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歪曲的世界
仆從軍艦隊在眼前這個戰場上可發揮的餘地不多，因為他們主要是以極大的數量和各種大幅度的迂回騷擾來協助帝國軍戰鬥，但在空間有限的秩序場內，他們跟新軍正麵迎戰絕對不是對手。
在正常的太空中，仆從軍經常會在戰場的四麵八方不斷擾亂敵人，或者以鋪天蓋地的陣勢從敵人側翼掩殺過去——這是非常有效的作戰方式，將軍級航母和其他的仆從軍戰艦雖然比不上正規帝國軍戰艦，但數量上來之後也能對希靈戰艦造成很大損傷，這樣敵人就不得不分出相當多的精力來對付仆從軍組成的騷擾部隊，而不管他們為此分心多少，都是得不償失的。
可現在這裏是秩序場，空間相當有限，所有人隻要離開聯合護盾保護就都會置於敵人的近防炮射程之內，將軍航母麵對新軍的火控係統毫無勝算，它們的移動速度近乎靶子，其護盾雖然也是幽能護盾，但這種顧慮到凡人體質而進行了降級的護盾也是抗不了多少炮擊的。
看著一群群的將軍航母脫離陣列，指令大廳中的人都大惑不解，珊多拉立刻接通了他們的指揮官：“羅蘭蓋爾，你們在幹什麽？”
羅蘭蓋爾的身影出現在通訊器上：“我們把敵人引開！”
“立刻回來，這毫無意義，”珊多拉皺著眉，“這不是逞英雄的時候，新軍不會上這種當！”
“我們可以把自己的秩序場調節的和帝國艦隊秩序場非常接近，甚至讓兩個秩序場緊鄰，還在虛空遊**的敵人會沒辦法準確定位這兩個秩序場，於是他們有一半的幾率直接衝著我們來，”羅蘭蓋爾條理分明地分析著，“這是相當可行的，軍統部的技術顧問已經確認敵人的虛空導航分辨不出這麽微小的差異，因為正常的艦隊也不會分裂成兩團。又讓秩序場緊貼在一起前進。等他們上鉤之後我們就把秩序場斷開，這樣至少可以引走一半敵人……剩下的影響應該就很小了，主力部隊可以直接甩掉他們。”
在羅蘭蓋爾這麽說著的時候，一部分將軍航母已經完全脫離了艦隊本陣，離開聯合護盾的保護，這些飛船立刻遭到敵人的猛烈攻擊，雖然新軍還不知道這些飛船想幹什麽，但他們顯然不會放過落單的帝國仆從軍。從將軍航母的兩側彈射通道中蜂擁而出如同蟲群般的艦載機和警戒炮艇，迎著敵人的炮火衝向了正不斷侵蝕進來的黑紅色戰艦，每一秒鍾都有成百上千的艦載機和炮艇被轟成碎片。但在巨大的數量壓製下，新軍的侵蝕部隊同樣會產生傷亡——但無論如何，這傷亡比例都不成正比！
“掩護！”西維斯立刻對艦隊側翼的護航編隊下令，立刻所有的近防炮都開始瘋狂開火，在外麵的渡鴉們也牟足了勁清掃著蝗蟲般湧進來的新軍部隊，敵人的攻勢再一次被壓製下去。
而我則撲向通訊器：“你們不要命了？！這是送死戰術！”
“要命就不參戰了，”羅蘭蓋爾嘿然一笑，隨之表情嚴肅起來，“我們是軍人。不是走到哪都要被帝國艦隊保護起來的軟蛋，軍人上戰場總得發揮點作用。再往前就是寧靜核心了，到那裏更是完全沒有仆從軍的用武之地，不如在這裏派上點用場。至於生死……敵人不會浪費時間糾纏一堆假目標的。隻要把他們引開，之後我們的存活率反而會更高，我大半輩子都在跟死亡打交道，知道怎麽讓自己活下來。所以不用擔心。”
我知道在戰場上不能因個人私情而耽誤大局，但看了外部監視器傳來的畫麵之後還是忍不住說道：“你要知道這次你們要對付的是墮落使徒裏最瘋的一群，這應該是帝國軍的戰場。不是你們的。”
“這裏就是我們的戰場！”羅蘭蓋爾突然提高了聲音，“帝國軍的戰場在寧靜核心！你們應該去那邊，我們才該留在這兒！”
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我笑著對通訊器中的老獅子揮揮手：“好吧，寧靜核心交給我，你的任務是好好活下來，還有黑森部族和新伊甸的混蛋們——擅自行動是大罪，準備好活著回來挨罰吧。”
將軍航母組成新的編隊從本陣中脫離出來，飛快地融入了秩序場周圍的混沌屏障，敵人中途對他們進行了一番猛攻，但發現這些都隻是“雜兵”之後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帝國軍身上，已經侵蝕到秩序場內的敵人是不會被這些仆從軍引走的。
但在秩序場外的就不一樣了——因為虛空引擎的信息偏移跳躍是非線性的，它有一個最小識別度的概念，如果兩個秩序場緊挨在一起，那麽虛空引擎向這兩個秩序場靠攏的時候具體會先接觸哪個就會變成概率問題。當仆從軍編隊離開帝國軍本陣之後，秩序場遭遇的侵蝕明顯減弱下來。
就趁著這一瞬間的機會，主力部隊轟然加速，兩個緊鄰的秩序場隨之分裂開來，仆從軍們特意增強了自己的信號強度，好讓自己看起來更像是有威脅的艦隊，而帝國艦隊則再無顧慮，向著寧靜核心全力衝刺！
蟲群一般追趕上來的敵人也分成了兩撥，一時間他們是無法分辨兩個秩序場孰真孰假的，於是有一半敵人都朝著假目標前進，當他們發現正衝向寧靜核心的才是帝國主力時已經完全追不上了。
我們的主力部隊仍然被剩餘的一半敵人追趕、侵蝕，混沌邊界上還是能看到黑紅色的深淵戰艦不斷冒出來，帝國軍側翼的爆炸一刻不停，但這些侵蝕已經遠遠趕不上秩序場的自我修複速度，敵人的阻攔再也起不到作用，寧靜核心的信號在導航雷達上清晰無比……接近，突破！
寧靜核心的世界屏障竟然是開放狀態？
越過世界屏障的一刻，我們突然發現了不可思議的事情：這個宇宙的世界屏障上竟然沒有任何防禦力量！帝國艦隊沒有進行艱難的數學率攻防戰，也沒有破解一大堆的幹擾碼，竟然一下子就直接衝到了物質位麵，我們甚至連一個虛空擾斷器都沒發現！
但我還沒來得及對這個“好消息”表示驚喜。就看到深淵希靈臉色一變：“啟動端已經快要蘇醒了！”
“啥？！”我失聲驚呼，周圍所有人也同時愣住了，十幾道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深淵希靈身上，似乎要直接從她身上看出答案一般。
“啟動端的信息擾動會導致世界屏障呈現出這種開放狀態，它的力量太過強大，足以讓所有的虛空擾斷器過載，”深淵希靈飛快地解釋著，“具體時間應該是幾分鍾前，啟動端剛剛表現出了即將蘇醒的跡象……他們到底從哪找到的能量？！這已經超過任何一種幽能井的瞬間出力了！”
我已經顧不上聽深淵希靈這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而是被這個宇宙的怪誕景象給吸引了注意力：這個宇宙的太空為何如此……扭曲？
寧靜核心似乎是一個豐饒的世界。是在深淵區中不可多見的地方，它有大量物質富集帶，天體眾多，而且貌似沒有失控的能量環境或者崩塌的宇宙規律，然而它給人的感覺卻是如此……光怪陸離。
太空中到處都是毫無來源但經久不散的奇特光帶，這些明亮的光帶就好像擴散開來的極光一般彌漫在宇宙中，規模從數百公裏到數百萬公裏都有，大多數光帶的亮度不高，但也有極為明亮的發光區混雜其中。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兒隨處可見。卻沒有任何能量反應，甚至它們的電磁輻射也與周圍空間毫無區別，以至於除了用肉眼分辨之外，你根本找不到這些光帶存在的其他證據。除了這些來曆不明的光芒。太空中的星光也呈現出嚴重的扭曲跡象，群星並非一個個小亮點，而是全都變成了明亮的線條，就好像一副不夠精準的延時攝影般。每一顆星辰都在其身後拖出長長的彎曲軌跡，群星組成的星係也因此變成了大團模糊不清的光暈，與周圍的星雲混雜在一起顯得難以分辨。
而在更加遙遠的太空深處。一道極端明亮的乳白色光柱似乎貫穿整個宇宙，它是唯一沒有扭曲的東西，看上去醒目而……詭異。
這明顯是一個歪曲的世界……難道是啟動端造成的？
無論如何太空中的景象也不是自然現象。雖然虛空中有著千奇百怪的世界，很多世界看起來都光怪陸離，比如充斥著白光的世界，一片混沌能量海的世界，甚至高密度的純液態世界都有，但以上“奇形宇宙”哪怕看起來再離奇，它也會符合自身的基礎規則，是在自洽的基礎上所形成的世界體係，而我們眼前這個光影扭曲、群星畸變的宇宙卻有著和首府世界相差無幾的基礎規則，艦載的各種設備已經檢測過寧靜核心的幾個關鍵數據，因此我們完全可以肯定眼前這光景不是自然現象，甚至不是應該出現在這個宇宙的現象。
“那就是啟動端……”深淵希靈驚訝地看著遙遠太空中的那一道白光，連她都是第一次看到那東西激活時候的模樣，“從未想過……原來是這樣的？”
“現在不是感歎的時候……”我剛說了半句話，就感覺四麵八方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星艦受到了強烈的外部攻擊，結構上的共鳴導致指令大廳都回響起一陣低沉的轟隆聲。
艦載主機的警報瞬間響徹大廳：“偵測到高能反應……來自所有方向！”
麵對一瞬間洶湧襲來的敵軍火力，艦載的預警係統難以判斷應該如何分配護盾，但幸好我們帶著比預警係統更優秀的“雷達”。林雪從剛才開始就在集中精神，但啟動端的幹擾讓她無法在世界屏障外麵提前給出預警，但哪怕現在進行預判也不晚！
“護盾集中至後陣，堡壘艦二梯隊，遇襲十二秒後給護盾發生器泄壓，否則你們會過載毀滅。西維斯，關掉預警雷達，我來代替它。曉雪來幫忙。”
大小姐已經完全熟悉這種戰場，她飛快地把幾條命令傳達下去，隨後和曉雪一起在各自的座椅上坐定。微微閉目似乎進入假寐狀態，與此同時，從她們的座椅旁憑空浮現出十幾根一尺來長的水晶六棱柱，這些水晶棱柱散發出柔和的藍色光暈，懸停在兩位先知身旁便不再有多餘的動作。
這是塔維爾改進之後的“連接裝置”，能將先知和其他設備連接起來，這樣林雪就直接替代了預警雷達的位置，她甚至能像希靈主機那樣用思維直接控製整個艦隊的所有防空火力和護盾係統，而不會因為傳達指令浪費時間。但這套係統對使用者的精力消耗很高，即使林雪和曉雪母女倆共同分擔計算量也堅持不了多久。所以她們直到現在才激活“連接裝置”。
不過我覺得這套裝置最大的進步就是：終於不是棺材了。
林雪接入預警係統之後帝國艦隊的反應速度明顯提升，而且對各種來襲炮火的應對方式近乎“奇詭”，防護係統不再是等到敵人攻擊襲來才組織防禦，而是在敵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準備如何行動的時候帝國艦隊就已經采取行動，我軍遭受的壓力頓時減小很多。
但這僅僅是讓艦隊能更好地對付來襲火力而已，真正的巨大威脅……是太空中那道白光。
它是如此巨大，通天徹地，似乎貫穿了整個宇宙，各種觀測方式都感應不到白光中有任何能量反應。但卻能檢測到有大量能量向著白光的方向匯聚，這些能量似乎在接觸到白光的一瞬間就都消失了，顯然啟動端是個耗能巨大的大胃王。而更古怪的是我們竟然不能確定這東西距離帝國艦隊有多遠，用常規設備測量距離的時候得到了很多詭異的數據……它似乎處於一種怪異的時空狀態下。正常的空間定位方法對這道白光完全無效。
寧靜核心的歪曲以及周圍世界的變異都是拜它所賜，我真不敢相信深淵希靈是怎麽造出這麽個古怪玩意兒的。
“不要在意那些騷擾，全軍向啟動端前進！”珊多拉的聲音響徹指令大廳，與此同時她的力量也彌漫在整個帝國艦隊中。甚至連跟著我們一起進入這個世界的神族部隊也被奪靈者的力量籠罩起來：珊多拉在用這種方式提高聯合艦隊的配合效率，她以自身的獨特能力分擔了精神網絡的負載，雖然不能產生大幅度提升。但在眼下的緊急情況下，哪怕一丁點的提升也是必要的！
艦隊整體加速了一下，隨後立刻有指揮官匯報：“目標被強引力阱籠罩！跳躍引擎被幹擾！”
“那就盡量跳躍到能接近的地方！”珊多拉語氣急促，“不要被攔截火力拖住腳步……西維斯！投放誘導信標，三分……不，二分之一的誘導信標！”
位於艦隊邊緣的巨型航母打開了艦身兩側的彈射通道，大量由金屬和結晶組成的梭形設備進入太空，這些梭形設備長約百米，其結晶質地明顯跟普通的幽能水晶不太一樣，而且每一個結晶前方都漂浮著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像，那些影像是帶著銀白色麵甲、身後有著三對水晶翼的窈窕女性，這正是由首領蜂親自控製的新一代誘導信標——不過忘記叫啥了。
首領蜂並沒有在這些信標周圍，但她們的力量籠罩著這些設備，信標以躍遷方式迅速遠離帝國艦隊，隨後形成了一大片與帝國艦隊毫無分別的投影。
完全一樣的規模，完全一樣的質量，甚至能量反應和信息輻射都完全一樣，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分辨這些投影與本體的差別，隻有在承受相當的火力之後這些投影才會顯露出其較為脆弱的特點。
投影一共出現了三群，而且和帝國艦隊分散開之後也一同向著啟動端的方向前進——這樣新軍就完全分不清到底孰真孰假了。
“能量……能量……竟然是這樣？！”深淵希靈從剛才開始就在自言自語些什麽東西，而直到現在我才有功夫聽她念叨，於是忍不住好奇起來：“你到底叨咕什麽呢？”
啟動端已經激活，但它要完全“蘇醒”似乎還需要一些時間，這是生死一線的時刻，甚至是整個虛空所有秩序世界生死一線的時刻，這種關鍵時候深淵希靈竟然在走神？
“我在讓自己的殘餘部隊檢查啟動端的能量來源，”深淵希靈似乎突然從出神狀態反應過來，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好想知道他們從哪搞到能量了！”
“哪？”
“世界湮滅！”深淵希靈一句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他們在湮滅深淵區的宇宙！從世界末日中汲取力量！”
“你確定？”珊多拉皺著眉，這個能讓凡人嚇一跟頭的消息在她聽來似乎隻是個“有點瘋狂的計劃”，屬於令人意外但還可以討論的東西。
“他們一直在自己的絕對控製區偷偷搞這些，直到剛才我的一部分軍隊收複了外圍失地，準備向新軍統治區深入的時候才發現很多世界都消失了，原地隻有大量信息被湮滅後留下的空洞噪波，”深淵希靈的身影閃爍了一下，顯示著她情緒異常激動，“新軍的絕對控製區是完全封閉的，根本沒人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他們把自己的領土全部引爆，給啟動端快速充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