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時節,夜色微涼,揚子江畔微風習習。小陶朱莊外依舊是燈火通明,這一夜注定無夢。

見到暗盟眾人皆撤退,劉希白也吩咐身後的一眾護院、鏢師回去休息。

偌大的小陶朱莊莊外,隻留下裏姬墨白、商茂彥、劉希白三人,伴隨著的還有嘩嘩的揚子江水。

許久,姬墨白率先打破了寧靜:“二位前輩,對這群人的來曆是否知曉一些?”

商茂彥沉吟片刻後,斷魂刀橫放在身前,坐倒在地,說道:“這個,暗盟的名頭原是西蜀的確一個道教的分支,這群人看武功和來路,顯然不像是西蜀之地來的。蜀地重毒善巫之術是江湖文明。顯然他們隻是打著暗盟的名頭。”

姬墨白“哦”了一聲,心裏想到了那天第五先生說得盟主,顯然像第五先生這樣的侯爵高手也隻是擺上台麵的傀儡,到底是誰會有這麽大的能耐,能這樣隨意驅使侯爵高手。

他心念至此,頓時脫口而出道:“那個精瘦的僧人顯然有伯爵的實力,但是現在看來隻是一個傳話的,到底江湖上什麽樣的人能讓伯爵馬首是瞻?”

商茂彥聽了姬墨白的話,也“咦”了一聲,顯然是被姬墨白的話提醒了,開始思索這群人的來曆了。

劉希白此時收回看向遠處的悠長目光,淡淡地說道:“伯爵、侯爵,或許在那些人眼中隻是螻蟻罷了。”

劉希白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聽得姬墨白和商茂彥一頭霧水。

“劉兄,莫非是說那群人?”商茂彥疑惑地問道,語氣中顯然透露著幾分不敢相信的眼神。

“五帝之下,皆為螻蟻。”劉希白抱著劍,長歎一聲,轉身莊中走去。

“五帝之下,皆為螻蟻!”

這句話在沒由來地在姬墨白腦海中激起千層浪花。

或許,有些人看來捅破天的大事,不過是另一些人眼中的遊戲罷了……

三天的時間轉眼即逝,在小陶朱莊壓抑、陰沉的氣氛的驅使下,姬墨白三人早早就前往了揚州城東的韓家。

韓家,不同於武林中的其他世家,他們的官麵上的關係更為深厚。畢竟韓家第一任家主——韓令坤,乃是大宋開國皇帝聽太祖的心腹愛將。

雖然經曆了“杯酒釋兵權”的那場政變後,韓家人不再擁兵,但是韓家的實力卻不減反增,在江湖、官麵兩方吃香。

此次,暗盟約戰韓家,頓時讓江湖上很多人都驚訝不已。畢竟再大的教派也抵不上一支十萬人的正規軍。

但是,暗盟似乎絲毫不懼,反倒是有心將這個消息傳得沸沸揚揚,頓時揚州江湖上無數英雄豪傑齊聚城東韓家。

韓家,高門大戶自然不用多言,更有特色的是,韓家人骨子裏透露著一種軍人的幹練氣息。

朱牆黛瓦,鉚釘大門,尤為顯眼的是那門上高掛著的一丈長、五尺寬的金書大匾“精忠報國”。相傳是宋太祖親手書寫。

兩側擺著一對雄獅,怒目圓睜,足有八九

尺高,四周用漢白玉打造的石柱圍住。

劉希白在揚州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三人一到韓家。韓毅帶著韓家的小公子、揚州五小虎之一的韓玉堂出門迎接劉希白、商茂彥二人。

韓毅,四十歲出頭的大漢,韓家家主韓銳的二弟,韓玉堂二叔,伯爵實力,身著勁裝,渾身透露這一股幹練的氣息。

姬墨白見到他的時候,隻見他眉頭微皺,顯然是對自家的局勢有些擔憂,畢竟有夏侯家的前車之鑒了。

韓家不比夏侯家。夏侯家這麽多年來,已經是徹頭徹尾的武林世家了,底蘊顯然更深厚一些。

“劉兄、商兄,好久不見。”韓毅大步流星地走出來,爽朗地衝商茂彥、劉希白二人見禮。

劉希白、商茂彥二人也齊齊還禮。

“兩位雪中送炭,韓毅不勝感激。”韓毅開門見山地向商劉二人道謝,又是一禮。

商茂彥連忙托住他,說道:“韓二將軍不必多禮,江湖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本分。”

雖然韓家人都沒有軍職在身,但是江湖中人還是習慣性地稱韓家家主韓銳為韓將軍,而他的江湖爵號也是“射虎軍侯”韓銳。而韓毅自然就是二將軍了。

韓銳感激地看著他一眼,一把拉過身後的韓玉堂,說道:“這是家侄玉堂,快來見過二位叔叔。”

韓玉堂顯的有些拘謹了,不像是這種軍人世家出生的豪氣,有些羞澀地道:“韓玉堂見過二位叔叔。”

商茂彥連聲道“好。”

姬墨白也打量著這個揚州五小虎之一的韓家公子韓玉堂,見他生得眉清目秀,在眾人麵前顯得有些羞澀了,實在難以想象這是一個軍人世家出生的。

而韓毅此時也注意到了姬墨白,見他神情坦然、鎮定自若,顯得風度不凡,開口問道:“還沒請教這位小兄弟尊姓大名,師承何處。”

商茂彥聞聲,立馬將姬墨白拉到前麵,說道:“這位小兄弟乃是我和劉兄路上相識,為人俠肝義膽,武藝非凡。”

姬墨白聽了,說道:“商前輩過獎了,小子姓姬名墨白,見過韓二將軍。”

韓毅見姬墨白談吐大方,話說到嘴邊,突然被一陣沉重的馬蹄聲止住。

隻見,遠處的這條官道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群人。金刀戈馬,一個氣勢勝過一個,似是來者不善。

一馬當先的一人,二十來歲,麵容微黑,身著勁裝,器宇軒昂,腰間跨著一柄長劍,整個人如同利劍一般,落在馬上,似乎隨時都能拔劍而出,置人於死地。

緊隨其後的那人整個人都籠罩在黑袍中,隻看出一對漆黑的雙眼,想必就是今日江湖上盛傳的“第五先生”。

姬墨白也聞聲看去,除了為首的那個青年不認識,其他人都見過。

靈山二老、漠北刀李雄、星宿莊穀青竹。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李元凱、誌喜禪師和錢楠城三人也在其中。

這時,一個韓家人立馬走上去

,大聲喝道:“你們是什麽來曆,路過揚州韓家,還不速速下馬。”

要知道韓家在揚州單憑著門上的那塊“精忠報國”的太祖手書,上至皇親國戚,下至黎明百姓,凡是路過韓家都得乖乖地下馬步行,不然就是對太祖皇帝的不尊。

那個韓家的家丁習慣了眾人拜匾的慣例,眼下隻當這群人是哪家鮮衣怒馬的富家子弟,不懂規矩。

卻沒想到,為首的青年人卻沒有絲毫停住馬勢的念頭,徑直衝到了韓家家丁身前,猛地一拉馬韁,力度控製地恰到好處。

那馬也是良駒,前肢提起,一聲洪亮的嘶鳴。馬蹄離那家丁的臉隻有一寸距離。

那家丁能感受到馬蹄鐵上傳來的寒氣,頓時嚇得癱倒在地上,嘴裏吱吱嗚嗚地說道:“你……你……”一時間,嚇得有些神智錯亂了。

隻聽馬背上那青年人冷笑一聲,說道:“韓家,今天之後,揚州城中再也沒有這個名字了。”

說罷,他渾身氣勢驀地閃出,目光如炬,直射向韓家那塊“精忠報國”的大匾上,連匾下的人也沒有落入他眼中。

馬韁落下,冰冷的馬蹄鐵從韓家家丁腦袋中一摜而如,砰的像是西瓜碎了一般,濺出了一地的紅白之物。

隨即,駿馬繼續往前疾馳,其中眾人也緊跟而上。

就這樣地上多了一灘肉醬……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姬墨白、韓毅等人站在五六丈開外的韓府門口,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的發生,但也沒有時間阻止。

韓毅此時滿臉怒氣,渾身的氣息噴薄而出,一股屬於伯爵的氣勢頓時從整個空間擴散出去。

他身後的韓玉堂俊秀的臉上也是充滿中怒氣,雖然不想韓毅那邊表露的明顯,但是多了幾分猙獰之色。

姬墨白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濃濃的悲哀之意,沒想到一條人命就這樣葬送了。

他知道江湖血腥,也見識了很多江湖上的爭鬥、打殺,但是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裸的單方麵屠殺,心中不由得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或許,那是江湖中所說的俠義……

那群人眨眼間就已經來到韓府門口,為首的那位青年一勒馬韁,一個漂亮的姿勢停住了奔馳的駿馬,其後眾人也齊刷刷地止住了馬勢。

商茂彥見到剛才的那一幕,心中早已怒發衝冠了,見這青年停在了自己身前不遠處,當下怒聲喝道:“閣下,好狠的心。”

說話時,他手持著斷魂刀,手上青筋暴起,似乎隻要那青年不給出一個令他滿意的恢複,立馬手起刀落。

這就是江湖……

為首的那青年人斜眼睥睨了商茂彥一眼,輕笑一聲,隨即將目光投向了韓府的那塊大匾上,揚起馬鞭一指,輕蔑地開口說道:“這就是揚州韓家?”

說話時,他忍不住舔了一下嘴角,顯得極為興奮,似乎韓家對他來說不是一個什麽了不起的江湖世家,不過是一道開胃小菜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