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無法解釋的意識形態
“媳婦兒！我想死你了！”銀龍查爾剛被叮當治好傷勢就立刻生龍活虎起來，以一種死皮賴臉的架勢蹭到看上去是巨龍首領第一人的黑龍麵前，用大腦袋在對方脖子上狠命蹭了兩下，“誒呀，還是家裏麵好啊，外麵的世界太鬧心了——雖然也挺有意思的。”
我看不懂黑龍臉上的表情，但她的行動更有說服力：黑龍一甩脖子把查爾的腦袋拱到一邊，鼻孔裏噴著氣呲牙說道：“有點正形沒！你看看你還有點正形沒！當初選人出去的時候你第一個嚷嚷著要去見見世麵，這時候跟老娘演這出，你唬誰呢！？”
根據對方的口氣判斷我覺得這頭龍老家離鐵嶺不太遠……雖然口音不像。
“額，我是不是能插個嘴？”看著這倆小別勝新婚的巨龍你一言我一語好像很投入的樣子，我猶豫了半天才找到插嘴的機會，“叉兒，不給介紹一下？這是你老婆？龍族首領？”話說這頭從來沒有靠譜過的銀龍，他老婆竟然是龍族首領之一？為什麽這麽重要的情報現在才出來！
“請叫我查爾，我不是叉兒，”查爾再次義正言辭地糾正道，然後歪著腦袋在黑龍脖子上蹭了蹭，“另外，這是我最親愛的媳婦兒，特蕾西，如你們所見，她是黑龍部族的族長。”語氣聽上去要多自豪有多自豪，我平常跟人介紹淺淺她們的時候肯定也是一樣的口氣。
“那你呢？”林雪的眉毛突然跳了一下。好像知道了什麽，於是斜著眼看向查爾，“你絕對不是普通龍族吧！你老婆是黑龍族長，別告訴我們你就是個路過打醬油的！”
查爾微微抖了抖翅膀，這好像是巨龍聳肩或者攤手的方式，很坦白很自然地說道：“我是銀龍的族長啊，有什麽問題嗎？”
臥X這個問題大了！我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銀龍查爾用隨隨便便的語氣說出來的事情衝擊力怎麽就這麽大嘞——他是銀龍的族長？這個貨竟然是銀龍的族長？我還以為這家夥隻是被龍族首領們當做四害扔出來的無名路人甲呢！當下我就徹底沒法淡定了。指著查爾那張硬邦邦的大臉大聲問道：“你是銀龍的族長？那你一開始怎麽沒說，還表現的就是龍族平民的樣子，搞了半天你忽悠人啊？”
查爾的聲音聽上去很無辜：“我沒說自己是平民啊，隻不過我忘了說自己是銀龍族長罷了。”
“不是，那什麽，你不是提到自己被派出來的時候一直有個‘我族首領’或者‘我族領袖’的說法麽，”我感覺有點糊塗。“你這說法不就是指明了自己不是首領麽？”
“對啊，我本來就不是首領。”查爾點點頭。“我隻是銀龍部族的族長而已。”
“額……”我感覺有點搞不明白這群龍族的社會結構了，族長原來不算領袖？旁邊的姐姐也皺著眉頭，突然插嘴問道：“查爾，那你說的首領在哪呢？不是說帶我們來見龍族的首領麽？”
查爾再次抖了抖翅膀，用脖子示意在場的所有巨龍：“這就是首領。”
淺淺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幾圈，心眼兒靈活如她，在一番思索之後突然想到了什麽：“啊。你的意思是，你們每一個人都隻是族長。你們所有人加在一塊才是首領？你們的首領是個集合體？”
“對，就是這個意思。”查爾點點頭，“我隻是族長而已，我們才是首領。”
查爾說的很理所當然，顯然這對他而言是自然規律一樣正常，毫無疑問的事情，但對別人而言這種奇怪的世界觀顯然是很新鮮的，倒並不是不能理解，隻是……這種不符合常識的思維過程對我而言很是奇妙。當然，這是人家的私事，即使感覺奇怪也沒有什麽好評價的，而且在這時候其他那些巨龍也已經聚攏過來，好奇地看著眼前一群陌生人，那頭彩虹色的五彩巨龍更是好奇地垂下了腦袋幾乎要趴在地上：“外麵來的客人嗎？竟然會有外麵世界的人來到這裏？他們怎麽來的啊？”
聽聲音居然是個年輕的女孩子，我對這些巨龍族長的性別判斷又錯了一個。
查爾見到這頭彩虹龍正在試圖靠近琳，頓時急眼了，大喊一聲：“不得無禮！”這一嗓子來的實在突然，而且分貝巨大，當場嚇的彩虹龍一哆嗦，隨後查爾上去用自己的前爪摁住彩虹龍的脖子就是一頓訓斥：“我還沒說你呢！看看你給自己身上弄的這五顏六色的這是什麽！趕緊洗掉去！”
“切，哥，你真是一點審美觀都沒有。”彩虹龍鄙視地看了查爾一眼，完全不為所動。我們當場呆了一片，“彩虹龍”的形象瞬間就破滅了，我嘴角微微一抽：嗬嗬，龍族的非主流……
查爾將那個把自己染的跟醬菜缸一樣的“彩虹龍”扔到一邊，開始介紹起自己帶來的這些客人來，原來他帶我們過來之前完全沒有跟這邊打過招呼——原本我還以為他是用魔法穿信之類的方法和龍族首領請示過了呢，搞了半天他自己就是首領……額，首領的一部分，本來就有將外人帶到巨龍王國的權力。現在麵對一群困惑中的巨龍族長，當然需要解釋一下。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這就是你們剛才見到的黃金巨龍，”查爾先介紹了我們，最後才介紹龍神少女琳，“也就是所有純血皇族之前在幻景中看到的先祖之靈，一切，其實都是先祖之靈的旨意。”
“你們好，”琳靦腆地笑著，然後跑上去在距離自己最近的黑龍爪子上輕輕摸了摸，“你好，孩子，見到你很高興。叫我琳就可以了，先祖之靈什麽的，聽起來不太習慣……”
哦哦哦，龍神少女的節操模式再次開啟了！這次竟然還帶著母愛mod？
“怎麽……”那黑龍女士還沒有從查爾的介紹中緩過勁來，仍然處於驚詫狀態，就被琳摸了爪子，頓時身子明顯一顫，不可思議地喃喃自語起來。“你……做了什麽？為什麽隻是摸摸爪子，突然感覺非常安心，非常滿足——先祖之靈！？真的？”黑龍瞪大了眼睛，然後有些慌張地後退了一點，整頓起表情：“哦，很抱歉，我有些失態了。按照查爾的說法。你……您是先祖之靈？”
“人類外表確實不夠呢，”琳撓撓頭發。跑到不遠處的空地上。在一陣金色的光芒風暴中切換了形態，身長兩三百米的巨大雙頭龍帶著磅礴的氣勢出現在眾人眼前——眨眼之間原本看著還挺威風的一群巨龍族長就都不能看了，跟小孩子似的，“嗯，就是這樣，我就是剛才你們看到的龍。”
從黃金雙頭龍身上流露出了人類形態所不具備的特殊力量，這是不屬於能量。也不屬於神術，完全無形無質的某種影響。在這種影響下，龍類生物會感受到來自根源的崇敬和向往：因為龍神一脈本身就執掌著秩序和強權力。他們的信息幹涉力也是最廣最強的，這導致虛空中所有龍類生物都是在龍神的信息擾動下才誕生並演化，對龍神的尊敬在這些巨龍的種族根源中都是根深蒂固的，這種傾向甚至比人類對光明的向往（來自光明神係的信息擾動）和對黑暗的敬畏（來自黑暗神係的信息擾動）還要強烈——簡而言之就是現場的龍族全跪了。
“如果智力稍微提高一點，”林雪抱著膀子嘀嘀咕咕地評價起來，“氣勢稍微加強一點，膽子稍微變大一點，說不定琳可以當主角呢，自帶各種各樣微妙的光環哦。”
我想了想，頓時覺得林雪總結的非常精妙，像琳這樣容貌漂亮人設可愛戰鬥力破表還自帶多種統帥光環，身邊還隨時跟著至少一打能單手滅世的七大姑八大姨，不管走到哪個世界隻要當地有龍類生物就能立刻小弟成群的雌性生物，但凡她能強氣一點，扔起點上三百萬字就收不住尾了——女頻的姐妹們有需要題材的可以跟我商量一下，這貨五十塊錢出租不議價。
現場的巨龍們這時候已經再沒一句疑問了，黃金雙頭龍就站在他們麵前，而且身上帶著據說隻有巨龍才能識別出來的統帥之力，再加上前陣子琳已經給所有純血龍族托過夢（這說法沒錯吧），三個證據和在一塊誰還有意見呢？於是一群巨龍族長納頭便拜……
很遺憾那種場麵是不可能的，在希靈風格中，事情這麽發展：一群巨龍族長紛紛興奮不已，當場高興地衝上去把琳圍了起來，當然態度還是很恭敬的，他們大聲禱告著：
“先祖之靈啊！請啟示我族的命運吧！”“先祖之靈啊！請賜我們兩口子一個孩子吧！”“先祖之靈啊！我的寶石鏡子怎麽也找不到了！”“先祖之靈啊！半山腰胡莫爾一家的牛難產了！”“先祖之靈啊！雖然我沒什麽要求，但能摸摸我的腦袋不？”“先祖之靈啊！啊！啊你踩我腳了啊啊啊！！”
我：“……”眾人：“……”冰蒂斯突然拍了我肩膀一下：“陳，現在你知道為什麽妾身平常最不喜歡處理祈禱了吧？”
“據說是因為信徒的祈禱聽上去多少有點像客戶投訴……”我看了不遠處熱熱鬧鬧的場景，“當然現在看來應該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你們的工作壓力確實不小。”
“不，我覺得主要原因是這群巨龍在進化樹上哪出了點問題，”林雪一巴掌拍在腦門上，“正常的凡人看見上帝哪有這麽膽大包天的？”
我表示深有同感，不過之前已經有個奇葩的叉兒了，這個世界的龍族出什麽狀況好像都不奇怪的樣子。不遠處熱熱鬧鬧了幾分鍾，琳終於忍不住輕輕呼了口氣，雖然沒表現出什麽不耐煩的樣子，但周圍的巨龍還是立刻後撤，列隊，將腦袋和尾巴同時觸到地上，行最恭敬的禮：“向先祖之靈致敬！”
莊重的跟剛才那群鬧哄哄的搗蛋鬼判若兩人。
隻有那頭把自己染的五顏六色的非主流彩虹龍仍然在抱著腳哼哼唧唧。看來剛才琳踩的是她，這倒黴孩子，被一個身長兩三百米身高一百來米的巨龍踩一把，估計一時半會是走不了路了。
“先祖之靈，關於半龍人的事……”黑龍，也就是查爾他媳婦兒，走到隊伍前列，恭敬地對琳點頭問道。“請問您是如何安排的？”
琳認真想了想，終於想起來自己好像壓根沒安排——於是她搖搖頭：“不知道。我就是想讓他們過的好一點，畢竟他們真的有龍的血統，龍裔不應該被人欺負成那樣。啊對了，這裏兩個是半龍人的精神領袖，現在他們還沒形成國家之類的結構，組織也十分鬆散。所以隻有精神領袖。”
琳說著扭頭示意紗姬娜和索娜上前去：兩個半龍人少女直到剛才還沒敢在巨龍們麵前露麵呢。畢竟雖然知道是自己的同族，可這個身高差距實在懸殊了點——跟一個身高相當於自己好幾倍而且長相跟自己一點都不像的同胞站一塊要承受的心理壓力不亞於讓潘長江跟姚明比個。
“啊。就是你們兩個。”黑龍高興地看著兩個半龍人女孩，親切地把頭垂下來碰了碰兩人的頭頂，完全按照接待同族的態度打招呼，然後碩大的眼睛落在兩人的尾巴上，“誒？你們平常用什麽保養鱗片的？色澤看上去好鮮亮！”
紗姬娜和索娜：“……經常洗澡，偶爾打蠟。”
“咳咳，關於半龍人這個分支呢。”黑龍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在說正事，趕緊打住無關的話題。“你們有什麽規劃麽？既然是同族的話，我們應該在巨龍王國給你們準備一片安家的地方才對。這裏倒是有很多土地，不過看上去你們好像不會飛的樣子，在這裏能住慣麽？”
索娜一愣，這一點她壓根就沒想過：“不不不，我們沒有打算離開母大陸，事實上我們正在南方建立新家。半龍人在很久遠的時候曾經在母大陸建立過一個王國，但它覆滅很多年了，現在我們召集了族人，想重建那個半龍人國度。總體規劃的話，就是這樣。”
“哦，對了，確實，你們算是母大陸那邊的種族，”一頭紅龍開口了，聲音聽上去是個蒼老的男性，“這在龍族的曆史中確實從未有過先例……特蕾西，這樣的話半龍人要怎麽和巨龍王國保持聯係呢？我們總不能把族人一直扔在另一個世界吧？而且先祖之靈有旨意，應完全接納半龍人為我等同族，我們應該在各族長中給這兩個女孩留下席位，龍族首領現在等於多了一個組成成員。”
“啊？”紗姬娜和索娜都有些發傻，情況發展的在她們看來有點太快了，“等等，我們……我們沒有這個意思，我們隻是來看看同族的家是什麽樣子的而已……”
“這是先祖之靈的旨意，”紅龍很鄭重其事地看著兩個半龍人女孩，“必須得到百分之百的執行，既然半龍人是龍族的一支，你們作為半龍人的族長，當然就是龍族族長之一，這裏有你們的席位。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你們在母大陸，這個席位怎麽辦？你們如何執行自己的表決權？”
看樣子這頭紅龍是相當認真的，他堅持紗姬娜和索娜應該作為龍族族長之一，在這座山峰任職，這真是稀奇事兒：我頭一次看到這麽大度把領袖的位置讓陌生人坐的，難道就因為琳的“旨意”？
這樣是不是有點草率了？
我正這麽想著，查爾突然懶洋洋地開口了：“我說，爭這麽多幹什麽啊，反正每次開會決議都是扔色子的，紗姬娜，索娜，你們在龍族裏選兩個人替你們扔色子好了。”
紅龍嚴肅地思索了一下：“倒也是，那進行下一個議題，我們給半龍人分支刻一個多大的色子合適？另外用什麽顏色的比較好？”
一頭始終沒有說話的青銅龍突然站了出來插嘴道：“等等等等，布萊克老爹，你忘了咱們之前的一個議題還沒討論出結果呢——明天晚上半山腰開燒烤會，主菜到底是烤全牛還是烤全象？”
幾頭巨龍立刻嚴肅起來，互相對視了一下，黑龍族長提出建議：“咱們扔色子吧？”
“哦，我去拿色子！”五顏六色的非主流龍立刻跳出來說道，然後腳下一歪：剛才被琳踩了一下還沒緩過勁來。
我：“……”我TM今天無語的次數比過去一個月加起來還多！
“我差不多理解這個世界的巨龍是怎麽回事了……”林雪抱著腦袋一下下撞著我的肩膀，“一群歡樂的家裏蹲啊，壽命太長世界太小又萬事不愁，這是閑出毛病了。”
我也理解了，為啥這個世界的巨龍族長看上去那麽不著調，為什麽這群龍族到現在都沒有貨幣的概念，為什麽他們各族族長會湊在一起才算首領，以及為什麽他們這麽輕易就接受了兩個半龍人女孩當新同僚——因為他們完全是一群歡樂的懶漢！桃源鄉鄉長就是這群族長最好的注釋，他們每天需要決議的東西僅僅有第二天吃什麽飯而已！
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為什麽這些龍族會變成這樣奇葩的群體？世界上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根本不可能在自然進化過程中出現的文明意識形態？這TM簡直是另一個未解之謎啊！
“話說，”珊多拉歎了口氣，終於忍不住提醒大家了，“半龍人的事兒先放在一邊，現在咱們可以去看看那處希靈遺跡了麽？”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