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權衡（上）
蕭鈞淩將自己的身體躲進倉庫深處的貨箱堆裏，輕輕閉上了眼睛，屏住呼吸，小心戒備著。
在他的感知中，兩道灼熱暴虐的氣息已經靠近了倉庫大門，正在謹慎地搜索著，慢慢向倉庫深處靠近。
幾秒鍾後，倉庫大門口遠遠地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我聞到了人類的味道！”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冷冷地響起。
“是的，我親愛的朋友！”另一個聲音“謔謔”地笑著，“也許咱們等會就要飽餐一頓了！”
“看來佐奇拉兒大人的決定是正確的，將這些地方完整地保留下來，對於人類的吸引力太大了，如果不想餓死的話，附近那些尚未被發現的家夥就得乖乖爬出來，到這裏來尋找吃的，而我們隻要等著就行，不必費勁去大街上親自搜捕，嘎嘎……”那個岡比諾戰士得意地笑著。
兩頭家夥一前一後地進了倉庫，開始仔細地尋找起來。
蕭鈞淩心裏微微一沉，明白事情有些麻煩了。這地方居然被它們當成了陷阱，隻要有幸存的人類耐不住饑餓，來這裏尋找食物，結果必然是被早有準備的岡比諾人守株待兔抓個正著，看來這些家夥也不全是傻瓜。
那麽自己等下就得麵對兩頭、甚至是兩頭以上的岡比諾人，而且它們也未必都是雜兵，以自己現在的力量，想要無損殺掉兩頭普通的岡比諾戰士都非常費力，更不要說或許會出現的高階戰士了！
倉庫麵積極大，從門口到他所在的位置，直線距離超過三百米，所以他暫時還算安全，但心裏的緊張已經無以複加！
片刻之後，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在他的腦海中，兩個刺目的紅色光點已經在感知範圍邊緣出現，正慢慢靠近。
兩頭岡比諾戰士，憑氣息判斷，其中一個還是擁有元星境中階實力的家夥，對現在的他而言更是相當棘手的目標，如果不借助其他手段的話。
體內的神秘符文微微旋轉，一道肉眼看不見的微光流轉而出，將全身覆蓋，雖然僅是薄薄一層，卻完美地遮掩住了全身的氣息，即便是高他數個境界的強者也未必能夠察覺。
由於倉庫麵積寬闊，加上各種大大小小的貨箱堆放得滿滿當當，往上幾乎觸及到了天花板，想要在眾多的箱堆裏找出一個刻意隱匿了氣息的瘦弱少年，確實不怎麽容易。
感知領域裏，一個光點漸漸遠去，出了感知範圍便逐漸模糊起來，另一個光點卻越來越近，和他的直線距離已經不到十米，要不是有眾多的雜物阻隔了視線，自己早已被發現了！
搜了這麽久都沒有發現目標。那個家夥未免有些不耐煩起來，將麵前礙事的幾隻鐵質貨箱一爪子扒開，高大臃腫的身軀擠進了裏麵狹窄的甬道裏，粗壯的尾巴在光滑的地磚上拖動著，發出令人心悸的沉悶摩擦聲。
就在它剛剛轉過一堆合金水管，還沒看清裏麵的情形時，一道幽暗的紫芒閃過，旋即自己的眼前驀地一黑、思維已然凝滯，整個身軀僵硬無比、動彈不得！
還不等它反應過來，一柄帶著絲絲殺意的刀刃突兀地出現在它的身側，狠狠地紮進了遍布鱗甲的腰際，轉瞬之間就劃開了一道半尺長的恐怖傷口！
蕭鈞淩一招得手，戰刀並不抽出，而是順勢刺進，刀鋒全力下沉，將它身後那粗大的尾巴幾乎削了一半下來！
尾巴是岡比諾人自身最具威懾力的武器，也是它們身上第二個致命的部位，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大蓬紫黑色的血液狂噴而出，將周圍的地麵和雜物幾乎淋了個通透，刺鼻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經過這一記重創，這家夥的戰力可以說廢掉了大半，再也不會對他形成致命威脅了。
“嗷——！”
這時候，中招的家夥終於緩過勁來，驟然發出一聲痛吼，同時砂鍋大的爪子狠狠衝著蕭鈞淩的腦門拍了下來，帶起一陣灼熱的惡風！
他抽身疾退，堪堪地避開了反擊，然後戰刀一橫，再度運力斬出，又將那家夥的爪子削掉了一截！
遠處已經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眼看著另一頭岡比諾戰士即將衝近，蕭鈞淩微微有些焦急起來，雙眸中紫芒一閃，又是一道精神衝擊發出，趁著對方動作遲滯的瞬間，繞到它身側，瞅準傷口位置狠狠補了一刀，終於將那條粗大的尾巴整個卸了下來！
同伴瀕死的淒厲叫聲，讓後麵趕來的那家夥略微猶豫了一瞬，使得蕭鈞淩再度搶先發動攻擊！
紫芒閃過，令人心悸的麻痹感眨眼間控製了整個身體。旋即，令它幾欲發瘋的劇痛感從腰際傳來！
麵臨著死亡的威脅，這頭實力明顯更強的家夥爆發出了最大的潛能，猛地回身，衝著感知中的那個弱小身影，拚盡全力將手中的戰斧狠狠砸過去。
蕭鈞淩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這一下反擊的力道，哪怕就是一輛輕型懸浮戰車的外裝甲都會被砸出一個坑來，自己隻要被擦上一下，那就是筋斷骨折的下場！
放棄了再補一刀的想法，他縮身躲到了一堆箱子後麵，然後沿著狹窄的過道一路疾跑，很快就和那家夥拉開了距離。
受傷的岡比諾戰士痛吼著急追，隻可惜它的身軀太過龐大，身邊的雜物又多，對它的速度造成了嚴重的影響。
倉庫裏不時傳來“稀裏嘩啦”的碰擊聲，各種各樣的貨箱被憤怒的它砸得七零八落，可就是找不到那個可惡人類的蹤影。
在倉庫的另一個角落裏，臉色蒼白的蕭鈞淩停下了身形，摸出兩支隨身攜帶的濃縮營養劑，擰開蓋子後，哆哆嗦嗦地倒進嘴裏，然後坐在地上調息，好一陣子才緩過氣來。
借助神秘符文施展的精神衝擊是他現在最大的倚仗，但是這樣的攻擊並非沒有代價，每施展一次，至少要耗去體內近一半的能量，如果能量耗盡，符文就會直接抽取他自身的生命力！以他現在的身體情況，隻要多來個幾次的話，完全可以將他的身體徹底榨幹！
片刻之後，失血過多的岡比諾戰士終於不甘不願地倒下了，而此時的他也恢複了一點活力，強撐著站起來，從一片淩亂的倉庫角落裏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揀拿得動的裝了一隻箱子，然後拖著出了門。
一路無驚無險地回到了避難所，重新爬進醫療艙時，他已經累得隻剩下半口氣！
……
毗鄰井峰星域外的WDE—q2306主航道上，無數深紫色的巨型飛碟簇擁著一座直徑達兩百五十公裏的大型戰爭堡壘，正在緩緩巡弋。
漆黑的外表上有著大量的暗綠色符號圖紋，遍及整座堡壘表麵，隨著堡壘的移動，無數的圖紋按照某種特定的頻率緩緩收縮、擴張，猶如一頭頭另類的猙獰巨獸，詭異、陰森、恐怖的氣息撲麵而來！
“偉大的薩古斯諾奇大統領閣下，人類世界、華夏帝國的西羅亞自治領，以及鄰近的玉陽、玥穀、蒙西、厄爾特等三十七個海外自治領相繼陷落，吾族的艦隊已經悉數進駐並對上述星域實施有效占領……”
在堡壘中央的宏偉殿堂裏，上百位強大的岡比諾戰士肅然侍立，其中一位熾鉞戰將級別的岡比諾強者跪伏在台階下方，正在向寶座上的恐怖存在匯報著大軍的進展情況。
由整塊的暗紅色鈳瑞珞水晶雕琢而成的高大寶座上，一頭渾身散發著駭人氣息的岡比諾強者靜靜地端坐著，和它的同類比起來，它的身體並不顯得特別魁梧壯實，看上去反而有些嬌小玲瓏，暗金色的皮膚上光滑無比，並沒有尋常岡比諾人的那些難看斑點，長長的尾巴隨意地從寶座上垂下，上麵還綴著不少拳頭大小的罕見寶石，在紫色光輝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血色的雙眸冷漠地打量了下麵一眼，低沉威嚴的聲音從它口中響起：“華夏帝國的艦隊有什麽動向嗎？”
“閣下，這些自治領地上的駐守艦隊都已被吾族的大軍盡數剿滅，僅有極少數戰艦掩護著一些客運飛船逃出！目前，吾族的英勇戰士們正在這些星球上加緊活動，將所有能夠找到的資源悉數收集起來，然後運回吾族的領地！”熾鉞戰將恭謹地報告道。
薩古斯諾奇未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又問道：“已經占領的區域姑且不提，目前吾族的艦隊還在大舉推進，或許用不了多久，我們還會有更多的領地到手！不過，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天，華夏帝國的高層應該反應過來了吧？”
“諸位勇士覺得，我們現在還需要繼續推行預定的掠奪計劃嗎？”
寶座左首邊，一位頭部異常隆起、眼神陰鷙、顯得老態龍鍾的岡比諾智者上前幾步，對著大統領沉靜地稟告道：
“吾族在人類世界的情報網絡已經發來了訊息，對於吾族此次的大規模突襲行動，帝國高層極為重視，已經調集了包括‘畢方’、‘窮奇’、‘天犼’等王牌軍團在內的大量艦隊，組建西北戰略攻擊集群，第一批集結的軍團已經逼近了帝國西北邊境，預計再有兩天左右時間，就會離開帝國本土，進入海外自治領區域，與我們的前鋒艦隊發生接觸的時間，最遲不會超過五天！”
“那麽……以吾族現有的軍力，能夠擋住人類軍團的反擊嗎？”大統領問道。
岡比諾智者微微搖頭：“閣下，您應該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我們王廷的精銳能夠傾巢而出，或許可以吃掉華夏帝國在西北地區的全部軍力！可是一旦這個人類世界頭號強國宣布舉國動員，戰爭的結果……和六十年前相比，不會有任何改變！”
殿堂中一片沉寂，匯報的熾鉞戰將謹慎地看了看旁邊的同類們，深深地俯下首去默不作聲。
大統領輕輕地撫摸著手中一柄造型奇異的血色骨質權杖，杖頭上數個暗金寶石環發出輕微悅耳的顫鳴聲，一重重詭異的能量力場在寶座周圍盤旋著。
薩古斯諾奇，是岡比諾王廷新生代的實權貴族之一，話說能夠從數十年前的那場殘酷血戰中幸存下來的戰士，天賦與實力還有運氣都是毋庸置疑的！對於人類文明的實力，自然有著更加清醒深刻的認識，明白自己的智囊所言絕不是危言聳聽。
重建之後的岡比諾王廷，盡管采取了低調發展、休養生息的策略，又有著其他異族文明盟友的支援，經過數十年的時間，實力已經真正超出了戰前的水準，然而與已經占據了大半個銀河係的人類文明比起來，依舊不是對手。
這一次的突襲行動，盡管猝不及防的人類文明吃了大虧，然而隻要等他們的高層回過神來，必然是千百倍的血腥報複，戰爭的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
所以，現在見好就收，立即撤軍也許是個不錯的主意，畢竟高達數十個星域的財富、資源、人口都已經被它們擄掠到手，這一趟的收獲已經夠多了！
可是，損失巨大的人類帝國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如果他們執意將戰爭繼續下去，像數十年前那樣，再度打到王廷去的話，僅僅依靠岡比諾文明現有的實力未必抵禦得住！
“我們的盟友應該也知道消息了吧？”薩古斯諾奇沉吟片刻後，開口問道：
“對於人類文明即將到來的反擊，它們有沒有什麽反應？”
岡比諾智者答道：“閣下，除了布斯拉姆隆聯盟的大祭司已經宣布陳兵人類帝國東部邊境，其他的幾族都還沒有表態。”
“怎麽會這樣？”大統領有些不悅地道，
“先前王廷密議，不是說好了咱們幾家共同行動的嗎？如今眼看著人類帝國即將發動反擊，它們就打算背棄盟約、袖手旁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