屋門外,就見一張靈床放在地上,床的的位置比較靠後,沒有緊貼牆壁。

林大的遺體成仰臥姿勢,身下墊著褥子、身體上麵蓋著麻布。

靈床的兩側擺放著香爐,鮮花,和一些祭品……

遺體頭部朝西,腳步朝東,這一擺放方式寓意著死者遵循自然規律安然離世,去往西方極樂世界。

林木多帶著他的弟弟妹妹披麻戴孝站在遺體兩旁。

老齊悲痛萬分,在趙大膽和杜軍的攙扶下給林大的遺體鞠了三個躬,我跟在後麵也彎了三下腰。

然後孝子賢孫還禮,老齊在旁邊的火盆中又給林大燒了些紙錢。

這時候看出來老齊和的林大感情確實不一般,如果不是他的眼睛有毛病,估計淚流滿麵是此時最好的寫照。

杜軍和大膽兒也每人燒了幾張紙錢,輪到我的時候,我特意往遺體旁邊湊了湊,左胳膊幾乎碰上了林大僵硬的右臂。

幾秒鍾之後我站起身,林木多擦擦眼淚把我們請到了一個比較幹淨的房間先安頓下來。

又讓他妹妹給我們拿了些花生、瓜子……又泡了壺茶。

然後他抱歉的對我們說道:“四叔,幾位領導,今天事兒太多,我就不陪你們了,你們先休息休息,馬上我就安排晚飯。”

林木多離開之後,老齊長籲短歎,不斷悼念著他和林大交往的那些事。

本來這一路上他就著急上火,到了這裏又過於悲傷,十幾分鍾老齊後就感覺身體疲憊,跟我們又交代了幾句,窩在一旁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