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寧安第二天醒得出奇得早。

臨近五月初,手機裏彈出勞動節的旅遊推薦,許寧安打開日曆一看,才發現明天就是勞動節了。

她感覺腦袋還昏沉沉的,像是沒睡醒一樣,因為擦了藥,唇瓣已經沒有昨天的腫痛了,但還有一種異樣感。

就在這個時候,祝硯年給她發來了句“早安”。

她盯著手機看了好半天,實在不知道該回複些什麽,又或者是,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祝硯年。

許寧安關上手機,發了好久的呆,她真想找一個地方躲起來,不去麵對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

躲起來……

許寧安靈光一閃,她又打開手機點開日曆,往後翻了翻,今天的端午在五月底,時間剛好對上。

她的畢業論文的二版前幾天已經郵箱發給輔導員了,按照他們學校之前的時間規劃,答辯應該是在五月底六月初,剛好在端午之前。

而且六月初,是許誌文的生日。

許寧安拉出自己的行李箱,然後打開衣櫥,隨便收拾了幾件衣服進去,決定回文峰市去看外婆。

她每年的端午節都會去文峰市陪外婆過。

許寧安心裏是很喜歡文峰市那裏地方的。文峰市的天氣宜居,而且她覺得那種慢節奏的生活很愜意,周圍的人都很熱情,雖然她很社恐,但遠沒有在這邊的惶恐不安。

而且算一算,她也有大半年沒見外婆。

許寧安收拾完行李之後就給許誌文發了消息,她進浴室洗漱好,然後拉著行李箱下樓,張媽看到她驚訝地問:“小姐是要回文峰市嗎?”

許寧安點頭。

張媽一邊把早餐端出來一邊笑著說:“小姐今年去那麽早?不是還有差不多一個月才到端午嗎?”

許寧安把行李箱放在一旁,然後坐在餐桌旁,低頭吃著三明治,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今年沒多少事,早點去看看。”

她之前對去文峰市,既期待,又抗拒。

她很想外婆,很喜歡文峰市,但是那個地方,幾乎都含有她暗戀祝硯年的影子。

但是許寧安現在卻明白了。

她不能再遇到祝硯年就回避了,她要好好地回憶回憶她暗戀祝硯年的時光,好好感受感受那個記憶裏高傲邈遠的少年。

她要告訴自己。

現在的祝硯年已經不是曾經的祝硯年了。

已經不是那個,她喜歡了很久的祝硯年了。

許寧安是坐飛機去的文峰市。

她外婆的家在文峰市的一個比較偏僻的小鎮上,下了飛機之後還要坐一兩個小時的車過去,許寧安看著周圍的環境,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這幾年文峰市的變化很大,修了高速,建了地鐵。她剛離開文峰市的那年,文峰市還隻有主城區有一個機場。

“到了。”汽車停在了小鎮的入口,司機扭過頭,“小姑娘,要我送你進去嗎?”

許寧安之前都是直接坐車到外婆家門口的,但這一次,她突然想走一走這條路了。

許寧安搖了搖頭,道了句謝,下車,她抬頭看了一眼已經煥然一新的道路,房屋,愣了下。

司機幫許寧安把行李箱給搬下來,刺耳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許寧安付了錢,然後拉著行李箱,朝著外婆家走去。

這條路應該是今年翻修的,很光滑,周圍還有幾棵茂盛的樹和幾叢花草,看起來清爽舒適。

但這條路,在許寧安上高中的時候,很爛。

那時候這條路打著的水泥被太陽暴曬,出現了裂紋,之後拉貨的車輛把路徹底壓壞了,因為沒人管,路上還零零碎碎地覆蓋上了一層細碎的石子。

偶爾還有些熊孩子故意放在路上的大石頭。

這條路的路燈很老舊,周圍雜物又多,昏暗的路燈下甚至分辨不出那是雜物的影子還是石頭,許寧安就有一次,被路中間的大石頭絆倒。

那是高二月考完,她走了很久的路上突然多了個石頭,因為路走得多了,她就沒注意,看著手裏的小甘就這樣被石頭絆倒了。

她驚呼一聲,失重感襲來,整個人還沒摔下,就被祝硯年扶住了。

說是扶,不如說是拽更好。

祝硯年的一隻手穿過她的發絲抓住她的書包,另一隻手抓住她拿著小甘的手,由於身體前傾的原因,她的頭幾乎是埋在了祝硯年的胸前。

她還是第一次和一個男生那麽親密。

祝硯年那天穿的還是一件白襯衫,他身上有一股很淡很清新的香味,爭先恐後地鑽入她的鼻息,不知道是男生沐浴露的味道,還是男生的體香。

感受到她保持住了平衡,祝硯年鬆開了手,他的聲音還沒有現在的低沉,很溫潤,但是又帶著股少年意氣風發的朝氣:“沒事吧?”

許寧安連忙從男人的懷裏掙脫開,她垂下頭,手足無措地道謝,就連呼吸也亂了:“謝……謝謝……”

“沒事。”祝硯年頷首,他看了眼許寧安手上的書,沒忍住提醒道,“晚上在路上別看書,對視力不好不說,還不安全。”

許寧安慌亂地點頭,她連忙把書關上放在兜裏:“我……我知道了……”

她的手放在書包帶上,無意識地抓扣著書包的布料,就在她以為男人可能已經離開的時候,麵前突然響起一個細碎的聲音。

緊接著,她的麵前就出現了一個拳頭,展開,是一顆糖。

她猛地抬起頭,祝硯年的麵色不變,還是那副平靜如水的模樣,他問:“吃糖嗎?”

許寧安伸手接過糖,小聲說了句“謝謝”。

祝硯年“嗯”了聲,看著女孩剝開糖紙把糖扔進嘴裏才緩緩說:“走吧,我也是走這條路。”

他抬腳走了幾步,然後又扭過頭看她,一本正經地問:“還害怕嗎?”

許寧安疑惑地看著他:“……啊?”

祝硯年收回目光,他雙手插進兜裏,昏暗的燈光下,許寧安看不清祝硯年的表情,隻聽見他的聲音沾上了幾分調笑:“我看你,好像很怕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