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之章·第一節 不速之客
窗外的繁花爛漫,微風徐徐,煞是涼意無限。雖是將近初夏,但是何非的窗子卻是緊閉著的。看得到的夏天,那份炎熱已經隨著剛剛發生的事情一同消失在風中。
何非癱坐在椅子上,呆滯的看著牆壁,兩目無光,脖子上的琥珀項墜在今天也黯然失色。張軍看著他徹底頹廢的樣子,隱約看得見在他額頭上縈繞著黑色的霧。
張軍說道:“那,還有多長時間?”他寬滿的額頭上滲出汗滴,喘息稍有急促。何非沒有任何反應,眼珠轉到張軍的方向,又挪回了牆壁的方向。
何非拿出青色緞帶,放在桌子上;又翻開了《鏽色筆記》,那頁紙上,清楚的寫著“紫色緞帶”四個字。張軍靠近過來,看著何非的手指向那四個字。
張軍說道:“紫色緞帶?不是青色的嗎?這什麽意思啊?”何非將手平放在本子上,輕輕地閉上了雙眼。張軍輕輕歎了口氣,站起身,走回了家。
何非就那麽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能感到琥珀項墜隨著胸口而起伏。
這一切就發生在剛才。
何非懷著輕鬆愉快的心情,看著大開的窗戶外麵,隨風飄起的花瓣,輕輕抿了一口咖啡,回到座位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敲擊完最後一個字符,他伸了個懶腰,慵懶的看著窗外,心底泛起了一絲難以形容的幸福感,就好像吞了一口蜂蜜。
他也是懷著這樣的心情接起電話的。快樂的心情完全沒有讓他太過在意那個眼熟的號碼。他接起電話,還沒有說話,電話的那頭就已經出了聲:“一周。你隻有一周的時間,不找到那條紫色緞帶的話……會死哦……”
何非頓時感到背後一陣發涼,他看著對方的號碼,總感覺那麽眼熟,卻一時想不起究竟是怎麽回事。他拿出《鏽色筆記》,雖然並不是完全信任對方所言,但是,如果這筆記有什麽提示之類的話,真的就另當別論了吧。
剛翻到新的一頁,竟然就發現“紫色緞帶”這四個字如同死亡之門一般擺在自己的麵前。何非拿出夾在裏麵的青色的緞帶,來回看著,並未發現有些什麽問題,倒不如說他乞求著有些什麽問題,比如說,顏色突然變成了紫色。
經曆了那麽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的何非,根本不會對這些事物置之不理,他知道死神與他的距離是別人所無法想象的。然而正是一籌莫展之時,張軍應邀叫門來了,從進門到張軍離開,何非隻說了一句話——“我要死了。”
何非閉著雙眼,隱約感到有什麽人走進門的樣子,他費力地坐起身,看著客廳的方向說道:“張軍?不可能吧……”他站起身,曲卷的頭發被他弄的四散炸開,好像一個還沒完工的鳥窩。
他慢慢的走到了客廳裏,並沒有發現什麽,感覺在另一間臥室的位置有些聲音,便循聲走了進去——裏麵竟然一片漆黑,何非回過頭,看著其他的屋子,也成了黑色,風也停止了吹拂。
何非去開燈,卻使得這個屋子更加的黑了。他不由自主的向後退著。那個聲音突然停了下來,一切都恢複了光亮,何非壯著膽子走進去——一個男人正在啃食著一具屍體,看到何非站在門口,他停下了動作。內髒從他的指尖滑落,那人的臉上全是血,就好像被人把臉皮扒下來一樣,所有的牙齒尖銳無比,手指枯萎的像個竹簽,指甲如刀,眼珠凸在外麵,耳朵上掛著一個月牙型飾物。
何非看著眼前這個怪物,不由得雙腿打顫,他本以為隻有那個無頭鬥笠的家夥算個怪物,沒想到眼前這個更加的可怕。他無意間看向那句被啃食的屍體——那竟然是他自己。
就在這時,何非的屍體突然睜開了眼睛,衝著自己打招呼:“呦!”
“啊!”一聲慘叫將何非拉回了現實,他變得更加的無力。趴在**之後,才聽到了張軍的叫門聲。雖然很想站起來去開門,但是,何非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站起身來。項墜在他的眼前,他伸手摸了摸,用盡全力站了起來。
何非打開門,張軍站在門口,表情緊張,汗水已經浸濕他的新襯衣,額頭上也伸出汗水,他表情驚恐,瞪大的雙眼如銅鈴一般,張軍說道:“沒,沒事吧?聽見你慘叫了一聲。”
何非看著他緊張的樣子,反而稍稍的有些安心,輕輕地說道:“沒事,做了個噩夢。”張軍走了進來,他雙手叉腰,抿著嘴唇說道:“現在能和我說說到底發生什麽了嗎?”何非看著他的樣子,慢慢地走到臥室裏,將手機遞給張軍。
何非用手擦著臉上的汗水說道:“剛才的那通電話,說我的壽命隻有一星期了,在這一星期之內,我必須找到一條紫色的緞帶,否則我就死定了。”張軍表情上寫滿了懷疑,他微睜著雙眼,右手托腮:“這可能是惡作劇吧?”何非將《鏽色筆記》扔給了他:“我又不是傻子。”
張軍拿著筆記才想起了那四個字的存在,霎時間,那微睜得眼睛就突然變大了,嘴也隨著微微張開,他急切的說道:“那你還有時間在這兒閑坐著?還不快想辦法?”
何非接過手機,尋找著聯係人,他低著頭一邊不斷的翻著:“這次又不像小虹那次有線……”他突然表情驚恐的看著張軍,張軍問道:“這回又咋了?”何非說道:“我終於想起這個電話是誰的了。”
張軍被何非拖著朝著那條小巷的方向走去。張軍使勁向後退著,慌亂的說道:“哥哥,你饒了我吧,我真不敢從那兒走……”何非放開他,看著小巷的方向說道:“我很長時間都沒見過她了,至少暫時鬧不了鬼的,再說了,咱現在啥沒見過。”
張軍雙手擋在胸前,不斷地搖著,他重心向後,哆哆嗦嗦的說道:“那也怕啊,哪有見過鬼就不怕了的道理,就是因為知道有,才會更怕的吧。”
何非轉身說道:“那我自己去。”張軍拉住他,追問道:“你到底知道什麽了?找你的房東要幹嘛?”何非指著小巷的方向說道:“那個的電話號碼,是小虹家的座機。她出事之後,本來存在手機裏的號碼也找不到了,一時間沒想起來。”
張軍稍稍放鬆了緊張的狀態,輕歎了口氣說道:“你先冷靜點兒,你去找房東也沒用吧,他怎麽知道有沒有人住在夢如虹住過的地方?”
何非撓了撓頭,對張軍說道:“你還真是不了解你的鄰居,那老頭兒有好幾處房產,夢如虹租的房子也是他的。”張軍顯得慌忙,他連忙說道:“不會,不會,怎麽可能呢?”何非看到張軍反常的反應,突然有了興趣,問道:“為什麽不可能呢?”
張軍說道:“我爸媽是在兩年前搬到老家的T城住的。老早以前這老漢就跟我們是鄰居。也是我父母搬家的時候的事了,那老漢突然說兒子掙了大錢要給他買個大房子,就跟著兒子去大城市住了,然後把這裏租給了你。”
何非沉默的看著張軍,示意他接著說下去。張軍歎口氣說道:“結果沒想到,搬來的你跟我說房東住在這附近,我覺得大概是他家的親戚吧,幫他看房子的。”說著,他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何非走到他麵前,麵沉似水:“你說真的?這麽說的話,現在的房東可能隻是代收房費的親戚,而不是真正的房主。”張軍看著何非陰沉的表情,突然也有了不祥的預感:“當然是真的了,因為那個老漢不可能活著回來了麽,剛上飛機,這輩子頭一回坐飛機,飛機就失事了,你不覺得邪門兒嗎?”
何非蹲下身來,臉色更加的陰沉,他壓低聲音說道:“如果說,我說如果,咱倆一起去,你肯定能認出那個人才對,就是說,如果真的是你的老鄰居的話……”
張軍撲騰坐在地上,心裏頭咯噔一下,感覺自己的不祥預感要應驗一樣:“你可別嚇我,你,你怎麽知道肯定是他,有什麽證據?”
何非說道:“我沒見過,的確沒什麽證據,但是,我見過他家的照片,我問過他,他說是和兒子照的相,時間,正是他登上飛機的兩年前。”
張軍冷汗直流,眼角抽搐著,他結巴的說道:“這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肯定是,肯定不是……”何非看向小巷的方向,默默的注視了一會兒,走到了張軍身邊,將他扶起來,說道:“算了,先別去了,咱們回家再說吧。”
將張軍送回了家,何非很快回了家。
何非默默地走到床前,躺在上麵,將頭枕在雙臂上。他心裏很亂:“還有六天了,什麽進展也沒有。而且,如果說房東真的是……那到底讓我怎麽理解這些事情,究竟是命運的作弄還是何方神聖的陰謀。”
想到這裏,何非坐起身,翻開《鏽色筆記》自言自語的說道:“一切都引導到薨的末日?我怎麽就這麽倒黴,偏偏攤上這麽多怪事。”說著,又摸了摸脖子上的項墜。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何非應著聲,朝門口走去,下意識的看了看另一個臥室一直關著的門。他打開門,房東正站在門口。而房東的身後,站著一個女孩兒,與何非的年齡相近,有個二十七八左右,一頭烏黑靚麗的及腰長發顯得紮眼。
她穿著一身雪青色連衣裙,臉色不是很好,並沒有化妝,嘴角微微的咧著,眼睛射出寒光,就像盯著獵物猛獸。何非不禁感到一陣涼意,對房東說道:“大爺,什麽事?”
房東對何非說道:“這個孩子打算和你合租這間房子,想問問你的意思。”何非打算將兩人讓進來,但是,房東並不打算進去,他接著說道:“房費水電都能減半,還是個美女……”
何非連忙說道:“正是因為這樣才不方便吧。不說什麽閑言碎語的,一男一女共處一室的,這不好吧。”剛剛說完,何非就感到自己全身不能行動一般,冷意遍布了全身。他連忙說道:“再說了,你不是從來都不讓我進那間房嗎?如果住進來的話,她住哪兒?”
女人說道:“就住那兒,最合適……”何非啞口無言,表情僵硬的說道:“哦,哦。”房東忽然說道:“既然你也同意了,那我就帶她去別的地方在看看,還要買些日用品什麽的,一會兒就回來,你可別走啊。”
何非僵硬的目送兩人消失在樓梯轉角處,這時聽到了張軍開門的聲音。張軍表情驚慌,聲音顫抖:“就是他,就是那老頭兒!見,見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