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奢侈的平靜
神族……其實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幫從星域世界來的神明，他們是如此令人哭笑不得，難以定位。有時候我覺得這幫家夥大概是自己接觸過的包括神話傳說在內的眾神裏麵最讓人敬佩的一群，有擔當有威能而且兼愛世人，但更多時候我覺得他們從上到下都是一群沒溜的混蛋。
自打認識神族條子五人組以來我就沒見過他們幹幾件跟自己的神明身份相符的事兒，倒是成天看這幫家夥在我的地盤上到處亂竄，四處闖禍惹是生非。冰蒂斯和莫妮娜隔三差五就要出去亂買一堆東西，購物是女人的天性，看來女神也有這天性，她倆采購回來的漂亮衣服都夠半個團的人風姿妖嬈起來了；肯瑟是個老好人，但還是個無可救藥的家庭婦男，我估計這跟他從上萬年前就開始照顧一幫問題兒童有關，肯瑟大叔養成的習慣就是每天逛超市，跟老頭老太太搶打折雞蛋，在菜市場上能一轉倆鍾頭，現在他已經闖下了東街菜市場巨大優勢不敗男的名聲，方圓幾公裏的中年婦女都把他當成偶像，跟他打聽最近菜價，更讓我頭大如鬥的是，偶爾讓肯瑟大叔領著家裏幾個小的出去一趟，回來的時候那幫熊孩子都能武裝到後槽牙上！因為肯瑟對熊孩子的態度一向是要啥買啥的，長此以往讓他這麽慣下去，我估計自己家的熊孩子就更要不得了；琳是五人組裏麵最老實的一個，但說實話，幾個人加起來都不一定有她給我們造成的麻煩大，她隻要出門，我和家裏人就要偷偷跟著，隨時上去替她給人賠禮道歉：這姑娘手勁實在太大了，而且腦子還不好使，基本上又是個粗心大意的貨，走到哪破壞到哪。我們街口有家小超市，琳去逛了一趟就把人家的門給拽下來了——因為她沒看見那上麵寫著“門往裏開”，當時我們賠了人家八百，結果琳這個老實巴交的家夥過了兩天巴巴地給人登門道歉，又把門給拆了下來——這次人家寫著“門往外開”，於是我們又賠了八百，三天不到，我們又賠了一千三。因為琳又上門給人賠禮道歉去了，這次人家換的推拉門……
後來龍神少女被全家聯名下禁令，嚴禁她一個人出去逛街……
依爾森是五人組裏麵最奇葩的一個，我很不好定位他到底是誠心給人添亂還是純粹犯二：他這兩天跑盧浮宮門口假裝藝術品去了，給自己塗一身白往那一站就是半天，至今未被人識破……
他就是能蛋疼到這種程度。
由於自家老哥越來越出圈的犯二行為。最近兩天莫妮娜每天晚上都在院子裏磨她那兩把暗影刺刀，我估計依爾森可能是要倒黴，但我又不忍心看著兄妹相殘的場麵，所以一直裝作沒看見……
辛迪婭在這裏已經住了三四天，看樣子小姑娘是習慣這裏的生活了，每天顯得都挺高興，並且已經成功與小泡泡和小燈她們打成一片，未來的公主同盟現在就初具雛形。她成天跟著家裏一幫小娃娃頭們到處亂跑，我倒是不擔心這孩子的安全問題。隻是有點意外：我沒想到辛迪婭從宏偉的父神殿搬到二十平米的小臥室之後竟然一點都沒不適應，要知道當初林大小姐可是說過：她要是一覺醒來看見天花板距離自己不足四米，可是要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默默流淚，感覺自己被整個世界流放了的——那麽由此看來大小姐確實是矯情，神族公主都比她皮實。
現在辛迪婭又跟著她的冰蒂斯姐姐出門了，據說還是去看街頭的哈士奇跟貝貝打架，堂堂一個神族公主，每天的日常生活竟然是吃飯睡覺看狗打架，而且還是在神族高級領導幹部的陪同下看狗打架。我真不知道假如神界那幫人知道了會是個什麽表情。大概也就沒表情了吧……星臣把他閨女托付過來到底是不是個巨大的錯誤？我覺得自己在帶孩子方麵肯定比較可靠，但自己這塊的成長環境委實不容樂觀。少年華盛頓要跟我家這群熊孩子一塊長大，那他拎斧子砍的可能就不隻是櫻桃樹了……
說起冰蒂斯和辛迪婭，就不得不感歎神族在時間和壽命方麵的奇葩，無盡的壽命帶給他們的除了力量，更多的估計就是蛋疼——冰姐和辛迪婭差不多同歲，她們倆是童年玩伴，而現在冰蒂斯已經成了個能領著一幫小弟砸遍全世界的爆乳女流氓，辛迪婭卻剛能夠著飯桌，原因是後者不想長大……神族在生活態度方麵的隨心所欲實在讓人不忍直視。
我伸了個懶腰，看著窗外的天色，隨著夏日臨近，這白天是越來越長，還記著一個月前這個點鍾天就差不多黑了，而現在外麵卻還陽光明媚。一個長著一大堆尾巴的狐耳少女趴在外麵的草坪上，與天邊微微傾斜的陽光共同組成一副奇幻的畫卷，暖洋洋的微風吹來，狐狸女孩的耳朵隨之抖動兩下，然後就見她敏捷無比地一躍而起，跳起來……抓蝴蝶。
已經快變成哈士奇的九尾妖狐滿意地捏著自己的戰利品，然後用妖術製造了一個透明的小球，把蝴蝶放在裏麵，弄了個生態球一樣的玩意兒，接下來的時間裏她開始用自己的尾巴把這個生態球拋上拋下，自娛其樂不可自拔。我隔著窗戶看了半天，終於得出一個結論：淺淺訓練這隻狐狸接飛盤的計劃已經可以重新上馬了，目測現在的成功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真是個無憂無慮的家夥啊，看的我都有點羨慕了。”
我默默地感歎了一句，還是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工作上。
麵前放著的是來自各個部門的報告，有試驗項目的研發進度，也有邊境地區發生的幾次戰鬥戰報，以及宏世界內的日常情況匯報之類。這些東西從各個基礎部門送上來的時候是海量的零散信息，經過時空管理局、司令部、研究中心等高級部門處理之後，送到自己麵前的已經是非常精簡的東西了，而且絕大部分緊要程度不夠的報告會交由各個下級部門自行處理，送到自己麵前的一般都是必須由我親自過問的事情。但即便這樣，眼前這亂七八糟的東西仍然讓人頭暈眼花——每當這時候我就不由自主再次開始幻想那種尋花問柳啪啪啪。遊山玩水啪啪啪的幸福生活，你說自己什麽時候才能跟電視小說裏的帝王將相一樣，過上除了搞對象啥都不用想的日子呢？
“君主哥哥，那個……您有聽我說話麽？”
身旁突然傳來一個軟綿綿的恬淡聲音，將自己的思緒從另一個次元拉了回來，我慌忙回頭，看到阿賴耶正偏著腦袋緊盯著自己，身後的羽翼微微擺動。這說明她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
“哦，哦，我知道，是關於天界都市的建設進度嘛，”我趕緊點頭，雖然剛才走神了一下子。但幸好沒太過嚴重，自己還記著目前正處理的事情，“這麽說，量產天使所需要的所有基礎工業都已經複原了，而且風箏……奧蕾莉亞那邊也成功修複了一套軍工生產設施，這是個好消息……”
“這個已經匯報過了，君主哥哥，不要走神好麽，”阿賴耶帶著呆呆的表情說道——話說。即使要抱怨，她的表情也是這副呆呆的樣子，這實在讓人緊張不起來啊，“我在說軍團整編的事情。現在已經有部分施法者士兵被編入了第一和第六軍團，其他幾個軍團的匯編工作是不是也該提上日程了？另外，施法者需要的裝備問題剛剛解決，但各種上級設施和裝備一時半會恐怕沒辦法到位，目前製造出來的奧能星艦肯定應付不了正麵戰場，如果要等這些東西成型恐怕還要很長時間……我們和敵人的交戰現在卻越來越頻繁。按照原計劃。我們要等神秘係的軍事建製基本成型才可以把他們暴露出來。現在看來……”
我聽到這已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擺擺手說道：“簡單來講。上層生產設施的修複工作遇到瓶頸，沒能跟上預期進度，墮落使徒的行動幅度加大，超出預料，繼續把神秘係的力量隱藏下來恐怕已經達不到預定效果，而且……恐怕也快要藏不住了，是吧。”
阿賴耶微微抬起翅膀：這大概是她的聳肩動作：“是的，君主哥哥。”
“嗯，本來這也是不可能永遠隱匿下去的東西，”我點點頭，“不過這方麵的事你們就不要操心了，去告訴奧蕾莉亞，讓她繼續自己的工作，其他的事情我會和珊多拉商談……”
我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音，扭頭一看，原來是出門看狗打架的神族公主和神族高級幹部回來了，真難為她倆人能鬧出千軍萬馬的動靜來。辛迪婭手裏又抱了一大包五顏六色的小零食，冰蒂斯則拎著個嶄新的小包，看到這一幕我就明白，這二位出門一趟絕不隻是看狗打架那麽簡單……敢情花別人的錢她們是一點都不心疼啊。
“呦！陳，妾身回來了！”冰蒂斯的身影一瞬間從院子裏消失，然後直接出現在我麵前，她還一邊大大咧咧地嚷嚷著一邊從包裏掏出倆炸糕遞過來，“給你，回來的路上順道買的，你好像喜歡吃這個是吧？”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冰蒂斯把炸糕從提包中掏出來，大聲驚呼：“lv的包你拿來裝炸糕？！”
“看清點，是l√，”冰蒂斯毫不在意地搖著手，“妾身可是個會過日子的人。”
我：“……”
“呀，你在辦公啊？”這個女流氓總算注意到我手頭的工作，立刻露出很驚奇的神色來，“這對妾身真是挺遙遠的事兒了……那好吧，不打擾了，妾身找安薇娜要吃的去……”
跟來的時候，冰蒂斯身形一閃就消失在房間裏，風風火火我行我素。但她把辛迪婭落下了，小姑娘抱著一塑料袋花花綠綠的小零食站在門口，眨巴著好奇的大眼睛看著我這邊，嘴裏還叼著半塊油膩膩的辣子豆幹，我忍不住皺起眉來：“辛迪婭，總吃這些零食對身體不好。”
“不會啊，”辛迪婭說著，又撕開一包蝦條，“我是神。神是毒不死的吧。”
她話音剛落，一個白色的小小身影突然從旁邊一閃而過，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裏的零食袋已經空下去一大半了，空氣中隻留下隱隱約約的一聲歡呼：“咕吖——”
辛迪婭：“……什麽？剛才發生什麽了？”
“零食大盜小泡泡，”我捂著額頭，感覺自己的工作時間可能是結束了，“你可得小心那個神出鬼沒的丫頭。她能把自己看上的任何東西拿到手。現在追還來得及，說不定她還沒撕包裝呢。”
辛迪婭一聲驚呼，扭頭衝了出去，我深深歎口氣，和阿賴耶相對無言，但是片刻之後房門又被人砰一聲推開。辛迪婭扛著小泡泡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後者嘴裏咬著一包完全沒拆封的薯片，嚼的津津有味。辛迪婭大聲跟我揭發道：“叔叔！她連著包裝一起吃了！”
“咕吖！”小泡泡被辛迪婭扛在肩上，絲毫不感覺有什麽異樣，她舉起手中已經被連著包裝咬掉一半的薯片，衝這邊高興地揮起手來，“爸爸！抱抱！”
“我就知道不能讓珊多拉帶孩子！”
我手忙腳亂地抱著小泡泡，試圖把她嘴裏的塑料袋摳出來，辛迪婭在旁邊看著。若有所思：“叔叔家……真的很熱鬧……”
這已經成神族公主在這地方的口頭禪了嗎？！
倆熊孩子算是徹底把我的工作時間弄完蛋了，我看看手頭的資料，發現已經處理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多半也需要跟珊多拉商量一下，於是長出一口氣，順手把小泡泡扛在肩膀上朝外走去，一邊對身邊亦步亦趨的辛迪婭說道：“對了辛迪婭，明天領你去天界都市看看好不……”
自己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聽到上方傳來“砰”的一聲巨響。肩膀上同時感覺到一顫。緊接著一大塊水泥連帶著半根門梁就落了下來，我呆然地抬頭看了看。發現門框上的木頭梁已經沒了，上麵的水泥牆則留下一個腦袋形狀的缺口，小泡泡頂著一頭白灰，眼睛圓睜著看向前方，似乎是被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不過很快小丫頭就知道該幹什麽了：扯著嗓子開始嚎啕大哭。
接下來我被全家組團教育了足有十幾分鍾……泡泡義正詞嚴地譴責我這種扛著孩子過門的不經腦子行為，安薇娜拎著工具去修書房的門，小泡泡被淺淺拉去洗澡。我困惑不已地扭頭看向坐在沙發對麵，看漫畫津津有味的小人偶：“我平常也經常扛著這丫頭走來走去啊，怎麽一直沒撞門呢。”
小人偶立刻跳到沙發扶手上，兩腿夾緊扶手，身子後仰做了個相當標準的鐵板橋姿勢：“我反應快，每次都這樣躲過去的——你這個笨蛋，以前撞過一次的你忘了麽？那次之後你沒長心，我可是注意了。”
黃昏時分，我們送走了吃完飯準時走人的林大小姐，領著一幫小的在院子裏的草坪上休息，冰蒂斯又開始帶著全家的有翼一族曬翅膀……哦，這個點鍾不應該是曬翅膀了，應該是晾翅膀。一幫子神仙天使在那“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換個方向，再來一次”，二的無以複加。九尾狐狸終於玩夠了她的生態球，把那隻已經暈頭轉向快被嚇死的蝴蝶放跑，躡手躡腳地鑽進了屋裏，大概是去廚房偷吃東西了吧。我坐在藤椅上，跟個離退休老幹部一樣在手邊放了一壺暖茶，麵前攤開影子城新聞周刊，看矮人和維迪斯半身人準備聯手組建影子城籃球隊的報道。偶爾抬起眼皮看看旁邊的娃娃頭們。
一幫小的今天又找到了好玩的東西，經莉莉娜提議，她們開始比賽吹肥皂泡……天知道為什麽她們突然對這事兒感興趣了，反正看上去她們是挺自得其樂的，甚至就連一臉木然，對什麽都不關心的潘多拉都被自己孿生妹妹拉了過去。我低頭看看藤椅的扶手，這裏也有一個小小的參與者，叮當捧著她的小杯子也在有樣學樣地吹泡泡，不過她的方法有點特殊，她是咕咚咕咚喝一大口，然後張嘴吐個小泡泡，再喝一大口，再吐個泡泡……剛“吹”了六七個，她就實在喝不下去了，開始抱著肚子在扶手上打滾，最後啪嗒一聲掉到草地上。
我把這小東西撿起來，大頭朝下地拎著，給她空水。
五顏六色的肥皂泡折射著著橘紅色的霞光，飄飄悠悠地升上天際，小烏鴉吹出來的泡泡大概是所有人裏最有特色的：她的每一個肥皂泡裏麵都有一個小小烏鴉……我不知道那丫頭是怎麽辦到的。
我突然心有所感，又感到歉然，這些在戰火中出生，一生都伴隨著戰爭的孩子（至少大部分是），這時候才終於能有片刻的寧靜，享受一年都屈指可數的和家人在一起玩耍的時光，對她們而言，家人從戰場回來，陪在自己身邊，哪怕是吹半個小時的肥皂泡恐怕也是奢侈的記憶吧。我已經不敢去數自己現在一年有多少天是在前線和發生問題的異世界度過的，隻知道自己“下班回家”現在竟然被小泡泡和小人偶當成了仿佛過節一樣的日子，平常人每天都享有的時光，自己這些孩子卻要將其當成紀念日來享受……
然而這樣的生活不得不持續，正如人必須為他享有的一切付出代價——我低下頭，看著來自虛空另一端的簡短留言。
“沒有發現你提到的那個種族——希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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