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薛水帶著兒子圍著一群婦人在打拖拉機,見到一位駝背的老婦人吃力的在水井邊壓著水,然後又吃力的往廚房提去。薛水見到她行動不便,加上心疼這樣一位老人家居然沒有一兒半女在身邊照顧她,二話不說,放著兒子在家婆的身邊,朝著那位老人家走去。
“你提不起這麽多水小心點。”大家都看出了薛水的好心,她家婆好心的提醒著她。
薛水在沒來到羅定之前一直是沒有做過家務事的,更沒有力氣提水。每次晚上衝涼都是半桶半桶提的,這會老人家的桶裏裝了大半桶水,她馬上倒去一半,提著就往廚房走去,來來回回幾次,幫老人家打滿了一水缸水之後才離開。
有時薛水買多菜了,她都會分給鄰居一位低保戶的單身漢。
她的善良是村子裏一群婦女有目共睹的,對她的評價也是很好。以前大家都不喜歡外省的女孩子嫁進村子裏來,沒想到這位外省妹是這樣的善良。
沒過多久,幼兒園裏發生了一件事情。和範十一同村子裏,還是同一個太公的兄弟的兒子頭起了一個大包,說是薛水打的他,當晚家長就打電話給範園長了。
正好是星期六,薛水並沒有聽說這件事情,星期一照常去上班。
但是這件事情在村子裏早就鬧開了,卻沒有一個人相信是薛水做的。那個小孩子本來就很調皮不假,但是他家裏的人也說他不會說謊,而那孩子的堂姐和他坐一塊,也說薛水沒打他。
隻剩下薛水對這件事情朦朦朧朧了,本來她在這裏工作工資就不多,還被這樣一冤枉,她心裏就更加的來氣。
後來那個孩子去照了B超,確定沒事後,這件事情才就這樣算了。而去看醫生的錢讓薛水出,她心裏有著再多的不服也不再重要,因為她對這個園長已看透。
原本還在考慮要不要繼續在這裏做下去的,這件事情一出以後,她就決定做完這個學期就不做了。
那裏還找不到工作不成?
一般的幼兒園是一班兩個老師,還有保育員,而他們這裏隻有一個老師不說,還沒有保育員。老師也是保育員,出了事情還讓老師一個人負責,那有什麽意思。
三百塊錢是很大還是怎麽?
工作做的不開心,生活過的同樣不開心。有時薛水真想帶著孩子離開算了,可她缺勇氣,更多的是她善良。
每天早上六點和晚上七點,薛水的廚房準時升起滾滾濃煙。早上在用稻草煮好一大煲粥之後供兒子和家婆還有一位老太吃,下班回家以後,休息的時間也沒有,有時要挑水去淋菜,有時要先哄兒子吃飽睡覺。
隻有兒子安靜的睡著了,她才有空來忙廚房裏的事情。要燒水洗澡,還要用柴煲飯,炒菜。
她回到家以後,家婆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直到她把飯菜做好了,去找她回來吃。有時她還是端著飯菜去找她的,送到她的嘴邊。
這樣好的女人,大家都看在眼裏,笑在心裏。
村子裏很多和薛水差不多大的人生完小孩子,見到家庭條件不好,就會丟下孩子一個人離開了。
這天晚上她累的有點想發火了,兒子不聽話,而她還有一大堆的事情沒有做,家婆又不知道跑那裏去了。
“水水,我說你怎麽這麽傻啊,他們家既然沒有你娘家好,你為什麽死守在這裏?”鄰居香最近隔三差五的就會往薛水的家裏跑,來和她聊天,勸她離開。
“孩子都這麽大了,還能怎麽辦?”薛水也不是沒有想過要離開。
範十一的家裏條件實在太差了,不要說錢。隻說眼前大家見的到的,他媽媽除了白天薛水去上班幫她帶一下孩子,下班以後人都不見。
錢也不多,薛水自己要上班,還要做家務,做田地活。她不懂的活,範十一的媽媽就去教一下她,隻要到了做田地活的時候,他媽媽就像周扒皮一樣,不管薛水昨晚有沒有休息好,五點半就叫她起床做事。
薛水的身體實在受不了,偶爾也賴一下床。那些不好聽的話,馬上落入她的耳朵,為了避免無事生非,她隻能乖乖的順從老人家的意。
時間長了,薛水的心裏多少會有一些想法。香的話她又何嚐不知道是神馬意思呢?反正在別人的眼裏她都已經是傻了,那就不如傻到底。
“其實也是,我以前都想過要走的,後來我老公一直求我,我又實在是舍不得孩子,最後還是回來了。”香同樣是一位很辛苦的婦人,回味往事眼淚依舊止不住的往下掉。
“你都忍不下心走,我又何嚐不是呢?”薛水每每晚上被兒子尖叫的哭聲吵醒時,心裏那個苦就別提。
媽媽家那邊,誰這麽年輕的人會帶小孩子啊,更別提帶著睡覺了。
就範十一屋背後那家的兒媳婦,也是薛水老家附近的女孩子嫁到這條村子裏來,她家婆幫她帶兩個小孩子睡覺。有一晚上,她家婆身體不怎麽舒服,讓她帶著小兒子睡。
睡到半夜,兩口子抱在一起睡的舒服,兒子卻從**滾地上去了。摔的呱呱叫,吵醒了她。
那女人一點不客氣,抱著兒子就往家婆的房間走去,嘴裏大聲的罵著:“你個死老太婆,讓你不幫我帶兒子睡,害得他從**摔下來了,要是他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跟你死過。”大半夜的,家婆聽到兒媳婦的罵聲,特別的無奈與無助。
誰家沒有一個兒媳婦,沒有幾個孫子的。怎麽她家就出現了這麽牛的一個兒媳婦呢?
薛水真的特別羨慕那個鄉裏,怎麽大家同為女人,人家的命就這麽好啊。她在這裏受盡了委屈,到最後還找不到一個訴苦的對像。
範十一的大哥和大嫂見到她對範十一的媽媽這麽好,還以為她得了老人家很多錢,天天吵著要讓他們分家。
誰願意跟她一個老佛爺一起吃飯還是怎麽著?
薛水每個月的工資都不夠花,範十一的工資存折放在家裏,薛水有時還會去取出來花。這些事情除了她自己知道,誰又會知道呢?
為了灰塵大的一點事情,通常都是搞得雞犬不寧。薛水的心裏壓力特別的大,有時做好飯了都不會吃的,洗完澡把衣服洗了就會回房間去休息。
似乎多睡一分鍾都成了她的奢望,她多麽希望晚上能睡個安穩覺。
“水水,做為過來人,我不得不提醒你,趁年輕為自己多打算打算。”香見天色已晚,意味深長的提醒著。
“謝謝你的好意,我會的。”薛水心裏五味雜全。
她又怎麽會沒有想過呢?
每每她想到要離開範十一時,腦海裏都會出現她們在一起的美好回憶。讓她記憶最深的是,她懷孕七個多月,上火上廁所不方便,而且很難受。
範十一見她蹲不下,坐不了,全身都被汗水包圍了,整個人難受的打緊,二話不說的跑到她的身邊幫她。
七尺男兒,居然能做到幫她上廁所。她又為何不能與他同甘共苦呢?
眼前是窮了點苦了些,可是範十一不是一直都在努力嗎?隻要有一雙勤勞的手,他不會窮一輩子的。
真的離開了,以範十一這樣的家庭,想要找個很好的女人和他一起過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她的兒子跟著範十一豈不是更窮更苦?
女人就是軟弱,在無助的時候隻會想到男人的好,卻不想想他平時是怎麽對待她的?
當初剛生完孩子丟她在家裏生病,不管不顧的那會,恐怕薛水這會早就忘記的一幹二淨了吧?
為了兒子,為了讓範十一以後可以幸福,薛水決定好好工作,不管家裏發生什麽大事,她都一定會好好的學習自己不懂的,相信他日一定有用。
不知道是薛水太好欺負了,還是範十一的媽媽本來就是很惡毒的人。
明明薛水事先申明過,她對他們家裏的事情一切不過問,一切不與她相幹。可是他的媽媽,每天隻要有空就會在她的耳邊嘮叨:“你讓個房給大嫂,她天天跟我鬧。”
“你去跟十一說吧,這是你們的家事與我無關,我做不了主。”薛水整天麵對著這樣一位老人家,心裏有著說不出的難受。
之所以不跟她吵不跟她鬧,她完全是考慮範十一的媽媽三十多歲就一個人帶著五個孩子不容易。難道子女們長大了,做為她所謂的兒媳婦,薛水還是很想孝順她的。
似乎人家根本就不領情,一個勁的在她的耳邊吹著風。
不要說她做不了主,即便是她做的了主,她也不會順著她的意。
大家都是她的兒媳婦,有她這樣做母親的嗎?
最可笑的是,範十一的二姐居然來了這麽一句:“難道你沒聽說過,馬上被人騎,人善被人欺咩?”嗬嗬,薛水幹笑兩聲,眼底藏著淚,心裏滴著血。最終隻是幹笑兩聲,抱著兒子離開她們的視線。
夜深人靜的時候,薛水躺在**眼睛睜著老大: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你們家很好,來到這裏會幸福?
明知這樣的問題很可笑,那個夢更可笑。薛水還是忍不住的想要知道答案,為什麽老天要這樣對她?
試問她薛水從來不做虧心事,待人也不薄,為何老天要這樣對她?
這樣早起晚睡的日子何時是個頭?
怪不得馬木風當初不選擇範十一,原來她們廣西人害怕的就是過這樣苦逼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