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七章 綠星，以及戰後鬧騰
瘋子AI是個讓人頭疼的家夥，大督軍對此尤為怨念，但總體而言還不至於上升到鬧矛盾的地步：不管那個瘋瘋癲癲的家夥有多無禮，至少作為一個軍人，她對“忠誠”二字當之無愧。
報廢七十萬年之後仍然記著為將軍衝鋒，這是讓大督軍都致敬的軍魂。
盡管現在這個軍魂正繞著珊多拉轉來轉去，兩個體積差不多大的星球相聚不到半公裏地飛快兜圈子可是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這一幕傳到地球上能逼瘋至少倆足球場的天體物理學家，幸好她還記著打開引力隔離係統和其他亂七八糟的屏障，否則珊多拉該動手把她踢到虛空裏去了。瘋子AI剛才還對大督軍絮絮叨叨要糊人家一臉萬有引力，被珊多拉不知怎麽輕輕“敲打”一下之後才老實下來，倆萬有引力都小不到哪去的天體肩並著肩在遠處聊著天，基本上是戰歌號不斷地絮絮叨叨：珊多拉懶得搭理她。
“說起來，你感覺這個瘋家夥怎麽樣？各方麵的。”
我站在大督軍的第二天線陣列上，心情放鬆下來問道。
“打仗還行，雖然沒什麽戰術，但直覺挺準的，而且很能適應新身體那些繁雜的係統，被敵人攔截的時候，是她及時把艦隊拉進一個世界空泡裏才避免了更大的損失，”大督軍說話習慣一絲不苟，評價瘋AI的時候很客觀，“但太冒進，戰鬥起來亂七八糟，甚至會嚐試用戰歌號衝撞敵人——她解釋說是想驗證一下損傷定義係統是不是真的那麽強力。而且太能鬧了，我們的公共頻道幾乎一刻不能清閑，您也聽到了，她的話有多少。她霸占著戰歌號的高權限信道，我接受女王陛下授權都隻能暫時屏蔽而不能關閉這個信道。”
“哈，維斯卡造出來的東西，能正常才有鬼了。”
“還有一點是最讓我不舒服的：她到現在都不承認對女王陛下效忠。”
“嗯？”我的語氣上揚起來。“她的意思是不聽珊多拉的？那她還乖乖過來支援？”
“她說。‘本艦隻效忠於將軍閣下’，”複仇艦隊的另外一個督軍捏著嗓子模仿那個瘋子AI的尖利語氣，“她僅承認維斯卡將軍有指揮權，另外順便承認維斯卡將軍的哥哥，也就是您，有領導權威，而聽從女王陛下的命令則需要拐兩個彎：維斯卡將軍聽您的，女王陛下則是您的伴侶，於是她可以聽女王陛下的——這真是讓人哭笑不得。但誰也沒有辦法。”
“目測丫是個超級頑固派，”我啞然失笑，但並沒什麽不爽，“其實不是壞事，畢竟她本來就是維斯卡製造出來的，維斯卡就是她的長官，這沒疑問。我的妹妹站在帝國這邊，那家夥忠誠度都快爆表了。當然也沒什麽疑問。”
“但不管怎麽說也是戰歌號一半的核心。至少得承認女王陛下的權威吧……”
大督軍絮絮叨叨著，我也不搭理他，隻是看著已經飄到二十多萬公裏外的珊多拉和戰歌號，倆半徑好幾千公裏的星球湊在一塊飄來飄去的景象怎麽看怎麽驚悚：“雖然已經習慣了帝國超現實的日常生活，可是看著自己老婆變成一個半徑五千多公裏的光球，而且自己還能神色如常地和對方聊天，果然還是件挺不可思議的事兒啊，珊多拉得多長時間才能恢複過來？”
大督軍想了想：“不會超過半個月。快的話大概也就十天不到吧。您不必對女王陛下現在的形態有什麽介懷，畢竟您現在正在跟一口差不多百公裏長的棺材說話，不是麽？”
我：“……”
我不說話了，還是接著看士兵們打掃戰場吧。
打掃戰場是一件相當無聊的事兒，基本上沒有哪個軍人會喜歡這種活計，沒啥軍功不說，還有點掃廁所的感覺。但仆從軍在打掃戰場上總是任勞任怨，原因很簡單：這可是他們增加個人收藏的好時機。新帝國的軍規有特殊規定，仆從軍在戰場地上繳獲或者檢獲的任何無主裝備，單兵級裝備可以直接歸發現人所有，單兵級以上裝備則可以歸發現人的團體所有，不要以為從戰場上撿回來的東西就跟撿破爛一個性質，恰恰相反，在很多時候那些東西都跟新的一樣，帝國給自己每一個正規軍士兵配備的軍火都充裕到令人發指，我們的一貫方針就是讓任何一個大兵都能隨時隨地掏出一個營的火炮來對目標進行飽和轟炸，因此有時候一場戰鬥下來，戰場上飄著的武器數量比參展士兵的數量能多出好幾倍來，這些東西裏哪怕隻有十分之一完好無損那也足夠當一筆巨大財富了——對仆從軍而言。
在幾乎每一個附庸世界，能扛著一把印有帝**徽的製式幽能步槍都是倍兒有麵子的事情，雖然對這些武器的持有者而言，給這些寶貝保養和充能很困難：附庸世界普遍缺乏足夠的技術和資源，對那裏的軍火專家而言，要修整一把幽能武器可是高科技的活計，哪怕隻是一把步槍，也隻有軍工研究所的工程師們才知道怎麽給它們更換聚焦晶體（當然他們是很樂意幹這個的，從軍統部申請下來的聚焦晶體沒人敢動，但按規定給士兵們替換武器零件之後留下的舊晶體卻可以給他們當研究材料），帝國製式裝備在仆從軍裏麵的麵子價值可見一斑——而且它們也確實夠威猛。
相比起來，共同體世界的仆從軍是所有仆從軍裏麵最威風的一支部隊，雖然軍統部理論上給所有附庸種族的士兵配備一樣層次的裝備，可各支軍隊戰鬥力還是得有點區別，那些飛行員的素質也決定了他們能用什麽等級的東西。共同體艦隊的飛行員用的是最精良的家什，甚至精英飛行員可以直接駕駛著帝國製式的小型戰艦出征，反正那東西在帝**中有點產能過剩。基本上從軍統部折騰出來的新式裝備，第一個送到的就是共同體士兵們手中，等他們全線列裝之後才輪到其他部隊，羨慕嫉妒恨的人是大有人在的，但羨慕嫉妒恨也沒用，仆從軍裏有這麽一句話：嫉妒那些瘋子？好啊。隻要你敢開著戰機去撞敵人的母艦。回來也能領一套一樣的東西！
隻有帝國兵和共同體飛行員能麵不改色地幹這個，所以羨慕嫉妒恨的人現在仍然在羨慕嫉妒恨著。
“登陸部隊已經抵達‘綠星’表麵，我們正在設置探測裝置。這裏被一層非常堅硬的物質覆蓋著，下麵有複雜的能量反饋，科學家建議不要貿然破壞地殼。”
從精神鏈接中傳來了維嘉的匯報，我轉頭看向另一個方向，注意到綠色星球軌道上的大塊殘骸已經被清空：為了防止它們墜毀在星球表麵，破壞可能存在的重要遺跡。數艘非戰鬥型的飛船已經懸停在赤道位置，隻能認出其中有一艘是科研飛船。剩下的兩個可能是某種力場發生器，尾部帶著一個巨大的圓環，數片晶狀翼版在那兩艘飛船四周緩緩旋轉著，是自己沒見過的型號，多半又是塔維爾複原出來的高科技玩意兒。
這幫科學家，還真是時刻跟在大部隊後麵啊，科研團隊幾乎和後續部隊同時抵達戰後的陣地，估計隻有帝國的科學家喜歡這麽幹。
“綠星”是個臨時的名字。就是在最後的戰鬥中防衛軍拚死保護住的那顆星球。墮落使徒突然攻擊帝國本土的原因就是為了摧毀這顆不起眼的行星。現在我終於有空閑好好關注一下這個星球，看看它到底有什麽不可思議之處：據說能揭露“大業”的秘密？
維嘉已經領著登陸部隊抵達綠星表麵，他們要在最近的距離直接探索這顆行星，位於太空中的母艦在掃描這顆星球的時候似乎遇上了麻煩，它的地殼下麵有一層能量屏蔽，強度之大足夠讓帝國製造的掃描儀都模糊起來。太空實驗室的科學家小組已經工作了幾十分鍾，他們傳過來一些情報，可以讓人對這顆不起眼的行星有所了解。
綠星的尺寸比地球略大一號。但重力卻隻有地球的五分之四，似乎說明它內部有大量的孔洞結構，它所處的位置是一片無天體的塵埃雲，在相當大的區域中都沒發現恒星係或者恒星係的殘留物，這說明綠星應該是個流浪行星，它最初或許是一個恒星係家族的成員，但不知什麽原因被彈出了原本的軌道。在宇宙中流浪了很多歲月之後來到了這片塵埃雲帶。這種流浪行星在太空中並不少見，對億萬年的時間尺度和數不盡的星係基數而言，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意外導致一顆行星離開自己的軌道，比如被路過的龍神撞飛或者當地有個叫叮當的上帝，隻是現在還沒辦法確定這顆星球變成孤星的原因是人為控製還是被一次宇宙交通事故給撞了出來：科學家在星球一側發現一個巨大的環形山，甚至可以稱為星球裂疤，但並不能證明綠星被某個橫衝直撞的東西撞過，萬一那是某種原始的星球推進器的插座呢。
綠星上沒有發現海洋等地貌，就連山川都很平緩，這讓它看上去相當“平滑”，而且也沒有發現生命的痕跡。星球表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類晶體物，它的綠色就來自這層物質，這些形態接近水晶的東西有著與其視覺效果不相符的柔軟質地，維嘉報告走在綠星的表麵上就好像踩著一層硬質地毯，倒是相當舒服：她的六條腿都感覺很舒服。那家夥不用強調這句來著。
綠星地殼下有複雜的能量反應，這或許說明這顆星球已經被高等文明進行了十分深入的改造，地下幾百公裏之處可能存在仍運轉著的古代設備，然而我們在它的表麵沒有發現任何文明殘留：星球表麵幹幹淨淨，連一塊石碑都沒有，也不知道假如把它的綠色外皮剝掉之後會不會露出點什麽東西——反正要是有人敢這麽幹，塔維爾絕對會扛著二十噸炸彈找丫拚命的。
事實上在情況沒有更加明朗之前，就連在綠星上打個眼兒都會被嚴厲禁止：這是我們全家以及百分之八十的科學家在精神網絡會議之後達成的一致共識。
綠星應該是帝**繳獲的最珍貴的戰利品：盡管它一開始好像就是新帝國的東西。林雪的預言顯示著這星球在舊帝國時代就與希靈使徒息息相關，但它本身卻不是帝國造物。它隱藏著墮落使徒大業的秘密，這是個相當模糊的說法，什麽叫隱藏著關於大業的秘密？
一段文字，一塊記憶芯片，甚至是一處已經變成化石的塗鴉，這些都可以說是隱藏著秘密的東西。我們隻知道它就藏在綠星上。卻不知道它以什麽方式存在著，就連林雪都沒法進行這麽精確的預判，畢竟那是幾萬年前的絕密資料了。在這種情況下，誰敢隨便折騰綠星的地殼呢？維嘉和她帶著的登陸部隊隻能小心小心再小心，甚至不敢敲掉擋在麵前的任何一塊怪石頭——畢竟萬一那個所謂的秘密就藏在石頭裏呢？
蠍子姐很煩躁，因為她領著至少一個加強連的科學家，在探索方麵，這些科學家個個都比直腦筋的她有發言權，一個大大咧咧的裝甲蠍。卻要被人壓製著連路上的石頭都不敢踢，甚至還要隨時停下來等那幫科學家用一堆設備掃描地上的石頭，這簡直能讓她瘋掉了。
帝國上將號在半個多小時之後才終於慢悠悠地領著全部艦隊趕過來，戰鬥警報已經解除，反正戰鬥已經結束了，淺淺也沒必要繼續給整個艦隊加速，當防衛軍和皇家艦隊匯合之後帝國上將號就直接停在尤拉西斯皇權的赤道附近，各種頻道裏一片沉默。
“我感覺比較尷尬。”珊多拉的聲音首先打破了沉默。
淺淺的聲音聽上去特別活潑：“我感覺比較神奇！”
林雪半死不活的聲音插進來：“我感覺老牛X了。”
肯瑟都接了半句：“甚好。甚好——真亮啊。”
帝國上將號在尤拉西斯皇權的赤道邊上調整著位置。好像在找個著陸的地方，費了半天勁之後珊多拉才鬱悶地說道：“別找了，尤拉西斯皇權外層有三千公裏都是光和能量，思維火花之類的子機都是從這片火海裏麵產生的，三千公裏之下才是實體核心，我是意外啟動的‘榮耀’形態，光芒層不受控製，貿然進來可能會被我的精神同化掉。”
淺淺沮喪起來：“啊。真遺憾，還想看看你身體裏麵什麽樣呢，金燦燦的，裏麵該多壯觀啊！你比維斯卡個頭大多了……”
我一巴掌拍腦門上：這個奇葩丫頭，果然任何不可思議的話題她都能這麽語氣如常地談論起來麽？珊多拉變成了比地球就小一號的星球要塞，這丫頭第一想法竟然是鑽進去探險！
另外我還順便聯想到了潘多拉和維斯卡現在該是什麽表情，她倆的榮耀星艦據說是希靈使徒榮耀形態裏麵個頭最小的。維斯卡壁壘星就是月亮，跟現在的尤拉西斯皇權站一塊大概相當於乒乓球VS西瓜……我這是讓淺淺感染了麽？想啥呢這是！
我和冰蒂斯回到艦橋上，發現除了珊多拉和林雪之外所有人都聚集在這兒，大家臉上帶著疲憊，甚至包括淺淺在內，雖然她的內在精神狀態仍然好的不得了。最危險的戰鬥已經結束了，輕鬆的氣氛開始在艦橋上蔓延，盡管還有無數麻煩事情需要處理，但跟墮落使徒這次強襲比起來實在也不算什麽。眾人已經知道了綠星保衛戰時發生的事情，這場隻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急促戰鬥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事件，姐姐看著全息投影上光輝燦爛的尤拉西斯皇權，眼神變化幾次，最終低聲說道：“真危險。珊多拉沒事吧？”
我剛想回答，珊多拉的聲音就直接切了進來：“還好，除了旁邊這家夥比較鬧騰之外。她想跟我比試比試誰的萬有引力大，阿俊，你管管。”
“……我怎麽管！除了維斯卡誰都治不了她好吧。”
“她都姓陳了你還不能管嗎？”珊多拉一副無奈的口氣說道，“我現在很尷尬。”
我擦著冷汗，戰歌號已經糾纏尤拉西斯皇權好半天了，那個瘋子AI頭一次見到後者這樣特殊的星球戰艦，顯得格外興奮，隻要打開公共頻道就能聽到丫嘰嘰喳喳的聲音：“……誒別不搭理人啊，本艦是個土鱉還不行，當年可沒見過這麽威風的……我半徑比你大一點誒，不過你好像是大姐……將軍閣下也有榮耀形態，本艦認為濃縮的就是精華……”
然後我就感覺身旁一道黑影一閃而過，維斯卡沒影了，片刻後公共頻道裏傳來瘋子AI呼天搶地的聲音：“啊——將軍閣下！請保持冷靜！本艦拳拳之心……啊！別這樣！這很危險！啊！本艦的傳感器！本艦的掃描環！本艦的數據加速器……本艦新換的星金石抑阻栓啊！”
然後整個世界都清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