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錢嘴巴大，貪吃、貪色，而趙屠夫耳朵大，貪吃、貪權、貪錢，這也是他年年幫人殺豬的理由之一，吃了肉還可以把豬鬃帶回來賣錢。勝麗見到他不尋常的大耳朵，暗想，很像豬八戒，難怪熱衷宰豬，怕是孽緣。
“趙叔，今天我們來是感謝您做的好人好事。大哥的嶽父已被他嶽母責罵了很多次，說他不懂禮數，那幾把刀如果不是您路過幫忙保管，恐怕現在早已不知去向。”勝麗笑著說。
“小霸王，不要血口噴人，我都聽不懂你說什麽。”他眯著眼睛說，嘴裏含著大煙袋吸得煙霧繚繞。勝麗被煙味嗆得咳嗽了幾下，他還故意猛吸猛噴，見不得年輕人矯情。
“沒事，趙叔，這是四大名酒之西鳳酒和茅台酒，您見識廣，肯定知道這酒味道純正。還有祝爾康煙，聽說您有親戚在那煙廠上班，這肯定差不了。之前，陳叔有冒犯您的地方還請多原諒，您知道他就是死要麵子活受罪，不好意思來認錯。您就大人有大量，寬容寬容。這些煙酒如果您舍不得吃喝，可以拿到李隊長那裏退掉，100多塊，要換很多把刀呢。”勝麗看他身邊的老婆有些動搖，立刻轉變話題。
“嬸兒，我發現您變漂亮了好多，比我上次見您的時候年輕了好幾歲。趙叔和您都是熱心腸的人，我們隊裏好多人都誇讚您們是模範夫妻。說您聰明能幹，進得了廚房出得了廳堂。”勝麗把他老婆誇暈了圈，這輩子從來都沒人誇過他們。
“老頭子，你看姑娘誠心誠意道歉，你就拿出來還給人家。你視煙酒如命，人家也投你所好，人前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他老婆以為自己做了順水人情，發現說的話也有底氣。趙屠夫瞪著大眼睛，恨不得抽筋削骨，不爭氣的東西。
“滾進廚房去！”趙屠夫生氣地把煙袋往桌上一放，如今事情徹底敗露，看見桌上的煙酒，確實不少。過幾天剛好請木匠打棺材，有了這些煙酒，就不用再掏錢去買了，還長了麵子。那幾把刀還給他，自己又不少什麽，還白白得了這些酬勞。
他正想著如何應對，老婆子已經把幾把屠刀拿了出來，勝男見著刀，趕快上前捧著，勝麗連連道謝。“嬸兒，您真好，難怪周圍的人都誇您，以後讓我嫂子多向您學習學習。”勝麗讓勝男把大刀拿好，自己拿了兩把小的，轉身又向趙屠夫致謝。
“趙叔叔果然名不虛傳，連我們李大隊長都誇您人好，有度量，下次到我家了，一定得吃飯再走。那今天，我們就先回去了，再次謝謝您！”勝麗這樣說，趙屠夫也假裝笑了笑。
“這都是小事，下次讓陳屠夫少喝點酒，這次確實應該感謝我，那山高路陡，他喝醉了，萬一摔倒了，帶著刀多危險。”趙屠夫看在煙酒麵上憋出了一句話。
“是，趙叔和嬸兒都是大善人，您們以後肯定是兒孫滿堂，大富大貴，再見啊。”勝麗這樣說，勝男都忍不住要笑，勝麗讓他憋著，不能出差錯，忍得好辛苦。
“那行吧，今兒你們突然來訪，也沒準備好吃的，所以就不挽留你們吃飯了。路途較遠，你們當心點，下次來玩的時候，一定好好招待你們。”趙屠夫一邊說，一邊已送他們到了屋外路邊，恨不得他們趕緊滾蛋，說這些話，自己都覺虧得慌。
“謝謝您！您們進屋吧，不用再送了。”勝麗看走到了拐彎處，就讓勝男趕緊跑，二人很快下了山路，跑到了馬路上。趙屠夫看他們到了公路，就立刻進屋和老婆子查看煙酒。
“老頭子，這下請人打棺材就省了煙酒錢，這麽多，他們還真大方。”她準備把煙酒收拾到房間裏去，趙屠夫沒想到老婆第一次和他想法相通。又回想了一下，剛才看他們是跑向馬路的，這個小霸王從來不幹好事，怎麽可能向他低聲下氣呢。越想越不對，就讓她把煙酒拿出來，打開其中的一條香煙，發現封口是被漿糊糊起來的，頓感不妙，拿出一包煙盒，看見裏麵所謂的煙卷是碎樹葉。
夫婦傻了眼，接著打開酒，裏麵竟然是水。“狗娘養的，騙人也不裝裝樣子，起碼煙卷點旱煙，水裏麵兌點酒。這純粹是侮辱我的智商，氣死我了，趕快出去罵幾句。”兩人站在院子裏看著下麵奔跑的兩個人，大聲喊叫。
“兔崽子，你們給我站住，敢欺騙老子，我要拿刀剁了你們！”勝麗和勝男站在那裏跟他們喊話。
“有事找李隊長，他說他專製偷雞摸狗，免費！”趙屠夫的老婆一聽，李隊長都知道這件事，再鬧就更丟人，拉他進屋，趙屠夫使勁甩了她一下。
“都怪你，人家誇你幾句，你就升了天，現在好了，什麽都沒得到，還失去了幾把刀。你也不想想，整天就像隻老母雞，除了刨灰就是趴窩，鼻涕一大把，哪裏漂亮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趙屠夫恨不得宰了她。
“那刀本來就是人家的，還不是你先動的壞心思。”他老婆雖然被勝麗騙了，但那幾句好話，真的是第一次聽，舒服，縈縈在耳，讀書人就是好，罵人不帶髒字。趙屠夫氣得隻把旱煙往煙袋裏塞，本來看著就沒好事，可怎麽被忽悠的，到現在還是蒙的。
勝麗和勝男小跑一段之後，就慢慢走，勝男誇她厲害。“妹妹，你這辦法是老師教的還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我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如果不這樣做，他們肯定不還刀。你看見老太婆高興的樣子嗎，恐怕這些話得讓她興奮很久，責任我擔，你千萬別學我，做好你自己就好。”勝麗覺得兩位哥哥是世界上最幹淨的人，不容汙染。
“噢，不過今天好玩，好久沒這麽奔跑了。就算趙屠夫跟過來了，也不怕，我打得過！再說，我們身上有刀。”現在每頓吃得飽，勝男的力氣越來越大。
“別，千萬別打架，你現在是做父親的人，是有責任的人，壞人有派出所管呢。快說說還有什麽人欺負咱們，我要一個一個把他們收拾了!”勝麗就知道大娘隻會朝著自家人大吼大叫，對外人柔聲細語，裝模作樣，被欺負也隻是當做吃了啞巴虧。
“是，聽你的。我最討厭王嬸，她整天沒事就到處說我們家壞話，欺負小娘，說聾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還說勝陽想娶你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勝男隻恨自己口吃，半天憋不出一句，不然就去跟她理論。
“行，連我媽都要欺負。今晚，我們就去給她上點料！”勝麗知道王嬸心高氣傲卻又小心眼兒，三個兒子挖煤回來蓋了六大間土房，兄弟一人兩間，每間屋子隔兩小臥室，還有閣樓也可以睡人，娶媳婦生孩子足夠住了。以前她窮得叮當響沒得攀比，如今，三個賺錢的兒子，有吃有穿，就是沒有兒媳婦。看著傻瓜勝男的兒子胖嘟嘟的心生憐愛又嫉妒，又因在她麵前起過想讓她做她兒媳的念頭沒成功，加上大娘那張嘴，趁機添鹽加醋。
回想過往，他們和王嬸家除了二哥眼疾那件事，也沒多少矛盾，這次說是收拾，也隻是戲弄而已，希望她能回歸本心，不要日子越好人品卻越來越差。
兄妹倆走在鄉村馬路上，邊唱邊跳。這個季節，樹葉開始變黃，一陣風吹得嘩嘩作響，勝麗撿起紅楓葉，黃銀杏葉往勝男身上扔。他樂嗬嗬地任由她撒嬌，玩耍。她從小丫頭變成大姑娘仿佛就是一瞬間，長得漂亮、聰明，眼睛跟這山泉水一樣清澈，歌聲比山裏的百靈鳥還動聽。山裹著水，水繞著山，他們就是被這山水護佑的幸運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