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終究是錯過了這個拿捏岑鷺的好機會。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陳曉婉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
她咋咋呼呼地衝到兩人麵前,指著岑鷺說道:“岑鷺,你戴這個圍巾可真好看。”
“可是——”
她強調了一下又狠狠瞪向杜康,說道:“為什麽上次我想讓你借我戴你死活不肯,我真當你小氣呢,所以是瞧不上我?”
岑鷺心中懸起的心因為陳曉婉這一咋呼,慢慢地放了下去,立在一旁假裝看熱鬧。
但他是雙魚座,心裏總愛幻想,不過一句話的功夫,他就已經想到別的地方去了。
他想或許杜康給他一個擁抱,或者牽一下他的手,可能他就答應了。
他就是畏首畏尾,怕這怕那,如果杜康能給他一點勇氣......
“上次都跟你說了沒洗,這次洗了,沒洗我幹嘛要給你用。”
杜康似乎有點不耐了,甚至是有些煩躁,他說道:“再說了,這兒是你家,你又不是沒圍巾,幹嘛非用我的。”
“你倆差不多得了。”王子晨說道,“小學生啊,為一條圍巾打一架,趕明兒我一人給你們送幾條,各種樣式的。”
陳曉婉看見台階就下了,“謝謝我子晨哥。”
玩笑到這兒差不多就結束了。
除了岑鷺,大家都是好友,也都照顧著岑鷺。
也不知道是誰提議玩狼人殺。
岑鷺並不是很喜歡,但以前他的朋友都很喜歡,所以他也會。
他很主動地當起了上帝。
“天黑請閉眼,狼人請睜眼。”
開始公事公辦,岑鷺也進入狀態。
他發現這群人看著吊兒郎當不靠譜,但大家心中也都攢著一股勁兒,從玩遊戲就看得出來。
反而是杜康比較隨意一些,就真像是隨便玩玩。
他第一把抽到一張平民牌,結果悍跳預言家,預言家在遊戲中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於是直接被狼人陳曉婉給殺了。
第一晚後複盤,眾人都說這狼人太狠,完全不管今天是人家什麽日子,一刀把壽星都給帶走了。
杜康反而笑說:“沒事,戰場無父子。”
全程岑鷺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但直到一局結束複盤的時候岑鷺才明白過來杜康的用意。
“不是,康哥,你一個平民你好好躺著就行了,你亂跳什麽呀,找殺呢。”陳曉婉輸了有點惱羞成怒。
王子晨笑了兩聲,“敢情是你把你哥給殺了,你可真狠。”
“不過這次是康哥失策了吧,沒看出來曉婉是狼人,要知道康哥一當預言家,正方基本不會輸,曉婉肯定第一個刀你啊。”
杜康無所謂道:“沒事啊,就玩玩嘛。”
岑鷺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隻怕不知他看出來了,想來大家都看出來了。
杜康就是故意的,他一早看出陳曉婉是狼人,又了解陳曉婉會殺他的習慣,所以自己找上門去。
如果岑鷺沒有理解錯,他就是不想閉眼,想一直看著自己。
雖然隻是自己的假設,但岑鷺一對上杜康的眼神,某種奇怪的情緒就已經湧上心頭了。
狼人殺比較費腦子,連帶著也費時間。
沒玩幾局,天色就已經漸漸地暗下來了。
岑鷺因為當上帝的緣故坐在主位,遊戲結束後,他想跟旁邊的杜康換一下位置。
但杜康卻沒應,說大家都不在意這些。
岑鷺不想顯得自己扭扭捏捏就坐下了。
原本他以為杜康的生日會是那,一大群人在酒吧光怪陸離的燈光下,以鮮花和美酒作伴,大家風風火火地熱鬧一場。
然而外麵酒吧確實熱鬧,岑鷺時不時地還能聽到外麵傳來某首熟悉的搖滾樂。
但院子裏加上他也總共才八個人,大家坐在桌前吃著熱騰騰的羊肉湯,氛圍溫馨異常。
雖然岑鷺依舊對他們的過往插不上話,但是卻也慢慢地適應了這樣的氛圍。
聽著他們說起小時候調皮的杜康,說起杜康被女孩子追然後躲進男廁所不敢出來的場景。
想到那樣的場景,岑鷺忍不住笑。
“你笑什麽,他們吹牛的,沒那麽誇張。”杜康伸手從岑鷺手裏把那個保溫杯奪了過去說道,“別喝檸檬水了,喝點羊肉湯暖暖。”
說著又幫他盛羊肉湯。
“什麽吹牛的?”王子晨喝了點酒,臉漲得有點紅,說道,“誰不知道你杜康是咱們大理一枝花呀?”
“要不是你小子是個直的,我真要把你拿下。”
陳曉婉嫌棄地哎呀了一聲,“你拿下什麽呀拿下,強子,把他的酒杯拿下,別讓他喝了,什麽酒品,一點酒量沒有,學人家喝酒。”
“我沒說我喜歡女的,你別造謠我。”杜康突然開口,讓整個飯桌都安靜下來了。
陳曉婉轉頭看向杜康,“哥,你說啥?你......你不會真喜歡......”她視線落在對麵還在發愣的王子晨身上。
岑鷺沒了保溫杯,隻能尷尬地捧著碗。
碗裏的羊肉湯濃香四溢,乳白的湯汁反射不出他現在的緊張與彷徨。
“怎麽會?”杜康笑道,“咱們十多年的朋友了,我要真喜歡子晨,咱們高中就得在一起了。”
這話沒人能反駁,喜歡一個人怎麽可能忍那麽久不露出端倪?
陳曉婉突然變了臉色,似乎是有些賭氣,她嘟囔道:“那哥你幹嘛不早說啊,你跟我們還藏著,那我跟沁沁介紹你,我不是害了沁沁嗎?”
“不是。”
潘沁打斷她的話,她看起來也有點恍惚,“那個......其實康哥私底下跟我說了的,我以為是拒絕我的借口,我......就沒當真。”
“沁沁,你怎麽不跟我說啊?”
沒說的理由,大家不得而知,想必無非就是被拒絕不甘心亦或是覺得沒麵子。
桌上氣氛一時尷尬,反倒是杜康從容不迫,他放下筷子,收了笑容有些嚴肅地說道:“抱歉,之前我沒打算談戀愛,所以一直沒跟你們說,也沒想瞞著你們,隻是覺得沒什麽必要。”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話背後的意思沒人聽不出來。
陳曉婉斜眼看他,“之前沒打算談戀愛,現在打算談了?跟誰啊?”
岑鷺的心揪起來不敢去看杜康,他總覺得杜康看自己了。
具體看沒看他也不知道,隻是用筷子在自己的調料碗裏挑挑揀揀,夾出裏麵的花生碎和折耳根送進肚子,讓自己看起來盡量正常。
後來,他聽到杜康說,“還沒追到,追到告訴大家。”
王子晨笑話他,“你這樣的大帥逼也有追不到人的時候,平衡了。”
岑鷺再抬頭時,餐桌上的氛圍已經恢複到了先前的樣子。
但岑鷺不知道的是,當杜康把他帶過來的時候眾人心中就已經有些想法了。
他們看不出來杜康是個深櫃,但卻看得出來岑鷺的屬性。
一開始大家好奇,也沒往那方麵想,但杜康這麽突然地出櫃,大家還有什麽不懂的?
不過看兩人還沒在一起,大家也都願意配合杜康。
畢竟鐵樹開花頭一回。
然而王子晨似乎真喝醉了,本來話題已經轉開,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突然一拍桌子惋惜道:“早知道你特麽不是個直男我真就該順著大家的玩笑追一下的,咱們從小認識,近水樓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康哥,你騙得世蘭好苦啊!”
本來以為他要來個深情告白,突然冒出的最後一句話讓在場的眾人都噗地笑出聲來。
漸漸的,大概是因為酒精的緣故,大家都隨意起來。
隻有杜康岑鷺兩個人清醒著。
岑鷺時不時地偷看坐在自己右手邊的杜康。
杜康很淡定,偶爾插上一兩句話,大部分的時候就安靜地吃肉,時不時地還幫岑鷺夾一些。
仿佛今天不是他的生日,而他隻是一個配角。
鬧了好一會兒,酒足飯飽,吹蠟燭吃蛋糕不過走個形式。
吃過蛋糕後,幾人都吵著讓杜康唱歌,杜康沒有辦法,從屋子裏拿了一個尤克裏裏出來。
尤克裏裏很小,放在他的手裏像是一件精致的小玩具。
他手指輕輕在上麵撥了兩下,然後轉動弦鈕,調了一下音。
杜康拿著尤克裏裏,修長的手指撥動,前奏出來。
岑鷺聽著調子有些熟悉,卻完全想不起在哪兒聽過。
下一秒,就聽杜康用低低的嗓音開口。
“是我。”
“如果有多一張船票。”
“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走啊。”
雖然用的粵語,但這次岑鷺聽出來了,是王家衛某部電影裏的對白。
他想繼續聽下去,聽杜康用富有磁性的嗓音,說一些令人心醉的話。
岑鷺很多次都覺得他可能更適合去當播音員而不是唱歌,雖然他唱歌也是真的很好聽。
然而他才剛剛說過這幾句,手掌輕輕在琴身一拍,調子突然變了。
岑鷺愣了一下,大家也都有點愣。
杜康不受影響,他自顧唱著。
“......”
“我寄了張卡片。”
“地址是感覺。”
“收件人叫永遠。”
“像是你又遞來一杯熱咖啡。”
“......”
岑鷺沉浸在杜康的歌聲裏。
他驀地想起開頭的那幾句獨白,岑鷺覺得杜康的聲音跟一路向西好像啊。
但他又很快否定自己,他覺得自己有可能魔怔了。
一路向西複出他很高興,以至於聽到杜康的聲音覺得對方就是一路向西了。
很快,杜康撥動琴弦,委婉動聽的歌聲就響起在了這方寸之間。
岑鷺的耳朵瞬間拋棄了外麵的五月天,注意力隨著杜康的聲音,而飄到了那個年代的香港。
杜康的聲音就像王家衛的港片,複古、荒誕又迷人。
一曲歌畢,岑鷺還跟在夢遊似的。
“岑鷺,你來一首吧。”
不知是誰說了一聲,把岑鷺從幻想中拉了出來。
岑鷺一怔,連連搖手,“不行,我不會唱歌,我不行的。”
“那有什麽,唱一首,大家都是自己人。”
大家看著不像是要看他的笑話,可是卻是真要讓他唱一首的意思。
岑鷺有些為難,他從來沒有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唱過歌,就是在跟小朋友們上課時他也拿不出這個膽子來。
倒不是說他唱歌真的很難聽。
曾經很多個夜晚,他也曾偷偷唱歌錄在手機裏,自己聽著也挺像那麽一回事的。
但他真的不敢。
“唱一首,讓康哥給你伴奏。”陳曉婉說道。
岑鷺看向杜康,發現對方也看著自己。
“要不唱一首生日快樂歌也行啊,就當送給康哥的生日禮物吧。”王子晨道。
岑鷺還沒察覺眾人話裏的撮合之意,他是真的心動了,他想唱歌給杜康聽,如果杜康想的話。
可是,他正想開口時,杜康卻說:“去,別逼人家,人家已經送了禮物了,你們呢,鬧得凶,可以獻禮了。”
“呀,什麽禮物呀,岑鷺送的什麽禮物,我要看。”陳曉婉撒嬌道。
岑鷺為了自己剛才錯失機會懊惱,但卻也不好意思說出來,隻道:“沒什麽,就一幅畫而已。”
“兩幅。”杜康糾正他。
“第一幅不算,它壞了。”岑鷺說完他突然想起杜康評價那幅畫微瑕時的表情,他連忙補充道,“不過謝謝你沒丟掉它,每一幅畫都是有生命的。”
杜康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笑了一下,“嗯。”
“岑鷺,你是畫畫的啊,你看咱們這酒吧,我早就想搞點塗鴉了,你能不能幫我安排一個,那種超帥氣的賽博朋克風格,可以嗎?”
“可以啊。”岑鷺回答得幾乎是不假思索。
她這個酒吧的氛圍很適合那樣的風格,她也是。
“那就交給你了。”
“好。”岑鷺自然應下。
杜康看他,“可以嗎?如果不想可以拒絕。”
岑鷺搖頭,“沒關係,我挺喜歡畫牆繪的,不過我自己一個人畫的話,可能工期會長一點。”
“沒事,我正好想裝修一下。”陳曉婉毫不在意道。
就這樣,參加個生日會,岑鷺還順便接了個活。
十點多的時候,大家散場。
王子晨喝了酒,他同行的女生開車,順便把杜康和岑鷺送到了三塔路的對麵。
杜康和岑鷺兩人沿著中午出來的路往回走。
晚上人更少,岑鷺縮了縮脖子,打破尷尬道:“哎呀,好像晚上比中午出來的時候更冷了。”
杜康嗯了一聲。
岑鷺從他影子裏看到他轉頭看向了自己,抬頭果然就看見了杜康的眼睛。
今晚似乎格外的亮。
“我可以跟你擁抱一個嗎?”
杜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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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杜康彈唱的前半段是《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走?》後半段是古巨基和梁詠琪的《許願》
這一章和下一章(還會引用一首)引用的歌詞稍微有一點點多,希望大家不要太在意,因為他們也不是專門的音樂人,讓他們自己寫歌有點奇怪,而且我覺得這幾首歌蠻有意義的,希望沒有冒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