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流劃過燈管,高色溫的燈發出冷亮的光。
天光被窗簾隔絕在外,整間屋子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
白調的屋子裏寂靜一片,隻有輕微的呼吸一聲連著一聲,勻稱又有節奏。
“您說他就隻是睡著了?”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女人疑惑的聲音在病房裏響起。
醫生站定在病床邊,拿起手中的病案本看了眼他的檢查記錄,接著轉頭對上女人疑惑的眉眼,重重地點了個頭,然後轉身離開,頭也不回。
渾身上下都透露著——醫院很忙,如果沒事趕緊離開,把床位留給需要的人。
“沈今——”
多少還是有些顧忌著是在醫院,她將聲線壓到地平處,將兩個字碾碎在自己後槽牙裏發出。
病**的人皺了下眉頭,將白淨的被子又往上攏了攏,繼而又將眉頭展平。
然後下一秒,覆在他身上的被子被她掀起,好不容易積攢的熱氣被冷氣吞噬,沈今瑟縮著顫抖了下。
還是沒醒。
看著他這副模樣,蘇莘的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承載著怒氣的霹靂掌從天邊墜下,直直地拍到了他的床邊,床單上瞬間凹陷下去一個巴掌印。
**睡覺的人被她餓虎撲羊的動靜吵醒,眸子微微張開了一條小縫。
冷光刺的他眼睛不敢睜開,他不習慣這樣明亮的環境,他用手鉗住自己的太陽穴,用力按了按。
他還沒有清醒,床突然下陷,然後他被人提領拽起,一雙含著怒意的杏核兒眼直勾勾的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訛我好玩兒嗎?”睡著了裝暈倒?
沒了手掌的遮擋,他不得不強迫自己接受這清冷的光線。
他剛睡醒,眼睛還有些惺忪,魂魄神遊在外。
他晃了晃腦袋,眼睛才開始接收畫麵,不過什麽都看不清,他隻能看清楚一個模糊的輪廓。
他不明所以地問:“在下與姑娘有仇?”
蘇莘看著他這副模樣瞬間氣笑了,如果不是沒權,她都要把金馬獎的最佳男主角直接內定他了。
她帶著那詭異的笑容,站起身後退兩步,從桌子上拿起一張醫院收據,團成一個球用力地砸到沈今的身上。
然後那抹笑容立馬在她臉上消失,麵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報銷。”
沈今被砸的愣了下,疼痛突然侵蝕他的腦袋,他身子蜷縮在**,雙手抱著後腦,緊皺的眉頭表現出他的不適。
眼睛裏的畫麵逐漸變得清晰,映入眼簾的各種新鮮物件兒,他什麽都沒見過。
他的目光落到各個地方。
頭頂上的棍子可以發出刺眼的光,白——這是他對整間屋子的第一印象。
他從未在一個地方見過這麽多的白,甚至於連光都是白色的。
他沒顧蘇莘說的是什麽,忍不住先行將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這是何處?姑娘是……何人?”
麵前的姑娘穿著奇異的服裝,梳著不同尋常的發髻,行為舉止有些……豪邁。
“怎麽?想賴賬?”
蘇莘的骨節發出咯吱的聲音,仿佛他但凡說一個對字,拳頭下一秒就會衝向他的臉。
他的手用力地按著太陽穴,來緩解撕裂般的疼痛,聽到蘇莘的話,他更加疑惑地說:“我欠姑娘錢?”
他怎麽會欠人錢呢?雖說他的俸祿不夠頓頓玉盤珍饈,但也不至於討要借錢生活。
更何況,眼前的人兒他斷然是第一次見的,如若之前見過容貌這般姣好的姑娘,他怕是說什麽都不會忘的。
可現下姑娘竟張口就說他想賴賬,莫不是他失足落水後,讓人救了上來,記憶全無時對麵前這姑娘做了什麽?
思及此,鬢邊的冷汗倏然下落,他慌亂跪床作揖:“在下定不會推脫責任,三書六聘,八抬大轎,定然一樣不少。”
“你有病吧——沈今?”
蘇莘無語的看著戲精上身的沈今,突然覺得不應該給他金馬獎,有錢的話一定要給他捏座小金人。
“沈今……是誰?這屋子裏莫不是還有第三人?”
“沈今”看著眼前這姑娘,她好像在跟自己說話,又好像沒有跟自己說話,可這屋子裏又沒有第三人。
“啪…啪……啪”拍手的聲音在空曠的病房裏響起,蘇莘哂笑著開口:“我之前怎麽沒發現,我的老板不去當演員真的可惜了,這臉蛋,這演技,出道絕對直接巔峰啊,碾壓各種流量,直逼所有演技派。”
“姑娘在說什麽,恕在下材笨,並不理解。”他甩袖,卻不曾想壓根無袖可甩。
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裳,無袖,腕上僅有的一圈小衣擺,甚至還被一個圓形的東西,緊扣在了一起。
“這奇異的衣裳誰給我換的?”
隨著這句話,再加上他的模樣,蘇莘才真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你……不記得了?”蘇莘眉頭擰成問號。
“記得?記得什麽,我隻記得我踩到岸邊的石頭,不小心失足落水,而後醒來就在此處了,莫不是我消失了一段記憶?”
蘇莘突然覺得腦袋膨脹了,這是什麽劇本?
她扯起沈今的胳膊,三步並作兩步的朝窗戶走去,白色的窗簾被她用力一拉。
天光瞬間傾瀉而下,將兩人的身影勾勒在地板上。
蘇莘指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車輛,眼睛一動不動地緊盯著沈今:“知道這是什麽嗎?
沈今的瞳孔看到外邊瞬間爆炸,連嘴角都抑製不住地發出驚訝,但還是故作鎮定:“這裏莫不是仙界?”
蘇莘盯著他的眉目,他的反應完全就是從未見過這種東西一樣,看不出一點作秀的感覺來。
她的世界好像崩塌了。
她扶額,腦袋裏像是有無數隻蚊子圍繞著她,發出的劇烈聲音爆炸在她耳邊。
這是換芯了?
她強忍著腦袋裏的轟鳴聲,強迫自己接受目前的信息,然後試探著開口:“閣下來自哪個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