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舟從小在江城生活, 有些景區哪怕沒有去過也聽說過很多遍,熟門熟路的帶著李素青和姨媽玩,沿路給她們介紹、拍照, 午餐是小眾但美味的餐廳。
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做計劃的人,但全程都安排的非常妥當。
溫意想了一天都想不出其他理由, 終於認輸了,陪李素青和姨媽在湖邊逛兩圈後,被自家母親催趕:“你快去忙工作吧, 如果抽不出時間, 這兩天就別來了, 反正我和你姨媽還要再住一個星期的。”
她澄清:“我工作真的不忙, 不用急著回家處理。”
“你馬上轉正, 公司裏肯定有很多事,私下又接單, 怎麽會不忙?”李素青很心疼地道:“不過再忙也要注意身體, 斯舟你幫我管著她啊, 不許熬夜!”
沈斯舟在旁邊溫和的笑道:“阿姨您放心, 我會盯著意意的,等她忙完工作,我開車送她過來陪您。”
“哎喲, 不用不用,在家休息吧,兩天見不到又不會怎麽樣, 我們過來一趟, 淨折騰你倆了。”李素青擺手拒絕。
“談不上折騰的, 阿姨您玩得高興就好。”
“高興的,今天玩得特別高興。”
溫意聽著沈斯舟一句一句的蠱惑李素青, 完全插不上話,他成功後把她塞進副駕駛,開車回壹號小區。
沈斯舟係好安全帶,神采飛揚地道:“回家咯!”
溫意不由覺得好笑:“你這個口吻,好像很久都沒有回過家了。”
“是啊。”沈斯舟說得有理有據:“你不在那都是回睡覺的地方,你在才能叫回家。”
她彎彎唇:“嘴越來越甜了啊。”
“那給你嚐嚐。”他側過腦袋,親上她的紅唇。
雙唇輕輕相碰,他沒有別的動作,仿佛真的隻是給她“嚐嚐”。
溫意見他老實,反而大膽起來,伸出舌尖,在他的唇上輕輕一舔,說道:“嗯,是挺甜的。”
沈斯舟的喉嚨裏溢出低笑,一聲接著一聲,他握拳抵了抵唇,翹起的嘴角根本壓不住。
笑得溫意不好意思起來,催促著:“別笑了,快開車。”
“好咧!”
回到家裏後,溫意照舊先打量一圈客廳,陳設沒有變化,隻是沙發後的白牆多掛了一幅畫,她換拖鞋走過去看。
是她當初給“小沈總”畫的圖,男女生穿著藍白相間的高中校服,站在操場上的情侶海報。
沈斯舟也站到身邊,看著畫道:“是不是覺得,我還挺有先見之明的?”
早早地讓她畫了他們的情侶圖。
“所以你當時是在故意引導我,以我們為原型畫IP?”溫意回想那個時候他們的對話,沈斯舟又是暗示盛睿的校服,又是讓女生抱畫冊的,她禁不住勾起唇角:“這麽明顯,我居然都沒有意識到。”
“不是你蠢,是我太聰明了。”沈斯舟歎著氣拍拍她的肩膀。
溫意目光不善地瞥過去,“你很得意啊,小沈總。”
最後三個字咬重音,他舉手做投降狀,“我沒有我不是我不敢,都是我的錯,謝謝溫設計師大發慈悲原諒我。”
右手點了一下溫意的側臉,她被逗笑了,又道:“也不算有先見之明吧,畫的是高中時期呢。”
高中雖然有他們的流言蜚語,但畢竟不是情侶。
“現在的就留著我來畫吧。”沈斯舟揚揚唇:“隻是我的畫技不如溫設計師,要再練一段時間。”
如果不是溫意見過他的素描,房間裏還保留著他不到一個小時隨手畫出來的作品,還真要信了他的鬼話。
溫意偏頭看他,“行啊,那小沈總好好加油吧。”
他微微彎腰,低頭與她平視,一臉誠懇道:“謹遵女朋友的命令。”
“乖。”溫意點了點他的額頭,去浴室洗澡。
回到熟悉的臥室後,她拿出放在抽屜裏的畫冊。
畫冊已經很舊了,不過沒有破損,保存的很完好,裏麵的鉛筆畫有些褪色,但也能看出來畫的是什麽。
溫意開著床頭燈,趴在**一頁一頁的翻看,最後忍不住在桌上拿了書和筆,將書墊在畫冊下麵,握筆在空白頁畫起來。
等人物的雛形都畫出來了,沈斯舟才遲遲的進來,溫意沒有再為難他,隻頭也不抬地調侃:“小沈總今晚是在沐浴焚香嗎?”
“是啊,太不容易了,我必須正裝出席。”沈斯舟感慨著。
溫意側目掃一眼,他穿的是套藍色睡衣,和自己身上的粉色睡衣是情侶的,確實挺有“沈氏儀式感”。
沈斯舟上床趴在她身邊,從後麵抱住她的腰,將腦袋埋在頸窩裏,聞著熟悉的沐浴露清香,有種強烈的滿足感。
房間裏的暖光灑在他們的身上,隻有兩人淺淺的呼吸聲,和筆尖劃過紙張的簌簌聲響,溫暖又愜意。
半晌,他才側頭去看畫冊,“在畫什麽?”
“畫你呀。”溫意已經畫完了,手中的筆沒有停下,很認真的修改著細節。
紙上是西裝革履的男人,微微傾身靠著牆,手裏拿著一杯咖啡,目光平靜地望著斜前方。
沈斯舟很快就認出來了,這是他們在咖啡廳見麵時的場景。
溫意改完人物的細節,把畫冊推過去給他看,“是我們重逢
時你的樣子。”
他仔細的打量起來,說道:“你畫的不對吧,我當時的表情有這麽冷淡嗎?”
“這樣才對,你當時看我的眼神真的很冷漠,我都以為你沒有認出來我。”溫意控訴著他。
沈斯舟想了想說:“明明是我主動走過去跟你打招呼的,是你不記得我了吧。”
溫意否認:“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
溫意皺皺小臉,“反正不可能,就是你裝高冷。”
“行,是我的問題,是我表情管理不行。”沈斯舟主動認錯,拿過她手中的鉛筆和橡皮檫,擦掉了人物的眼睛和嘴巴,低著腦袋提筆畫起來。
片刻後,溫意再去看畫冊,人物的眼睛改動後,眼神都變了,深情又透著愉悅,嘴角也翹著,眉梢眼角都能看出他的高興。
“這才是我當時見到你的心情。”沈斯舟把畫冊遞回去,“你把這個表情記住。”
溫意笑彎了雙眸,點頭應聲:“行,這才是我們重逢的場景。”
他又道:“這是你高中的那本畫冊吧,保留到了現在啊。”
“對啊,它比較厚嘛,我到現在都沒有畫完一整本。”
“你大學的時候沒有畫嗎?”
溫意搖了搖腦袋,“大學學業重,又有兼職,很少有空畫自己喜歡的東西。”
沈斯舟湊近些,跟著她一起看前麵的內容,說道:“其實我也有本畫冊,從高中就有。”
他高中的愛好太多了,籃球,跑步,唱歌,樂器,幾乎是全能了,溫意隻知道他喜歡建築學,倒是很少見他動筆畫畫。
“是嗎,我怎麽都沒有見過,你什麽時候畫的?”
“在家不想做試卷的時候。”他說:“以後有機會帶來給你看,裏麵有我的秘密。”
“好啊。”溫意把畫冊往前麵翻兩頁,手放在紙章中間,神秘兮兮地道:“那我先給你看個秘密,讓你高興下。”
沈斯舟有點好奇:“什麽?”
她把畫冊打開,是沈斯舟轉校離開後,溫意畫的他。
在教室上課,在食堂吃飯,在球場打籃球,在學校各個地方的場景。
畫冊前麵的內容高中時沈斯舟就都看過,這些是他沒有見過的,他一頁頁的翻過,聲音都有些發緊:“是你......高三畫的?”
溫意微微點頭:“是啊,你離開後畫的。”
沈斯舟試探地問道:“你是不是從高中開始就......”
溫意又笑著點一下腦袋。
他有點意外,更多的是驚喜,抱著她在**轉了一圈,嚇得溫意差點驚呼出來,最後趴在他的身上。
“你真是的,也太突然了。”溫意伸手打他,“也不怕把我的畫冊弄壞了。”
“我看著呢,弄不壞的,我也不舍得。”沈斯舟已經眼疾手快的把畫冊放枕頭上了,目光定定地注視著她,低聲道:“意意,我很高興。”
“看出來了。”
“比你看出來的,更高興一些。”
沈斯舟嘴角抑製不住的上揚,神情間是滿滿的愉悅,溫意也被他給感染了,故意問:“那到底是多高興啊?”
沈斯舟又抱著她翻身,右手撐在她腰側的**,左手手指落在她的衣領,“想知道?”
“嗯?”
“大概是......”他慢條斯理的解開最上麵的紐扣,聲音很輕:“這麽高興吧。”
溫意沒有接話,沈斯舟繼續往下解著睡衣的紐扣,每解開一顆時,會抬眼望她,小心翼翼地,又帶著試探的意味。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燥熱起來,後背仿佛覆了一層薄汗。
溫意有些害羞的側過臉,沒有躲開,也沒有阻止他,在默許和縱容著他的肆無忌憚。
他忽然停住手中的動作,低下腦袋,淺淺地舔吻著軟嫩的唇瓣,感受著她的氣息,又像是覺得這樣遠遠不夠,輕而易舉的探入,勾弄糾纏著舌尖。
沈斯舟的臉重新埋進她的頸間,聲音悶悶的:“我當初離開時,你是不是特別難過。”
如果當時她就喜歡他,他的不告而別辜負的不僅僅是朋友情誼,也讓她懷揣的少女心思徹底破滅。
“對不起,意意。”他的嗓音都低啞了。
“已經過去了。”溫意輕輕拍他的腦袋,“重要的是以後,我們的以後。”
過去良久,沈斯舟低低地應聲:“好。”
他終於抬起頭,很認真地道:“以後我會準備好東西的,不會再像今天這樣。”
“......”
溫意伸腿踹過去:“滾!”
再去上班時,沈斯舟的心情很不錯,吹著口哨到辦公室,同事們都看出來了,打趣他:“喲,今天滿麵春風啊,是遇見什麽好事了?”
他輕嘖,炫耀之意很明顯:“別問,不是你們單身狗能聽的。”
“哎喲喲,受不了啊,你這是直接把狗糧塞我們嘴裏。”
鄰座的同事拿著水杯去打水,回來後手搭在他的椅背上,俯身小聲說:“有更高興的事,要不要聽?”
“說說看。”
“最近公司接到一個美術館項目,是和官方合作的,你手裏的項目正巧在收尾,我感覺總監會交給你帶。”
聽到美術館,沈斯舟的眼眸微亮,如果能完整的帶個美術館項目,熟悉其中的彎彎道道,他離實現夢想會更近一步。
他說了聲“謝謝”,唇角的弧度揚的更深,轉著手中的筆,等總監通知開會。
一個小時後,總監從樓上下來,宣布開部門晨會,在會議上講到了公司新接到的項目,是樊城美術館的修建。
山木公司深耕於一線和新一線城市,很少接其他城市的單,但這次是與官方合作,意義非同,所以破例接下來了,隻是山木在樊城沒有分公司,需要派員工過去駐場一段時間。
會議結束前,總監說:“雖然樊城不遠,但我知道有些同事拖家帶口,不願意去外地駐場,願意的等下可以單獨給我發消息,我優先考慮。”
散會後,鄰座的同事問:“斯舟,你肯定是願意去的吧?”
沈斯舟想了想道:“我想去,但是要問問女朋友。”
對麵投來曖昧的打趣眼神:“駐場都要征求女朋友的同意啊,她如果不舍得你去,你難道真要為此耽誤自己的事業?”
“為什麽你的第一反應是她黏人舍不得我,就不能是我想問問她事業方麵的意見嗎?”
“你女朋友這麽厲害?”
“是啊,比我厲害。”沈斯舟笑著說:“現在女生都很獨立的,我們可沒有資格小瞧她們的事業。”
沈斯舟在微信上給溫意發消息,講樊城美術館的項目。
溫意回的很快:你當然要去,這個機會很難得,能學到的很多。
沈斯舟:但是在樊城,我在想會不會有局限性。
溫意:不會,地域並不會成為局限,反而我覺得小城市更有可能創造驚喜,大城市的美術館,多半中規中矩求穩妥。
事情差不多能定下來了,沈斯舟這才問:需要去樊城駐場一段時間,你舍得?
溫意:我當然舍得啊,大局為重,況且樊城離得不遠,來回也很方便。
沈斯舟:可我舍不得。
沈斯舟:要不然我跟總監說,我離不開自己的女朋友,分開一天就會茶飯不思,把這個項目給拒絕了吧。
溫意:......
溫意周末兩天都在家裏住的,準備今天再去宋澄讓的家,陪李素青和姨媽。
暗示的別太明顯。
溫意懶得理會他的胡言亂語,講重要的事:我媽和姨媽星期六走。
沈斯舟:好,我到時候去送阿姨們。
沈斯舟:然後接你回家。
重要的是接她回家。
溫意失笑:知道啦。
沈斯舟:接下來,就是我們的以後。
溫意:......
溫意:還能
不能專心工作了!
沈斯舟勾勾唇角,給總監發了消息,主動申請樊城美術館的項目。
下午的時候,沈斯舟就被總監喊到會議室,他掃了一圈,裏麵坐著的是從各個組調過來的員工,應該都是新項目的組成人員。
還有一位很熟悉的人,陸景懷。
他微微笑著,跟他打招呼:“難得能碰到你,坐吧。”
沈斯舟扯扯嘴角,忍住那句“真不湊巧”,繞過他旁邊的空位,隔著兩個位置坐下來。
陸景懷並不介意,很快總監便推門進來了,直接說道:“大家應該都知道這次的目的,互相也都認識,我就不過多介紹了,重點講講項目情況。”
總監把資料投屏,講了關於項目的背景和需要注意的地方,至於具體怎麽策劃,怎麽設計,要等團隊到實地考察後商量。
“小關負責主策劃,主設計交給斯舟。”總監的目光落在陸景懷身上,“這次有陸經理領隊,大家盡管放心去做。”
陸景懷是帶過江城赫赫有名的展覽中心項目的,經驗豐富,為人又溫柔親切,會議室裏的同事們都笑起來,應和著“放心放心”。
隻有沈斯舟麵無表情。
比跟情敵一起去外地工作更痛苦的是什麽?情敵是你的上司。
總監接著道:“這周都各自把手裏的任務清一清,星期六出發。”
沈斯舟聽見時間,忍不住出聲:“星期六?”
“對,一周時間,夠你們清理和對接現有的項目了。”
“......”
比情敵是你上司更痛苦的是什麽?他要和阿姨她們同一天離開。
他的以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