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神和他們的孩子們
神明親降，對星域神族所治理的世界而言雖然是曆史性的事件，卻也是人們比較了解的正常情況。因為真神的存在，而且真神與世界和凡人之間的關係密切，所以在星域領土內，那些管理神親自出現在凡人麵前甚至幫後者解決麻煩的情況並不少見。隻是對大多數凡人的壽命而言，能遇上神明親降的機會實在不多，而且神明本身的身份高貴，才會導致每一次神明降世都要辦的熱熱鬧鬧，隆重非凡。這著實讓管理神頭疼萬分，因為對凡人而言，可能是神明幾百年才出現一次，他們覺得需要盛大慶典才能紀念這種曆史性時刻，但對星域那幫毫無時間概念的神而言……
距離上次降臨大概也就一會的功夫吧/好像剛才還來過這個世界吧/怎麽上一次祭典儀式剛結束現在又開始了/他們一會慶祝一次就不感覺無聊麽……
以上就是神明內心的真實寫照：在他們眼中的時間觀念是和壽命有限的凡人嚴重脫節的……
因此從神殿裏出來的時候，依爾森和莫妮娜都有些無可奈何的模樣，但當看到守候在外麵的那些信徒之後，他們還是帶上了淡淡的笑容，和道路兩側的教士們揮手致意。
我們一群人則裝作教士跟在後麵，帶著壞笑看前麵兄妹倆不得不以一副兼濟天下的慈悲姿態跟信徒打招呼：讓這倆坑爹+腹黑的絕品兄妹上演這種戲碼可真是難為他們了。
雷、伊娃還有教皇穆，這三人是站的離神最近的。隻有他們才被允許直接跟在神身後前進，而後麵就跟著我們。我很敏銳地注意到走在依爾森兄妹和我們之間的這三人渾身僵硬，走路都好像僵屍一樣：這是緊張的表現。能不緊張麽，本來神降就已經夠讓他們激動了，而現在他們身後還跟了一群“神”。我隻能讓珊多拉用精神安撫給他們緩解了一下，防止其中兩位老大爺心髒病發作蒙主召喚而去——不過說實話，我看雷和穆的身體條件真不像是能心髒病發作的模樣。教皇老爺子可還是個能從四環路一路跑到市中心的**呐。
而在我們這幫人中，幾個小的也跟大人一樣，披著小一號的教士服。跟著隊伍蹦蹦跳跳地前進（潘多拉是其中最安分的一個），並且時不時就會發出一陣嘻嘻哈哈的聲音。這些動靜頗大而且身量怎麽看都屬於蘿莉階段的小家夥吸引的目光僅次於前麵倆遊街示眾的神，道路兩旁獲準瞻仰神光的信徒人山人海。其中三分之一的視線都忍不住落在這群小丫頭身上，大概沒人能想到為啥這樣一群無規無距的孩子也會跟在隊伍裏吧——估計回去之後雷和穆老爺子都有的忙了。
“我說，你們有必要給史萊姆也穿上衣服麽？”
我回頭看了一眼，忍不住低聲對身旁的淺淺說道。
跟那幫小丫頭混在一塊的還有個身影也異常醒目，並不是她動靜有多大，而是她看上去根本不屬於人類：那是一個套在教士袍中的果凍生物，盡管有著小女孩的外形——模擬了小烏鴉——但卻渾身透明，仿佛水袋一般，甚至走路的時候身上都晃晃悠悠，仿佛裏麵的**要破體而出似的。這是最近已經成了家裏小孩子玩具的那個奧術豆丁。它的智力隻有自律機械那麽高，在一眾熊孩子的折騰下，現在已經按照自己最簡單的“印隨學習”模式變成了另外一個熊孩子。這個史萊姆套著教士袍走在最後，學著自己幾個小主人的模樣跟周圍的群眾頻頻揮手，每次扭頭都能引發驚呼一片：這個世界的人估計沒見過能直立行走的果凍。
“挺好玩嘛。挺好玩嘛。”
淺淺的回答絲毫不出我預料，聽到這個理由，我也隻能無奈地歎口氣。
站在道路兩旁迎接神明的都是苦修士，盡管是緊急組織起來的隊伍，但他們仍然嚴格地按照宗教禮儀在鋪設“聖潔之路”。身穿深灰色麻布袍的苦修士們手中拿著一種很寬闊的闊葉，將其鋪在神明即將踏上的道路上。而當隊伍走過之後，這些被踩過的闊葉還要被苦修士們收集起來，妥善地放在一個大筐裏。隊伍的目的地是教會區中央的大廣場，這段路怎麽著也有半公裏吧，我就尋思著這一路上他們鋪下的葉子要架起篝火恐怕是足夠把123火刑一遍了……話說為什麽我突然想到了這麽獵奇的事情？
而在苦修士隊伍後麵，則是穿著灰白色長袍的女性信徒，這些女信徒手中托舉著一種很淺的盤子，盤子裏盛著清澈的**，根據隱隱約約飄來的香氣判斷，那應該是某種酒精飲料。
好吧，真是奇怪的宗教儀式，因為自己從沒有深入研究過相關的東西，自己看到的這些儀式場麵沒有一個是能看懂的，隻是覺得很熱鬧。
不過幸好自己身邊就有熱心人，琳看出我很困惑，立刻很高興地解釋起來：“這些儀式都是從很久以前就傳下來的。那些闊葉是‘艾洛甲’樹第一次脫落的葉子，碧藍之星的人認為這種樹具有神性，它們的樹幹是連接神界和凡間的橋梁的支柱，因此信徒們把這些闊葉用於鋪設神走過的路，以象征神從神界來到凡間的過程是神聖的。這些葉子在用過之後都要收集起來，用於在神降的第一晚燃起篝火：當地凡人相信‘艾洛甲’樹葉燃燒時候升騰起來的煙霧可以抵達天國，以向神界報告神明已經安全抵達。另外那些放在淺盤裏的酒是用‘莫洛洛’釀的，八百多年前，這個星球遭遇世界級的饑荒和瘟疫，幾乎要發生人類滅絕的災難，收到祈禱之後。依爾森大哥就從隊長的花園裏帶了一百顆莫洛洛的種子下來，讓它們每分鍾成熟一次，很快就解決了災難，從那以後信徒們就會把莫洛洛釀造的酒獻給神，並且在神降的時候把多年陳釀的酒端上來，以向神明報告這個世界的富足。另外其實現在信徒們的活動還有很多說法呢，隻是一一解說就麻煩了……”
“哦。哦，已經夠了，很有意思。”我笑著對琳說道。自己之前隻是覺得眼前的景象很熱鬧，卻真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麽多說法——每個世界，都是有很多故事的啊。
“啊啊。雖然紀念一下是不錯啦，隻是要頻繁回應這樣的祭典，也很頭大的，”冰蒂斯走在我後麵嘀嘀咕咕地說道，“其實最初的時候，除了製定聖經之外我們不會給信徒規定任何儀式教條，但最後他們都會自己組織起千奇百怪的活動，讓人哭笑不得。”
“咳咳……”莉莉娜忍不住咳嗽了一聲：這位教宗估計在奇葩遍地走的星域神族看來也是一枝獨秀了吧。
“雖然這麽說，但你們好像從來不會無視這些活動吧？”我扭頭看著冰蒂斯，“你看看依爾森和莫妮娜。現在臉上表情也挺高興的。”
冰蒂斯聳聳肩：“沒辦法唄，很多信仰星域神族的凡人種族都是被各自神明看著成長起來的，甚至不少種族都是他們的神明親手創造，因此對我們而言，這些信徒真的是跟孩子一樣——你可以想象一下。自己從無到有地創造了一個智慧種族，然後看著他們第一次直立行走，第一次學會製造工具，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文字和文化，看著他們逐漸有了宗教崇拜和價值觀，然後懵懵懂懂卻又滿懷期待地把自己認為的“好東西”放在祭壇上。就是希望能讓你高興——你忍心扭頭走人？”
說到最後，冰蒂斯又補充了一句：“所以那些單純為了一己私欲而祈求賜福的祈禱，我們是從不回應的，甚至會幹脆降個神罰下去：那是壞孩子，需要教育。”
對冰蒂斯說的這些，我自然是很難產生切身體會，但隻要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於是忙不迭地點了點頭。而這時候，這冗長的一段路也終於走到了終點，道路兩旁的苦修士和修女所排成的人牆在一條用花崗岩砌成，寬約半米的分界線前戛然而止，再往前就是教會區的大廣場——其實說廣場也隻是我的理解而已，我並不知道這地方是幹什麽用的，它中央是一片很寬闊的空地，空地三麵則環繞著高高的看台，朝向我們這一麵則是開放的入口。這讓它看上去又有點像競技場的樣子。
依爾森和莫妮娜兄妹倆在信徒們的簇擁下向中間最高也最華麗的看台走去，我扯了扯琳的胳膊：“這是幹啥的地方？”
“演禮，”龍神少女很認真地說道，“有一套從古傳下來的演禮儀式，其實也就是讓所有信徒分批次來到神明麵前瞻仰神光的過程，同時獻上貢品，而且如果神明有話要對信徒直接說的話，也會在這時候公布出來，嗯，就相當於明星見麵會加新聞發布會加全國農貿工藝小商品博覽會……”
我定定地看著龍神少女，心說琳這丫頭什麽時候說話也這麽精妙了。
她說的我是明白了，不管神明自認為自己降臨的多麽頻繁，對凡人而言，那仍然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稀罕玩意兒（無誤），好不容易神降一次，自然附近的信徒都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湊過來瞻仰瞻仰，所以就幹脆舉行超大規模的明星見麵會讓神和凡人直接見麵。這在那些信仰偽神或者幹脆無神可信（指的是沒有實際存在的神明可以信仰）的世界是難以想象的，也隻有星域神明，他們樂於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而且很高興提供一些力所能及並且不會影響對方文明發展的幫助，因此才會有這種神明親自參加的集會活動。
“哦哦，集會啊，集會啊，”一聽到有熱鬧可湊，淺淺第一個就蹦出來了，“有趣嗎？”
琳斜四十五度角看了看天空，頗為困擾地說道：“其實挺無聊的，坐在上麵好幾個小時不能動地方，隻有最後接收貢品的時候才有點意思：每隔一段時間，孩子們就會弄出很多新鮮有趣的小玩意兒。不管有用沒用都挺好玩的。啊，我的城堡裏麵還堆著七百多年前他們送給我的格樂木雕呢，那時候他們特別流行這種木雕，所以就給神做了一套最大號的，後來我還想要一套來著，可惜這個世界的木雕風氣已經過去了——凡人的興趣持續時間真短。”
我：“……”總覺得星域的神最沒有資格說這種話了。
琳認為演禮很無聊，那是因為她每次都站在被圍觀的那個位置才這麽說的。你現在我們可是一身偽裝站在圍觀群眾的視角上，那真是太有聊了——看著平日裏嘻嘻哈哈的莫妮娜和依爾森不得不垂頭喪氣地板著臉坐在“神座”上做儼然狀，還要偷偷跟我們擠咕眼。我心裏感覺怎麽就這麽爽呢？
迎神的集會對大多數參與者而言也是盛大的慶典和娛樂活動，除了廣場中央進行的見禮儀式很嚴肅之外，在周邊區域的人們其實都可以盡情地用自己的方式歡樂（據說是叮當當年規定的）。隻要不違反教義，任何娛樂活動都被允許，同時在神降確定之後，教會區也會對平民開放，以示神對凡人的博愛。這是清規嚴苛的教會區少有的幾種全麵解禁情況，而在稍後的一兩天內這種慶典也會很快蔓延到全世界，全球每一處教會聖地都會組織各種慶典活動，人們聚集在神像前盡情表達自己的喜悅，同時也可以接受到前所未有的神明賜福：視當日降臨的神明不同，賜福也會不同。但基本上都是有莫大好處的。
而在這個過程中，降臨凡世的神明每天要幹的事情就是出來接受萬民圍觀，眼巴巴地看著其他人狂歡，就好像看著熊孩子盡情胡鬧自己心癢癢卻不能參與其中的大人一樣……
一起跟過來的幾個熊孩子除了潘多拉之外都已經跑到不知哪去了，甚至那個史萊姆也不見蹤影。看樣子不到飯點她們是不會回來的，而淺淺則拉著姐姐和林雪跑去看廣場外麵的藝人各種有趣的戲法。這個世界的各種藝人都堅信，在神明麵前展示自己的技藝可以收到福祉，讓自己的手藝更加精進，同時這些戲法也是表演給神看的，但卻不能堂而皇之地放到神聖的神座前。於是隻能在廣場外麵進行：你說這得是多別扭的規矩啊，我遠遠地看見莫妮娜臉上的表情就好像屁股上長了釘子一樣……
而在這個過程中，珊多拉始終沒有忘記搜索視線中所有看上去可以吃的東西，嗯，我的意思是，她始終沒有忘記搜索視線中所有東西。
一大家子果然是抱著旅遊觀光的心態來的。
至於我？我倒是對那些才藝表演沒啥興趣，我就看著123和他妹在看台上無聊到一個勁翻白眼挺爽的。
當然，信徒聚集的地方也會發生一些稍微喜聞樂見的事情，比如……各種各樣的神罰。
叮當跑出去了！叮當在偷喝人家拿來義賣的飲料！叮當在偷吃別人攤子上的水果！叮當被發現了！叮當正在被人追捕！叮當完成了一次五殺！叮當又沒影了！天知道什麽時候哪裏又要出現連鎖閃電了！
“讓那小東西跟著出來是個巨大的錯誤。”我捂著腦門不忍目睹，一幫慘遭“神罰”的倒黴蛋正渾身哆嗦著站起來，莫名其妙地相顧無言。他們遭受的神罰其實倒更像是叮當開的玩笑，隻是當事人渾身抽筋還是免不了的，看樣子自己很快就又能收獲一個主動變成叮當球的三寸丁了，那小東西真是走到哪禍害到哪。
“話說這些信徒就沒一個認出來生命女神的？”冰蒂斯莫名其妙地看向琳和肯瑟，“叮當是你們中間唯一一個沒偽裝的吧？”
“沒辦法，現在的信徒們並不知道隊長具體多大，”琳吐吐舌頭，“聖經裏也不可能專門注解一條‘生命女神身高十二厘米’吧？大家不會把一個巴掌大而且到處偷吃東西的搗蛋鬼跟生命女神聯係起來的。”
我：“……也是。”
一天就這樣熱熱鬧鬧地過去了，這算什麽呢，神和他們的孩子久別重逢的第一天吧。不過幸好123還是沒忘了正事，我也沒忘了第五艦隊的諸位還苦兮兮地掛在太空深處，於是第二天，我們就派出了人手，滿宇宙搜索林雪在幻景中看到的某異物。
順便一提，第二天123和莫妮娜本人仍然要被供在廣場上示眾，他們隻能派出自己的神仆出去活動。
好消息是，由於這個世界是123管理的世界，當地有完善的世界管理係統（好吧，也是盜版，叮當小隊全是用盜版的，隻不過123用的管理係統至少還知道及時打升級補丁），我們在搜索“異物”的時候也不是那麽困難，再加上有熟悉本宇宙環境的神仆幫忙，搜查工作進行的很順利，並且隻用了一天時間，就根據世界觀裏係統的係統日誌大致確定了“異物”出現在什麽地方。
距離碧藍之星隻有三光年。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