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死神臨近

看著倒地的屍體手上戴著的一隻破爛的白色手套,何非通身的冒冷汗。好容易從崩潰的邊緣撿回的丁點的希望,就這麽隨著那陣陰冷的笑一起飄走了。

何非徹底崩潰的坐在地上,他絕望的看著那具屍體,顫顫巍巍的掏出《鏽色筆記》。

本子被他隨意的亂翻著,就好像他的內心一樣。何非翻開寫著象征希望的線索的紙頁,他冷冷的笑著,盡量向外界釋放著自己內心徹骨的寒冷:“又多了三個……一共六個,一共六天,一天一個,我在其中,跑不了了。哈哈……”

林梓瞪大了雙眼,一把奪過了筆記,上麵寫著:破手套、紅傘、折扇,一桶蜂蜜,柳條,紙人。她顯得有些慌亂,兩步就走到了愣在那裏的張軍身邊,將本子交給了他。

張軍才把注意力從這個人的身上挪開,又看到多了三個詞組,他也感到了何非釋放的那股惡寒,張軍的聲音顫抖:“林梓,不會吧……一天,一個?我,是我們造成的……”

林梓看著眼前徹底手足無措的男人,暗自歎了口氣,無奈的看著冰冷的兩個人。

林梓俯下身,費力的攙起何非,又拉著愣在那裏的張軍的衣領,將兩人拖到了車站附近。

比起這兩個人,她更加了解死亡恐懼。也正因如此,她才更清楚何非現在麵對即將來臨的毀滅,內心的那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這兩個男人站在她的兩邊,張軍深深地埋著頭,將頭埋進了無法自拔的自責中,嘴裏不斷地念叨著因為自己遭受詛咒而把別人牽扯了進來。

而這一邊的何非已經完全感受不到他的生命氣息,就好像是一個人形的巨大冰塊。林梓也在這氣氛中顯得更加的沉默,這讓他們頭上腳下的一方天地變得陰鬱且寒冷。

一路上無語,三人回到了家中,張軍拒絕到何非的家裏,獨自回去了。

林梓憤怒的將何非推到了**。

何非雙眼無神,一直盯著天花板的空間,表情平靜。

林梓雙手扶著窗台,右手習慣性的撥著月牙形的耳環,左手架在胸前,心情也隨著自己毫無規律的混亂動作而急轉直下。

她本想說些什麽,但是卻想起了自己曾經經曆的痛苦經曆,而欲言又止。林梓的急切是因為好不容易從孤獨的世界中找到了一份細小的歸屬感與這馬上就要逝去的無力。

她迅速地轉過了身,看著躺在**的何非,輕輕地跺著腳。焦急的表情讓她的臉上失去了本有的平衡,淚水也在這混亂中,被一點點的擠了出來。

何非突然坐了起來,毫無表情的看著她。

她的表情突然變得驚恐,何非卻突然笑了起來:“原來你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林梓被何非這一舉動嚇了一跳,不自主的喊出了聲。

何非將項墜從脖子上取了下來,將它掛在了林梓的脖子上。林梓雙手舉在胸前,不知所措的看著何非。

何非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抱歉,你才剛剛脫離的孤獨,又要麵對痛苦了。”說著,他抱住了發著呆的林梓:“以後就和張軍做鄰居吧,如果不想在麵對一個人的處境,請你盡全力幫助張軍擺脫這次的危機。”

何非放開林梓,退後了兩步,笑了起來。

那表情,是極其陰邪的微笑。

看著林梓驚恐萬分的表情,何非攥緊了拳頭說道:“知道嗎?真正的厲鬼,不一定非要死後才會出現的。當你的內心徹底放棄希望,充滿了憤恨與不平的時候,內心的夾縫大開,就能化作厲鬼。”

何非看著林梓胸前的項墜,惡狠狠的說道:“郎智輝就是個例子,何非也是個例子,我要讓那個不知死活的神秘玩應兒,知道人性黑暗麵的可怕。”說完,他飛也似地摔下門跑掉了。

林梓無助的落下了眼淚,放聲哭泣了起來。

張軍聽到了何非摔門的聲音,匆匆的趕了過來,他麵色蒼白的看著獨自哭泣的林梓,焦急的問道:“何非呢?”

兩人徘徊在崩潰的邊緣,四處尋找著何非的蹤影,直到披星戴月。

然而,這一夜頗不寧靜。

疲憊的兩人回到了各自的住所,他們連步子都已經挪不動了。而這邊,獨自跑出去的何非,正在締造著一個D城的“六天夜傳說”。

獨自一人衝出家門的何非,四處躲藏著焦急尋找自己的兩人。他用身上帶著的零錢吃了點午飯,就隻身跑到了號稱本城市最詭異的無人街去了。

這條街道上沒有一家底店是營業的,沒有一處樓房是住人的。炒樓的大火留下的後遺症,正是這一條寂靜的鬼街。這裏之所以被稱為鬼街,不是因為沒有人而得名,而是因為明明沒有人卻總能見到人在徘徊而得名。

很多目擊者都聲稱絕不是當地的流氓團夥什麽的。是真的見到了詭異的事物。因著人們獵奇的心理和企盼,這地方曾經名噪一時。

這最適合一心想要報複的何非。

他立在大街正當中,微弱的燈光讓他充滿死色的臉更加的可怕,他說的沒錯,現在的他,就是一個戾氣十足的惡鬼。

這時,一個人影從遠處閃了過去,他朝著那身影走了過去。那人看到何非走向自己,向著身後的方向招著手。不一會兒,走出來五六個人一齊排成一排,等著何非走過來。

這是一群前來偷盜的青年,看樣子最大的也過不了二十四五。何非對這群小孩兒完全沒有興趣,他感興趣的是他們身後站著的那個隻有他才能看得到的,灰色的靈魂。

就像白天時見到的索命厲鬼一樣,這個家夥也是同樣的狀態。何非舉起了拳頭,直奔著那家夥而來。

雖然有六個人,但是見到眼前這個充滿殺氣的大叔,幾個青年也不由得有些心慌,再加上何非的身形相對健碩,在他舉拳的時候,幾人便一溜煙的四散跑開了。

而他們看到的,正是一個充滿殺氣的大叔在寂靜無比的午夜時分,隻身一人在打鬥的情形。

那鬼被何非拳打之後,憤怒的還擊著,他伸出誇張的利爪奔著何非的脖子而來,何非躍身一腳將它踹到在地。此時的時刻剛好過了十二點。

那鬼突然停住了手,迅速的轉過身,對著一個看著熱鬧正發著呆的青年下了手。邊上的五人和那個青年一樣,正嘲笑著何非滑稽的動作和舉止——突然一下,那青年的頭顱被拋到了兩米多高的上空,血液噴湧而出,身首異處。

邊上的五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情況,停下聲音看著鬥大的頭顱滿地打著滾,他們眼淚先於自己驚恐的表情湧了出來。幾人慘叫著癱坐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

看著十幾米外的何非,借著微弱的燈光,他們看得到那恐怖的紅色瞳孔正發著嗜血的寒光。幾人本能的爬行著跑掉了。

一個人無意間回過頭,看到何非好像掐著誰的脖子一樣,一瞬間,他看到了一個灰白色的人影像灰一樣被風吹散了。

麵容憔悴的林梓緩步走向了門口,外麵叫門的張軍顯得很急切。打開門,兩眼泛黑的張軍,蓬頭垢麵的站在她的麵前。張軍焦急的說道:“林梓,看電視,折扇,出現了!”

林梓突然表情變得驚恐,慌忙的打開了電視,無人街的無頭死屍的褲兜裏,正放著一把折扇。

她看著窗子外麵陰雲密布的天氣,斬釘截鐵的對張軍說道:“我們今天一定要找到他。”張軍迅速的回到了家,準備和收拾起來。兩人備著傘,決定分頭行動,把何非找回來。

這一天又過去了,又是無果的一天。而何非卻沒有放棄追殺著那些灰色的死靈。他繼續在黑夜中尋找著那些灰白色的不詳身影。

何非沒有帶傘,而晚上的雨也不打算停下來,他憔悴的走在人煙稀少的馬路邊上。一個穿著淺綠色單衣的女子,打著一把紅色的雨傘從他的身邊走過,何非注意到了那把紅色的傘,停下了腳步,回身看著女子逐漸的走遠。

突然,一個灰色身影站在女孩兒的麵前,血濺四方,一聲慘叫之後,隻有那把紅色的雨傘在風中哭泣。

何非追了上去,同逃命的灰色身影一起,消失在了寂靜的第三夜中。

張軍看著更加憔悴的林梓,林梓則看著張軍發黑的眼圈發著呆。張軍突然說道:“對了,問問筆記。何非沒有帶走才對。”林梓拿出筆記扔到桌子上,歎著氣說道:“我試了,沒有用。”她看著窗外初晨的陽光照耀著葉子上的露珠,眼角微微的顫動著:“加上今天淩晨的紅傘,已經三天了,還有三天……”

張軍拿起筆,在本子上寫著字,看著字體陷了下去,他又不甘心的再一次寫了起來。林梓看著他不斷重複著白費力氣的舉動,用手抓住了張軍握著的筆。林梓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她無言的搖搖頭。

張軍低下了頭,用手搓著自己的頭皮。

他突然停住了動作,沙啞的聲音喚起了林梓的動力:“有了,出來了,有提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