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三章 代價（中）
識海深處，那團金光輕輕震顫了一陣，一個極淡的金色人影慢慢浮現出來。
“你終於蘇醒了？”雲昊羽又驚又喜地道。
幾秒鍾後，熟悉的聲音終於再度響起：“看起來，你現在過得比人家要好些，雖然沒了力量，至少皇帝寶座還沒有被人搶去，也不枉我一番犧牲了！”
她的身影若隱若現、聲音也微弱了許多，卻依舊可以感受到以往的妖冶、魅惑、顛倒眾生的風情，以及言語中對他的關切之意。
“你現在的狀態很不好，究竟需要怎樣做，才能夠讓你恢複？”他也不廢話，直截了當地問道。
她那淡得近乎透明的麵容上，綻出了一絲勉強的笑意：
“看不出，你倒是挺關心人家的！怎麽不問問，你自己的力量能不能恢複呢？”
“我現在有沒有力量，已經不那麽重要了！”雲昊羽有些焦灼地道，
“倒是你，看起來比起你當年的本體還要虛弱得多，再不想辦法，恐怕就……”
這一個月來，與她幾次不多的溝通中，對方的回應都是模糊而短暫，根本沒有像現在這樣清晰的交談，也不知她還能夠支撐多久，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交流機會，所以他現在必須盡快得到能夠讓對方恢複力量的途徑。
說到這個，雲若玄沉默了一陣，才猶豫著道：
“我這次損失的可不僅僅是力量，還有元靈本源，想要恢複，希望實在太渺茫了些！即便真有可能，因為過往的許多經驗記憶都已喪失，也等於證道之途徹底斷絕，所以，你還是不用費那心思了……”
“既然有辦法，為什麽不試試？”雲昊羽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想要恢複，甚至是不留任何後遺症的恢複，應該都是可行的，隻不過代價可能確實大了些。
在他的再三追問下，她終於說出了方法，其實比他想象中的要簡單，但做起來可就不那麽容易了！
既然是元靈受損，那就隻能以同樣的靈魂本源來修補恢複，換而言之，必須要屠殺掉足夠多的智慧生靈，汲取他們的靈魂力量，才可以真正讓她恢複。
本來這沒什麽，雲昊羽這些天殺過的人數以千萬計，當然不會在意多殺一些！問題是，身為一個曾經的準聖人，隻差一步便可超脫大千宇宙、亙古不滅的永恒存在，其元靈之強大，根本不是凡間生靈所能想象的！究竟需要犧牲多少人的命，才能讓她恢複，實在不好估量！
如她這樣的存在，能夠真正傷害到她的東西已經不多，可是一旦元靈受了損傷，要恢複起來也是極不容易的！真要采用這個方法的話，雲昊羽一個“嗜血暴君”的頭銜是絕對少不了了！
不過，他隻是略微猶豫了一下，便點頭答應下來：
“我記得還有最後一批叛黨沒有處理，大約還有六萬多人的樣子，不如就現在，一並送他們上路得了！”
“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若是在我原本的那個時空，還有幾種方法和天材靈寶，可以修補受損的殘魂，至不濟，轉世重修也是可以的！隻是現在，這些法子都不可行了！”她輕輕歎道。
“沒關係，有我在，怎麽也不會讓你消亡的！”雲昊羽堅定地道。
說著，他結束了交流，起身向大殿出口走去。
“陛下！”守在門口的霜妍和方夢嫣立刻迎了過來。
“馬上準備一下，朕要去帝國安全部監獄！”他對霜妍說道。
“什麽？都這時候了，哥你還要出去啊？”方夢嫣立刻表示了反對，
“再說你現在的狀態，出門實在太危險了些，不如等明天再說吧！”
雲昊羽搖搖頭，態度異乎尋常地堅決：“這一次，我非去不可！你去調禁衛軍團來吧！”
“你……哎！”方夢嫣無奈地跺了跺腳，衝著霜妍使了個眼色，她心領神會，立刻去通知風嵐曦了。
一刻鍾後，帝宮門前的廣場上。
大批近衛將四周圍了個水泄不通，數百位高階皇室供奉或明或暗地分布在各處，聯手監視著天上地下任何可疑的風吹草動，近地軌道上，大群戰艦已經接到命令，開始對第三行星附近的虛空進行最高級別的監控。
匆匆趕來的大智者眼見雲昊羽已經做好準備，知道多說無益，隻是道：“我的陛下，臣妾陪你一起去吧！”
“那好，咱們這就出發！”雲昊羽挽著她的手，還有隨行而來的雲櫻雪、霜妍等人一塊上了戰艦。
戰艦急速升空，分分鍾功夫便接近了位於同步軌道上的死星艦，進入其中後，這艘龐然巨物驟然大放光芒，然後脫離了原本的位置，飛快地加速，在大群戰艦的簇擁下衝著第四行星趕去。
安全部總部大門口，從**被叫起來的黎星妍鬱悶地問蘇尚清：“陛下今天是怎麽了？這麽晚了還要過來視察？”
“我怎麽知道？”他同樣是一臉茫然，
“或許是想看看那些即將上路的家夥吧！可就算是這樣，也不用如此急啊？”
黎星妍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麽，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際，那裏還在隱隱作痛著。
今天這時機實在太不湊巧了，就在他和朱茗玥親熱的關鍵時刻，來自帝宮的緊急命令，生生打斷了兩人的魚 水 之歡，那丫頭恨得牙癢癢，在他身上狠狠掐了一陣才罷休。
片刻之後，死星艦那龐然如山的身影出現在第四行星的同步軌道上，數隊戰艦從裏麵出來，徑直進入大氣層，在半空中懸停住，然後一隊重型飛車在無數高階異能者的拱衛下，慢慢降落到了總部門前的停機坪上。
雲昊羽走出艙門時，身上已經套上了裏外三重光甲，外麵還裹著黑底金紋的防彈鬥篷。
“陛下，您這個時候怎麽過來視察了？”蘇尚清、黎星妍帶著幾個重要屬下連忙迎了上來，惴惴不安地開口問道。
雲昊羽擺了擺手道：“帶朕去地下重犯監獄，命令你的人，做好行刑準備！等朕問完話，就送他們上路吧！”
“……是，陛下！”蘇尚清心裏越發疑惑，隻是他也不敢多問，立即吩咐手下去安排了。
……
散著著冰冷氣息的鐵灰色合金閘門緩緩開啟，裏麵的單人囚室中，神色憔悴的康斯坦丁抬起浮腫無神的眼睛，木然看了過來。
一位身著淡紫色宮裝，雪膚紫眸、氣質神秘高貴的女子款款走進了囚室，身邊還跟著兩個宮女。
“雪莉雅……真的是你嗎？”曾經名揚星海的大財閥，元朔組織最高領導人之一、如今又有著帝國公爵身份的他難以置信地喚道。
那女子回首看向跟進來的中校軍官，對方說道：“皇妃殿下，您有半個小時時間。”
“好的，本宮知道了！”她答道。軍官敬了個禮後出去，閘門再度關上。
她轉身慢慢來到他身前，明亮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陣，才輕輕地道：“你這段時間……過得還好嗎？親愛的父親大人？”
看著那熟悉的眸子裏不加掩飾的冷漠，康斯坦丁不由縮了縮身子，有些艱難地開口道：
“女兒，你……還在恨父親嗎？”
“不然你以為還會是什麽？”雪莉雅冷冷地道，
“按理說，我這樣的話或許有些過分，可是你的做法，實在是很難讓我相信，咱們之間有著那種血緣關係！康斯坦丁先生，難道在你的眼中，除了利益，就再也容不下哪怕一丁點的親情了嗎？”
他慢慢垂下頭，語氣苦澀地道：“孩子，父親是對不住你，可是家族利益為重，有些事情，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你……能夠理解為父的苦衷嗎？”
雪莉雅譏諷地道：“家族利益？又是家族利益！好吧，姑且認為你是對的！可是在那個老鬼死了之後，你為什麽不肯放過你的女兒？就為了取悅現在的陛下？”
“一向精明的你，在幾次下注失敗後，總算是賭對了一回，傍上了星輝帝國這棵大樹！隻是你那貪婪的本性總是難改，趁著陛下意外受困，又想著擁立新主，為家族掙到更多的好處，結果這次，你的運氣太差了些，連整個家族都要被你的野心葬送掉了！”
康斯坦丁臉上的皺紋更深了，用力扯著腦門上所剩不多的頭發，痛苦地道：
“我怎麽知道……我怎麽知道陛下隻是暫時被困在那裏麵，我以為……以為……陛下早已隕落，所以為了家族……”
驀地，他像發現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忽地撲過來，一把揪住女兒的裙裾，聲音顫抖著道：
“好女兒，現在隻有你能夠挽救家族了！你現在成了陛下的寵妃，隻要你開口求情，陛下一定……一定會寬恕我們的！你……你該不會棄家族於不顧吧？”
雪莉雅冷笑：“讓我開口，為你這混蛋求情？父親大人，你是老糊塗了嗎？參與謀逆的世家豪門那麽多，連皇後的家族都未能幸免，你以為你算個什麽東西？憑什麽要求陛下對你網開一麵？”
“可我是你父親，你是家族的人，你不能這樣對待你的家族！”康斯坦丁急急地辯解道。
“那當初，我求你救救自己女兒的時候，你又是怎麽說的？”雪莉雅厭惡地將他一腳踢開，
“那時候的你，隻當我利用價值已盡，要將我犧牲掉了！可沒想到，我還能被現在的陛下看中吧？現在家族快完了，又想著要我向陛下求情，為你的蠢行買單！你還真是會算計！”
“我……我……”康斯坦丁抱著頭，聲音哽咽起來。
看著自己的親生父親絕望無助的樣子，雪莉雅心裏終於有些惻然，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吩咐兩位宮女，從空間手環裏取出了幾隻精致的盒子，然後打開擺出了一桌豐盛的飯菜。
“父親大人，這是你的最後一頓飯了，多吃些吧！”她柔聲道，
“雖然你和家族拋棄了我，但是命運之神並沒有將我遺忘，讓我遇到了現在的陛下，他對我還算不錯，所以，我現在對你的恨意也不是那麽強烈了！”
說著，她攤開左手，光潔秀美的手掌中是一個小小的青色玉瓶。
“這是你當初給我的東西，據說是組織中研究的一種秘藥，口感上佳，可以保證走的時候沒有絲毫痛苦！”她輕輕地將玉瓶放到桌子上，繼續道：
“我一直收藏著它，也一直記得你的那些話，不過現在看來，我是用不上了！所以，我將它一並還給你！如果不想屍骨無存的話，等下你就用了它吧！”
“記住，你的體內，也流淌著家族高貴的血液，千萬……不要讓女兒為難！”
說著，她盈盈起身，看了他最後一眼，旋即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康斯坦丁失魂落魄看著那隻玉瓶，喃喃自語道：“報應……這就是報應嗎？我這是自作孽……”
外麵，戒備森嚴的九號行刑室裏，雲昊羽已經在觀刑台上就坐，淡然吩咐道：“時間到了，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