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是什麽酒,為什麽不給我們喝?我要喝那個酒。”

已經將麵前一瓶伏特加喝完的伊萬迷迷糊糊指著大圓桌中央擺放的兩瓶二鍋頭醉醺醺地說道。

“那酒你喝不了,茅台是我們用來招待客人的,二鍋頭是我們用來招待自己人的。”肖建國望著酒桌上的二鍋頭又望了眼伊萬,眼神輕蔑地說道,他也早看這個伊萬不爽了,太不懂規矩了。

“不喝你幹嘛擺在那裏?”伊萬提高了幾分嗓音大聲說道,說完打了個嗝,吐出重重的酒氣,惹得在場眾人皺著眉,尤其是幾位女士臉上都流露出厭惡的表情。

索菲婭見狀走回座位,她正好是坐在伊萬旁邊,她拉了伊萬一把冷冷說道:“伊萬,你不要太過分,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在這裏丟的是咱們國家的臉麵,別再喝了。”

伊萬聽了索菲婭的話愣了愣神,努力搖了搖早已發懵的腦袋,意識清醒了幾分。

“不好意思,各位,二鍋頭各位可能喝不慣,咱們還是繼續喝茅台吧。”雷振華故意說道,實則老謀深算。

“為什麽喝不慣,是這酒度數太高還是你看不起我們?”埃裏克有些不滿地開口說道,他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了些許的輕視,他表示不服,我堂堂大俄男人啥酒不能喝,度數再高又怎樣。

“這酒會傷到你。”雷鳴麵色平靜地淡淡說道,話語中也充滿了激將的意味。

“傷到我?你是在說笑嗎,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們俄羅斯人,在我們國家酒就是麵包。大街上姑娘們會一隻手牽著愛犬,一手提著啤酒瓶;公園裏老人們會拎著一瓶伏特加侃侃而談;隻要我高興,我甚至會在工作時來上一杯。”

埃裏克說著就給自己倒了一杯茅台然後一飲而盡,繼續道:“我們喝酒不太注重地點,隻要想喝,不必在家,也不必到飯店。我們喝伏特加喜歡一口喝幹,當然一般情況下酒隻倒到酒杯的三分之二左右,酒桌上,第一杯通常是一齊幹下,以後各人按自己的酒量隨意酌飲,不過,我們喝酒從不耍滑,一般不勸酒,有多少喝多少,直到喝倒。”

說到這裏埃裏克停頓了一下,他是話裏有話,在他的印象裏中國人喝酒喜歡耍滑頭,還喜歡勸酒,喝得很不痛快。

或許,他還不了解中國人,中國地域廣闊,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的喝酒規矩,喝酒耍滑之流會有,豪放的感情深一口悶也大有人在。

“我們俄羅斯人見麵時常問‘你喝了嗎’,隻不過我們不是說出來,而是用形體語言表達。”埃裏克說著就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合成一個圓,然後食指彈出,彈到下巴,發出咚咚咚的聲音。

“埃裏克說得對,我們俄羅斯人見麵時常問‘你喝了嗎’,而你們中國人呢,見麵就問‘你吃了嗎’你們是不是太窮了,連吃飯都要問候,哈哈!”

剛才一直低著頭昏昏欲睡的伊萬終於抓到機會,立刻抬起頭順著埃裏克的話嘲諷起來。

“啪!”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申瑞瑾重重拍著桌子站了起來。

申瑞瑾盯著伊萬冷冷地說道:“你要吃就吃,不吃就滾出去!”

“你要是不懂中國文化那今天我就來教教你。在中國古代,餐桌上的禮儀是非常重要的,而‘你吃了嗎’象征著一種傳統的禮儀和文化,飲食在中國文化中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它能夠反映一個人的修養,象征著一種文化的傳承和尊重。《禮記•曲禮》記載,‘凡進食之禮,先問候於食,後食之’。‘你吃了嗎’這句問候背後還蘊含著深深的情感,當長輩問‘你吃了嗎’,他們是在表達對你的關心和愛護,希望你吃得飽、穿得暖。這是一種親情的流露,是一種情感的交流。在你眼裏窮苦的表現正是我們中國人心中所珍惜的優良品質。”

申瑞瑾一口氣說了很多,關於中國飲食文化的傳承和情感交流,聽得在座眾人紛紛折服,雷鳴則轉頭望著身邊的姑娘眼裏充滿了佩服,知識淵博,敢愛敢恨,時而溫熱時而潑辣,這姑娘他是越來越喜歡了。

伊萬聽完還想說些什麽,卻被安德烈大聲嗬斥讓他住嘴。

這時雷振華擺了擺手說道:“年輕人,說話做事不要太高傲,要想和對方談合作你得先學會了解對方的文化,而不是去貶低羞辱對方。有句話你說對了,我們中國人見麵就問‘你吃了嗎’是因為我們曾經太窮了,知道挨餓的滋味,要是還沒吃,我們不管家裏有什麽,會讓你快坐下來一起吃,在座各位請捫心自問這難道不是美好的品質嗎?這是中國人刻在骨子裏的謙卑和悲憫之心。”

雷振華說著眼角不自覺流下一行熱淚,他就是從那個年代過來的,當然深有感觸。

其他人聞言也都眼眶含淚,同時看向伊萬的眼神都變得犀利無比。

埃裏克也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剛才說的俄羅斯酒文化“你喝了嗎”完全是出自對自己國家酒文化自信,可是沒想到伊萬這個傻子竟然會借此說出“你吃了嗎”拿這個嘲諷中國人絕對是愚蠢的表現。

“雷董事長,我為伊萬的愚蠢表現向您道歉,您放心,我回去定會好好懲戒他,他已經喝醉了,別管他,咱們接著喝酒吧。”安德烈長吐一口氣對伊萬的表現失望之極,他想不明白以往彬彬有禮的伊萬今天怎麽會如此失態。

“好,安德烈先生,這事就翻篇了,剛才埃裏克想要嚐嚐二鍋頭,也好,服務員把酒打開,給各位倒滿。”雷振華也不想跟愚蠢的人多說廢話,和安德烈寒暄過後就轉頭衝著旁邊站著的服務員吩咐倒酒。

服務員隨即打開二鍋頭給除了女士之外的所有人都倒了一杯白酒。

這時雷鳴站了起來,舉起酒杯衝著眾人說道:“喝中國酒就要用中國的方式來,要不然一不小心,它就會像一隻狂妄的龍,會傷了你。先文後武,先禮後兵,謂之君子,深入喉,舒展眉,酒氣奔騰如狂濤席卷,一掃千秋,一解千愁。”

雷鳴邊做著動作邊說:“蓮花杯,因為酒比花香,所以持杯如撚花,杯滿為禮,不溢為敬,所以是輕舉杯。重擲杯,代表一飲而盡,一滴不留,痛痛快快!”

話音剛落,杯中酒也跟著一飲而盡,隨即,將酒杯重重放擲在桌,閉目養神,回味無窮。

其餘眾人也學著雷鳴的動作端起酒杯,試著一飲而盡。

等到埃裏克喝酒時,他剛將杯中酒喝完便咧著嘴說道:“好辣!”這種辛辣的感覺比之前喝的茅台要強烈得多,讓他一時間很難適應。

這時雷鳴立刻大步上前用手捂住埃裏克的嘴說:“別著急開口,深呼吸,放開你的胸襟,讓龍有空間可以自由飛翔!”

接著埃裏克又閉上眼睛細細品味了一番,感受胸腔裏那股肆意妄為的暖流,不禁感歎:“我真的感受到了那條龍在我身體裏飛翔,它除了有烈焰般的刺激外,還有醇厚綿香,層次豐富,我要慢慢體會,這酒太棒了,夠勁,這是什麽酒?”

“二鍋頭!”雷鳴聞言指著白酒上的三個中文笑著回答。

“二鍋頭?它貴嗎,多少錢一瓶?”埃裏克用並不嫻熟的中文問道。

雷鳴聞言並沒有說出價格,隻說是通常價格可能隻是伏特加的十分之一,茅台的幾十分之一。

“這麽廉價?”埃裏克瞪大了眼睛,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

雷鳴聞言笑了,淡淡解釋道:“在這裏我們不叫它廉價,我們叫它平價,人人都買得起,喝得起。”

埃裏克好像明白了什麽,他一把抓過桌子上還剩的一整瓶沒有開封的二鍋頭有些急迫地說道:“你們喝茅台,這瓶二鍋頭你開個價,我收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