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濤突然沉默,他已經不是孩子了,卻還未形成獨立思考麵對生活的完整人格,“宇鑫,我也是愛你的,都是父母身上的肉,哪有不疼愛的,爸爸從心底一直愛著你,牽掛著你,隻是沒有對你說而已,抱歉!”他傷痛不已,連同他的胃一直**的痛,親情是這世上最無法低估的情感,他以為他早已淡忘了他這個父親。

“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在所有人的眼裏,我就是一個不務正業的富二代,可有誰真正關注過我的興趣愛好。如今,眼瞎了,腿殘了,還不如就此死去!”他真的是絕望了,沒有光明的世界太恐怖了。

“孩子,你的青春剛好,沒有過不去的坎,我認識一個人,很小的時候,右眼生病失去了光明,可他依然頑強的生活著。你所有缺失的愛,我以後努力補上,你看可以嗎?”文濤忍著巨痛勸他。

“別說這些重複的話。”哭過鬧過,可也必須接受這個現實,以前譏笑亮亮是殘疾,現在比他還慘,這是報應嗎。亮亮出國讀的是正規大學,而他就是塞錢玩了幾年。亮亮每次對他的彬彬有禮都會加重對他的鄙視和妒忌,同樣的父母,卻相差那麽大。

文濤捂著疼痛的胃部,他確實沒有資格爭辯,麵對這麽可憐的孩子,束手無策,這是他人生最失敗的事。曉雨從家裏提著粥過來,看文濤有些痛苦,就讓他再去找醫生看看,文濤擺手,說藥沒那麽快起作用。

曉雨盛好了粥,文濤去扶宇鑫起來,被他使勁一推,文濤後退了幾步,曉雨勸他不要那樣叛逆。文濤說沒事,錯在他,離婚的那幾年,他還牽掛著宇鑫,可後來工作忙碌,又和勝麗結了婚,幾乎全部的精力都在他們身上。近幾年又有了兩個女兒,對宇鑫幾乎處於忽略狀態,直到他出事,想要彌補,為時已晚。

曉雨不怪文濤,隻是慶幸他遇到了勝麗,把亮亮帶的那麽好,而她的老公像是一個名義,聚少離多。宇鑫如此狀態,也隻探望了三次就離開辦事去了。如今似乎是郭氏更需要他,再說,文濤在這裏,確實顯得有些尷尬。

麵對往事,也隻能用歲月不饒人來概括,當他們看淡的時候,無意中有人總會默默受傷。除了宇鑫,她何嚐不是,他們原本是校園裏的金童玉女,按照大家臆想的那樣結婚,也和大家臆想的一樣,離婚。最美的愛戀,不可能說忘就忘,隻是強忍祝福,假裝為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負責。在青春這段歲月裏,又有誰在辜負,有誰在笨拙廝守。

勝陽和雅靜遊完了上海,來到杭州,這是他曾經呆過的地方,可以說是他最美好的青春記憶。秀娟估計也再沒到過這裏,文芳更不用說,兩個善解人意的姑娘讓他自卑的人生有了不一樣的顏色。

當年在荒郊野外建造的大樓,現在人流如織;當年很多工友晚上從方老板屋裏接根天線,偷看他看的那些不可描述的電影。這些事回憶起來有些還真是難以啟齒,有些又是那麽的單純美好。

雅靜這一路,雖說她不在意,但免不了眾多異樣眼光看著他們,可想而知,勝陽這麽多年受了多少冷嘲熱諷。今後,有她守護,願她對得起這份落日黃昏的幸運。

勝麗去高鐵站接了他們,回到住處,勝陽第一次見兩個可愛的孩子,眼睛、表情和勝麗小時候還真像,整個屋子都是她倆的笑聲,為了保護她們,勝麗從未帶回老家。雅靜看勝陽愛不釋手的抱著她們,他那麽喜歡小孩,隻是錯過了很多機會,如今,和她在一起,又能帶給他什麽呢。

勝麗依然叫她嫂子,坐在那裏,茶水、果盤和點心都是保姆弄好,放在茶幾上。雅靜羨慕她的生。勝麗笑了笑,她不會做,全部是因為父母和勝陽寵壞的,現在一有時間就帶著孩子,更怕做家務。雅靜說,她注定是做大事的人,這些事請人做,挺好。順便問了問文濤,勝麗說在醫院,勝陽一聽在醫院,就問怎麽回事。

“是宇鑫出了車禍,這半個月他一直在醫院陪著,對了,二哥,外公之前交給你治胃病的配方還記得嗎,文濤有胃潰瘍,還住了幾天醫院。”勝麗講述。勝陽質問,“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早說?”

“他不讓說,你們新婚,不想讓你們擔心。”勝麗這些天一直擔心他的病情,可孩子的事應該放在首位。

“我是你二哥,為什麽總把所有的事隱瞞。我知道,我沒用,但我總有知情權,對嗎?”勝陽生氣,雅靜讓他不要激動。

“二哥,宇鑫失去了左眼,脾氣非常不好,文濤也十分內疚,我不想把這些傳出去。等下他回來,你也少說一點,杭州你熟悉,就帶著嫂子轉一轉,出門打出租車就行。”原本可以好好陪陪他們,現在簡直就是一片昏暗。

“這點,你不用管,你忙你的事要緊。現在沒有醫生的藥方,也買不到藥,我是幹著急幫不上忙。”勝陽感歎,豪門的生活照樣是家長裏短,油鹽醬醋。

“別擔心,他一直在吃藥,隻是,很抱歉,不能親自帶你們去逛,公司太多事等著處理。”他們搖頭,公司的事重要。

“另外,大哥被謠言騙了,差點在安康市內走丟,現在住在啟運那兒,你們也不用擔心了。不告訴你們,是不想打擾你們的行程。”勝陽驚呆在那裏,為何這麽大的事隱瞞他。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他腦海裏想起的是勝麗的報複,那時候明明可以告訴她庭亮還活著,卻隱瞞了五年。

“是大娘的意思!”

“大娘?”這再次讓他感到意外,大娘是越活越清醒,他們的遊山玩水竟然超過了丟失的親生兒子。想想過去,因為勝麗屢次跟大娘作對,他原本也是善人,可在自家人麵前卻是個連他都無法原諒的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