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貝拉維拉的自由行動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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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城中的黃昏景色總是比現實世界更加迷人，精確調節的光線和恰到好處的空氣折射度可以讓柔和而帶著神秘氣息的霞光均勻地潑灑在每一座即將休憩的建築物上，而據說在這座城市中，度過這短暫的黃昏時刻最佳的地點就是在軍事封鎖線旁的一家神秘甜品店——我證明，這傳說是真的。
你再也找不到比小希甜品屋更加合適消磨這段平和恬靜時光的好地方了。
甜品屋中一如既往無人光顧，隻有一個前來幫忙的渡鴉正哼著稀奇古怪的調子在那折騰榨汁機，這就是店內僅有的響動，那輕柔斷續而又不成曲調的聲響反而讓這裏更顯得清靜，透過寬大的落地窗看向外麵，可以看到店門外那條不甚寬闊的街巷正籠罩在一層如夢似幻的橘紅色調中，晚霞的最後一絲餘輝覆蓋在軍營隔離牆和另一側的民居後牆上，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一點黯淡下去，帶著淡金色的橘紅霞光透過明亮的玻璃窗，也為這麵積不大的小店塗上一層暖暖的色彩，希爾維亞帶著那永恒不變的恬淡微笑坐在我們對麵，銀白色的長發上跳躍著星星點點的夕陽餘暉，這一幕我們已經有兩個多月沒看到了——略顯浮躁的心緒就在這一瞬間平靜下來，以至於我突然覺得，或許這真是一種奇妙的魔法力量，隻屬於希爾維亞的。可以讓所有煩躁不安都眨眼間變成慵懶下午茶氛圍的魔法。
“一號是個好孩子呢——”希爾維亞笑眯眯地看了我和珊多拉半天，才突然冒出來一句，“經常會過來幫忙——雖然也沒什麽要忙的……”
她所說的一號自然就是正在那鼓搗榨汁機的渡鴉001，這個出生在新帝國建立之後，性格和自己的其他戰友顯得有點格格不入的新生代使徒，至今沒有自己的名字，她就叫渡鴉001，而且她也樂於別人這樣稱呼自己——事實上這個古怪的渡鴉好像對一切都不怎麽在乎。她對待任何事物都帶著一種玩鬧的心態，除了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以及和維嘉打架的時候。
她是所有渡鴉中和希爾維亞關係最親密的一人，甚至可以說是希爾維亞那小到可憐的人際圈子中僅有的“朋友”，她們兩個不是上下級關係，卻也不像一般友人，著實讓我也很是好奇。
“你每天過的倒挺悠閑。”我看了看被打掃的一塵不染的小店，可以想象。希爾維亞和前來幫忙的渡鴉們在這裏閑著沒事肯定也就是不斷地打掃衛生了，畢竟她們也沒多少客人可招待的。“哦。聖誕老人……聖誕節早就過了吧？而且影子城也沒人過聖誕節來著。”
我注意到小店另一側的櫥窗後麵竟然還放著個聖誕老人的人偶，依稀能分辨出人偶前的小紙牌上寫著聖誕快樂的字樣，不由得說了一句，一來是沒想到希爾維亞這麽個遲鈍的家夥竟然都記得在聖誕節期間給自己的小店做點應景裝飾，二來是沒想到她竟然笨到這個地步——影子城壓根就沒人過聖誕，這地方唯一一個公認的耶穌叫莉莉娜……
“哦——忘記撤下來了，”希爾維亞看著不遠處憨態可掬的聖誕老人。遲疑了半天才想起那是怎麽回事，然後又思考了一會。“就在那放著吧——防止明年忘記再拿出來……”
我：“……”這種人生哲學真心是夠強悍的，她的拖延症是以月為單位的吧？
這時候突然從櫃台方向傳來一陣稀裏嘩啦的動靜。中間還夾雜著機器空轉和什麽東西絞碎的聲音，我和珊多拉剛要出聲問是怎麽回事，渡鴉001就閃現過來了，渾身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著橙汁，手裏舉著兩杯剛榨出來的果汁：“那個……榨汁機可能壞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渡鴉001，這家夥弄了一臉的果汁，鼻子上還沾著小半塊果肉，一片橙子皮正掛在她的銀發上，慢悠悠地往下滑——這家夥剛才真的是在準備果汁嗎？
“你……辛苦。”我很鎮定地接過對方手裏那曆經千辛萬苦才榨出來的鮮橙汁，先把上麵飄著的橙子皮撈出來，然後嚐了一口，緊接著吐出小半個齒輪來，“看來榨汁機確實是壞了……”
“這種原始工具就是沒帝國造的東西結實，隻能當玩具！”渡鴉001理直氣壯地說道，腦袋上那小半塊橙子皮終於隨著她說話的動作掉地上了。
其實我覺得東西被用壞的根本原因不在這個，不過……算了，反正那幫渡鴉都是機械白癡。
“你要用浴室嗎？”希爾維亞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關切地看著自己的複製體，“就在……”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用解離術清理一下就行。”渡鴉001慌忙擺擺手，我覺得她做出了一個明智的決定：希爾維亞的熱水器這就保住了。
“新生代的希靈使徒和上一代有很大差別，”珊多拉看著渡鴉001哭喪著臉在門口用一團奧術光輝分解身上的汙漬，又嘟嘟囔囔地去收拾榨汁機的碎片，忍不住有所感慨，“他們好像在感性化方麵更加明顯，而且總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癖好。”
“這算好事還是壞事？”我撓了撓頭發，心中總覺得像渡鴉001這樣奇奇怪怪的新生代使徒出現是跟自己有一定關係的，這可不是空穴來風，父神都說了，虛空生物是個巨大的信息擾動源，換句話說，我這樣兒的就是往這一站啥都不幹，若幹年後方圓百裏也能出百八十個幻想種了，所以新帝國成立之後誕生的這些希靈使徒在性格上有所……蛋疼。多多少少是跟自己有關係的。
“我覺得不是壞事，”珊多拉吸溜著橙汁，間或還嚼兩下，“希靈使徒的種族天性不會改變，他們起碼不會因性格影響到自己身為使徒的使命和榮譽。而且塔維爾有一個還沒被證實的統計，新生代使徒中的基礎士兵在進化為更高級個體的幾率上，比舊帝國記載的平均幾率要高百分之二左右，盡管這是個很不起眼的數字。但我覺得這多半是他們感性能力強化的結果——高度的心理活躍可以增強個體對模糊信息的承受和判斷力，有助於他們在更多機會下接觸到可以讓自己進化的外部刺激。”
我覺得珊多拉說的太專業了，所以直接翻譯成自己比較能理解的話：能不能進化主要取決於你是不是夠缺心少肺，像渡鴉001那樣的，一看就是個當將軍的料……
“啊，對了——”希爾維亞陪我們靜靜地坐了一會，好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貝拉維拉說有事找你們——我叫她出來哦……”
貝拉維拉？她找我們有什麽事？
我和珊多拉不明所以地對視了一下，貝拉維拉可是個絕對深居簡出的人。甚至可以說是影子城裏比希爾維亞還要清靜的家夥。至少人家希爾維亞還要每天站在櫃台後麵發呆呢，貝拉維拉卻保持著每天在希爾維亞意識深處睡大覺，平均七天醒一次的生物鍾，她可不會主動出來找人。
說話間希爾維亞已經閉上了眼睛，身上的氣質也慢慢變化著，片刻之後，她重新張開眼。臉上那種慵懶恬淡的表情已經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充滿氣場的女王風範——不過立即被珊多拉用同樣的氣場頂了回去。她看了我倆一眼。點點頭：“哦，來我這兒蹭飯了？”
貝拉維拉這張嘴還真是從不省油——耗油量快趕上一輛後八輪的大拖掛了！
“你再廢話我給你漲房租了。”珊多拉斜了貝拉維拉一眼。對方出現的時候偶爾與之拌兩句嘴好像也是她的小愛好。而對麵的渡鴉之王則露出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樣：“隨便，反正我的主體是希爾維亞，要付房租的也是希爾維亞，我就不信你們倆真狠得下心欺負一個殘疾人……”
“……算了，今天我們沒帶著莉莉娜和冰蒂斯，裝備不夠說不過你，要不她倆能把你說哭嘍，”我擺擺手，“你找我和珊多拉有事？”
“十五天區……複原了是吧？”貝拉維拉隨手在空中拉出一個亮晶晶的奧術小球，讓這蘊含著毀滅性力量的能量核心在自己手上跳來跳去，“我從信息鏈路裏看到的。你每次出門總是能給人帶來驚喜啊，動作從來沒小過，這次竟然在虛空範圍內進行了一次信息釋放。”
原來是這事，沒想到早就宣布退隱山林不問世事的貝拉維拉竟然也主動關心了這消息，我有些意外：“動靜確實不小，你應該也知道了，這次連我姐她們也卷了進去。”
“我可不關心你那組織龐大的一家子，”貝拉維拉一個又一個地製造著奧術小球，然後把它們排列在桌子上，舉動相當孩子氣，“我隻知道，那幫‘老朋友’這次肯定又要不安分了，對吧？”
貝拉維拉指的老朋友沒有別人，當然是墮落使徒，珊多拉直截了當地承認了：“沒錯，我和阿俊已經想到了這個，並做了些準備計劃，以誤導敵人。”
“想讓他們無暇來幹擾你們的新兵團組建？”貝拉維拉竟然直接猜到了這點，雖然隻是個大概，但她說的已經八九不離十。我這才心中一凜：可別被這家夥現在這懶懶散散的樣子給騙了，她也是當年帝國的女王陛下來著，我和珊多拉能想到的，她當然也能想到，而且是站在同樣的高度想的！
“需不需要幫手？”貝拉維拉看著我有些發愣的樣子，突然輕笑了起來，話題隨之一跳。
我剛開始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點了點頭，等兩秒過後才張著嘴巴冒出一個字：“啥？”
“……他平常就這樣嗎？”貝拉維拉無語地看著珊多拉，一邊伸手指著我這邊，珊多拉則無所謂地攤開手：“我覺得阿俊犯糊塗的時候也挺吸引人的——而且大事上他從來不糊塗。”
“咳咳。當事人在這兒呢，”我這時候也終於回過味來了，驚奇地看著貝拉維拉，“你是說……你打算出山了？幫我們組建軍團還是訓練士兵什麽的？”
當反應過來貝拉維拉的意思之後，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她的另一個身份：舊帝國一百三十五名最高元首之一！那是和珊多拉比肩的史詩級英雄啊，推倒之後至少掉五件紫裝的史詩級英雄啊……總之是居於所有希靈使徒頂點的人之一，而且她還是所有渡鴉的領袖，在神秘學上的造詣會高到什麽程度？我認為恐怕是如今帝國境內秘法第一人了。但即便早就知道這一點。我和珊多拉都一直沒想過把貝拉維拉拽出來幫忙，原因就在於她現在隻有很少的時候才是渡鴉之王貝拉維拉，絕大多數時間都隻是個在軍事封鎖線上賣甜點，每個月還要靠救濟金過日子的貧寒少女而已，希爾維亞那除了賣萌別無二用的形象深入人心，我跟珊多拉都沒把她列入勞動力列表裏……
“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在想什麽。”貝拉維拉女王風範十足地用眼角餘光看著我，然後對櫃台方向打了個響指。“一號，過來。”
渡鴉001飛快地跑了過來。手裏還捏著小半塊蛋糕。嘴裏鼓鼓囊囊的，我頓時驚訝了：“你剛才半天都在後麵偷吃東西呢？！”
“反正這些東西多半賣不掉，”貝拉維拉揮揮手，“她能把昨天剩下的蛋糕都吃掉也算幫大忙了……”她話還沒說完，珊多拉已經兩眼放光地雙手撐著桌子：“我也可以幫忙的！”
貝拉維拉無奈地看著珊多拉：“……你能別這麽丟人麽？至少是戰歌公主。”
珊多拉指著貝拉維拉胸前的麵粉和臉上沒擦幹淨的奶油：“你還渡鴉之王呢。”
“那個……”這時候渡鴉001終於把嘴裏的蛋糕咽下去了，也等到了眼前幾位大佬說話的空隙，趕緊說道。“母體，你有吩咐？”
“坐這兒。深度待機。”貝拉維拉一指我們對麵的椅子，渡鴉001哦了一聲。臉上露出了然的神色，看樣子她是知道貝拉維拉有什麽打算的，然後按吩咐坐了下去，在我和珊多拉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她慢慢閉上眼睛，並最終砰一聲趴在桌子上，體內不知道哪傳出一陣能量泄壓的聲音，而另一邊，貝拉維拉也失去了意識，不過後者有所準備，她提前把我胳膊拽過去當了枕頭……
“完美轉換。”剛深度待機不到五秒鍾，渡鴉001便坐起身子，對我和珊多拉勾勾下巴，我頓時一愣：往常不管再怎麽跳脫，那個量產渡鴉也是絕對不會對上級做出這種大膽舉動的！
而趴在我胳膊上的“貝拉維拉”也動了動，抬起頭對我傻笑起來：“你胳膊上有奶油——”
是那種慢悠悠的，仿佛沒睡醒一樣軟糯的語氣。
“你這是……”我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麽，驚訝地指著渡鴉001，後者挺自豪地點點頭：“如你所見，我是貝拉維拉，暫時借用了這個身體。”
在珊多拉好奇的追問下，暫時借用了渡鴉001身體的貝拉維拉終於把自己的研究成果解釋出來：“你們也知道，我和希爾維亞共用一個身體，甚至一個靈魂，我們都是不完整的，所以我根本無法離開自己的軀殼，而且大部分時間都隻能作為裏人格藏在希爾維亞那延遲嚴重的腦袋裏麵。原本這對我而言倒也沒什麽影響，藏在另一個人的精神世界裏生活，其實也有很多事可做——想必你精神海裏住著的那母女倆最有體驗——但最近聽到了母星融合的消息之後，我覺得自己應該出來幫點忙，畢竟不管怎麽說，你也算收留了我。這就是我找到的解決之道：暫時進入一個量產渡鴉的體內，我就能保持較長時間的清醒，和與以往幾乎無二的獨立活動能力，你看，我對這具身體的親和度幾乎是百分之百。”附身版的貝拉維拉活動著自己的手臂——渡鴉001的手臂，臉上帶著滿意的神色。“所有量產渡鴉都是從我的靈魂碎片中複製而來，她們就是我靈魂的延伸，暫時性占據其中某個渡鴉的身體對雙方都不會產生什麽壓力，而且由於意識仍然是依附在自己的靈魂上，這也不違背我和希爾維亞共用一個靈魂的原則，因為單從理論上看，帝國境內所有的渡鴉，都在共用一個靈魂。”
“還能這麽辦呢？”我驚奇地看著貝拉維拉，以及坐在自己旁邊保持糖度五個加號之傻笑的希爾維亞，“這樣渡鴉001沒事吧？另外，你能保持這個狀態多久？”
“我說過，這種‘借用’對雙方的影響都不算大，頂多休息休息就能恢複，”貝拉維拉說著，突然對我笑了笑，“哦，剛才一號歡呼了一聲，因為你第一時間關心她。我想想……這是第一次完全轉換，能堅持多久還不太清楚，但據我推測，一次轉換至少可以維持一天左右，然後需要休息一天，不過這比起和希爾維亞共生的狀態已經好多了，我準備讓那些量產渡鴉們輪流做我的載體，她們的承受力畢竟還是弱一些。”
“於是現在，我已經可以自由行動了，”貝拉維拉總結性地說道，並將視線放在我和珊多拉身上，“我想你們需要一個專家，來告訴你們如何組建一個強大的施法者軍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