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禁止外出
四月二十二日，集體變異事件發生的第三天，學校的禁令仍然沒有解除。
也可以理解，這種大事件，學校即使沒法查出原因，肯定也不會輕易死心。不過上課倒是恢複了正常，一大早，舒宇就接到了通知。
他有些頭大。男生宿舍的同學們全部進化了，女生們毫無動靜。一想到到時候教室裏除了他以外會全部都是女生……尷尬的同情又不禁有些期待？
抱著某種奇怪的心理，他接到通知後，立刻跑去了洗手間開始漱洗。舒宇對著鏡子，舉著他的小刮胡刀，刮了又刮，直到渾身上下沒一點邋遢的地方，他才用力的摸了一下下巴，滿意地點點頭。
第七中級學院位於莫恩星一個淺層的環形山裏，東部分出了一個學院小鎮，其它的大部分區域都屬於這所學校。學校分為生活區、教學區、行政區和訓練區，零式宿舍位於生活區的邊緣角落裏，挨著訓練區，離教學區倒是最遠。
這當然是非常的不人性化，訓練區的進化基地專門就為了進化者們訓練異能而用，弱雞們連門都不準進，挨得再近又有什麽用？倒是每次去上課，都感覺千裏迢迢，得走出一身汗來。
今天，舒宇一路走過去，尤其覺得路途漫長。遇見的所有人都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地竊竊私語。有些人注意到他，還伸出手來指指點點，舒宇簡直用腳趾都猜得出來他們在說什麽。
“喲~這不是弱雞樓唯一的弱雞嗎~”
舒宇皺眉，還是有無聊的人找上門來了！
他壓根兒就懶得轉頭，但對方還是強行抓住了他的肩膀，硬是把他扳過去。
未經允許不得擅自使用變異性能力攻擊或傷害同學——幸好學校裏有條規定，不然這些人肯定會更不客氣。
麵前站著的這人金發綠眼，輪廓深邃，論長相還挺人模狗樣的，隻是眼神臉色總脫不了一絲猥瑣，一下子就拉低了整體的印象分數。他很常規地帶了四個小弟，舒宇總覺得他這樣子感覺特別複古……
這人名叫米蓋，是二年三班的同學。三班是一個年級裏次優秀的班級，雖然能力上不如隻容納七級以上的一班，智力上不如智力進化者的二班，但也是除此之外的優秀人才了。
米蓋也是一樣，他出身於一個頗強的進化者家族，叔父在地球聯邦裏擔任一個不大不小的職務，自己也是一個五級的進化者。他從小就被父親寄以厚望，受了極其嚴格的教育，進入學校後文化課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在同級的進化者之中總是能保持第一的成績。
但是進入第七中級學院後，他無疑踢到了鐵板……別說在五級進化者裏了，舒宇的成績連一班的七**級進化者也一向穩壓。雖然除了智慧型的之外，普通進化者的智力並沒有與異能力成正比，但舒宇卻是個非進化者！一個弱雞！
一個弱雞也能在成績上壓倒他！這對於米蓋來說，可以說是一個極其巨大的羞辱。每次他父親問起：“你在學校排名如何”時，不管再怎麽樣回避，他最終隻能不甘不願地說：“輸給了弱雞……”
每到這時候，他就深恨，為什麽弱雞也能跟他一樣得到公平的教育機會！還放在一起排名！
所以，他逮著機會就對舒宇冷嘲熱諷，言辭極其刻薄。今天在路上碰到舒宇，米蓋頓時覺得自己又碰到了一個極好的機會——
弱雞樓53個人，52個人變異，這麽罕見的事情，居然還是漏掉了舒宇！
“成績再怎麽好有什麽用？沒有進化，等到畢業了還是隻能去挖礦！”
米蓋大聲嘲笑著：“挖礦嘢！聽說挖礦的人都活不了太久，烏黑的煤塵會進入他們的肺裏，到時候整個肺會凝固成一個巨大的煤塊，讓你咳都咳不出來！”
他裝模作樣地咳了幾聲，然後又裝出嘶啞的樣子，吐出舌頭鬼笑。
舒宇理都懶得理他，轉身就繼續往教室走。
米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陰笑著說：“別急著走啊，快告訴我們你現在感覺如何啊？周圍的弱雞們都飛升了，就留下你一個在原地爬，你有什麽感覺啊！說出來讓我們體驗一下嘛~”
舒宇甩開他，冷笑著看著他：“前天成績出來了，你有沒有被你爸罵啊？輸給一個弱雞，很有出息嘛~小心注意哦，你這一輩子沒準都會有人在背後指指戳戳——那個人是誰？小米蓋呀，一個從沒贏過弱雞的可憐蟲！”
說著，他刻意放聲大笑起來，那模樣要有多嘲諷就有多嘲諷。
米蓋從來沒受過這樣的譏諷，他臉色大變，一拳就朝舒宇臉上砸去。
舒宇從小練拳，論身手比這家夥強多了，他輕輕側身，拳頭就貼著他的臉擦過去，落了個空。米蓋猝不及防，險些跌了一大跤。
他勉強穩住身子，七手八腳地又打又踢，舒宇也不還手，要麽側身，要麽轉頭，米蓋忙活了半天，一拳一腳也沒打中。
他氣急敗壞，怒視自己的跟班們，大吼道：“你們還等什麽，給我上啊！”
“你們上去試試。”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非常平靜的聲音就打斷了他。
米蓋動了下腳，突然鑽心的疼痛從腳尖傳來，讓他疼得慘叫了一聲。他一低頭，不知什麽時候，他和跟班們的腳邊豎起了無數鋒利的冰棱，閃著冷冷的光芒，展示著威脅與警告。
米蓋一轉頭，看見站在舒宇身邊的那個人，當即就想破口大罵。但他反應還算快的，馬上就想起這個跟舒宇關係非常密切的家夥已經不再是一個弱雞，而是一個遠超過他的強大進化者！九級能力者！
如果說他的囂張還必須依靠叔父的力量的話，一個九級能力者在地球聯邦是連他叔父也要巴結的對象。以前他還可以對這家夥張嘴就罵，現在他隻要聰明點，就會知道最好不要吱聲。
他咬著牙，一言不發。混帳！一步登天的家夥，不過是個暴發戶而已！
遲傳樂站在舒宇旁邊，搭著他的肩，冷冷地看著米蓋一群人，側頭問舒宇：“他們沒傷到你吧？”
舒宇微微一笑，搖搖頭。
果然是一步登天啊，放在以前，怎麽能想到遲傳樂會有這樣的威風！
“走吧！”聽見他沒受傷，遲傳樂也懶得再對這幾個人做什麽，畢竟不許對同學使用異能的校規還擺在那裏。他拍拍好友的肩，拉著他轉身，米蓋等人腳邊的冰棱已經全部消失了。
米蓋又恨又怒，卻毫無辦法。威脅解除了，他氣恨恨地看著周圍圍觀的人，怒喝道：“滾！有什麽好看的！”吼完，理也不理他的跟班們，調頭就走。
這時候，正與遲傳樂說說笑笑的舒宇微微調頭，他沒比劃什麽手勢，也沒做多餘的動作，就像平地裏多了一個什麽東西一樣，米蓋突然被跘了一跤！以他的身手，本來還可以控製住自己的身形的，但不知為何，他覺得身體突然特別的重，直接壓得他撲倒在地上，活生生地跌成了一個狗啃屎！
他滿嘴是血地爬起來，狼狽地望向四周。周圍的人嘻笑著快速走開，根本就看不出是誰做的。他憤怒地轉身，遲傳樂和舒宇說笑著走遠了，看也沒看他一眼。
“誰幹的！給我站出來！”他憤怒地大呼，周圍的人卻漸漸散去了。
舒宇和遲傳樂一起走到了教學樓。
一班和八班在這方麵還是統一的，教學樓在同一幢。二年級的班級共有兩層，一班至四班在四樓，五班至八班在三樓。
一班隻有七、八、九級異能者，這三級異能者在學校最為稀少，總共也隻有八個人。經過零式宿舍集體進化事件之後，倒是增補進了幾個。二班是智力進化者班級，比一班人數更少，總共隻有五個人，這次事件中竟然一個也沒增補進去。不過這也是每一屆的常態，這次的二年級，智力進化者還算是比較多的了。
接下來，一級至六級的進化者分布在三至七班，由文化課成績和進化能力雙重決定。然後八班就是純粹的弱雞班了。本來二年級八班有男生女生一共47人，其中男生26人，在這次事件裏有25個人進化……
剛一進化就立刻分班，遲傳樂自然是去了一班，其他同學也都被分到三至七班，遲傳樂嘻笑著說：“現在你可美了，八班隻有一個男生了……21個女孩子和一個男生在一起，嘖嘖，想想就覺得美好哇！”
舒宇瞪他一眼，說：“滾你的，要不就留你一個試試！”
遲傳樂閉了嘴。畢竟隻剩他一個人沒有進化，的確是非常讓人難受的事情，他也不想太過刺激舒宇。舒宇自己其實並沒有覺得特別難過，但這時看著遲傳樂，他突然一樂。
他有意壓上遲傳樂的肩膀，嘻笑著說：“學校禁令不解，出不了門，買不了終端，我現在沒得用，你說咋辦？”
遲傳樂聳了聳肩，要把他給聳下來，無奈地說：“你要終端有啥用，又上不了外部網？”
“咦？”舒宇放開他，“為啥上不了？”
遲傳樂有些驚訝於他居然不知道這件事，但回頭一想，舒宇現在一個人在零式宿舍住，他的終端又叫自己給毀了，根本就沒渠道知道嘛。
他點點頭，說：“現在上不了外部網，也沒辦法往外打電話，據學校說是因為信息中心遭到攻擊，停止了響應……”
他沒繼續往下說，與舒宇交換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
這很明顯就是封鎖消息嘛，還封得挺徹底。舒宇微笑著，摸了摸自己刮得極其幹淨的下巴，沉吟著說：“看來，學校下一步還會有個大舉動，暫時轉移一下學生們的注意力……”
說著，他拍拍遲傳樂的肩膀，笑道：“沒事，這隻是暫時的，學校封不了太久，頂破天一周就得解了。”
遲傳樂也跟著點頭，他並沒有跟上舒宇的思路，但他相信舒宇的判斷。
眼看著就要走到八班，兩人即將分道揚鑣，迎麵走來了一個人，他們倆一起站住，叫道：“麥琪老師！”
麥琪是八班的班主任老師，大約三十六七歲，總是打扮得比實際年齡更老的樣子。長長的頭發在腦後緊緊地綁成一個圓髻，總是穿著灰色、黑色等死板顏色的衣服，表情嚴肅、眼神嚴厲，訓斥起學生來毫不留情。所以雖然輪廓深邃，身材姣好，但學生們仍然偷偷地叫她“母大蟲”。舒宇卻很尊敬她。
每年年級的八班都是非進化者班級，是全校最受人歧視的一個班，絕大多數老師來教八班的時候都如同換了一副麵孔。要麽趾高氣揚，一副傲慢嘴臉的拿鼻孔看人；要麽漫不經心，匆匆忙忙地講完課就走了，從不回答學生的問題；要麽直接拿著終端放資料片，根本就懶得上課……
而麥琪卻不一樣。她是八班的班主任，也是自然科學的責任老師，她不僅在當班主任的時候對每一個學生一視同仁，上課的時候也盡心盡力，循循善誘，甚至還鼓勵像舒宇這樣的學生在課後來問問題。
所以現在舒宇一看見她，立刻筆直站住，躬身行了一禮，尊敬地說：“麥琪老師，叫我有什麽事嗎？”
麥琪向著遲傳樂點點頭，把舒宇叫到一邊，遲傳樂也沒臉沒躁地跟去了。麥琪看了看他，欲言又止，還是把他們帶到一個安靜沒有人打擾的地方，有些為難地猶豫了一下，輕聲說：“舒宇同學，你，你沒事吧？”她平時一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嚴厲模樣，訓斥起學生來毫不留情，這時候對舒宇說話時卻很溫和，帶了些小心翼翼的感覺。
麥琪老師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我知道了，前天晚上零式宿舍發生了一些事情，許多同學也因此被分到了其他班去……不過呢……”
舒宇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突然笑了一聲，把遲傳樂拽過來摟住他的脖子，笑道：“沒事的，老師，看，我們還是朋友呢！”
遲傳樂也連連點頭：“對對對，不就是換了個班嗎？還在一個學校裏，我們還是朋友的！”
麥琪老師看著他們，也笑了笑，不過怎麽看，這笑容裏都帶了些勉強，似乎並不是太相信的樣子。
舒宇看了出來，在心裏微微一歎，心裏卻多了幾分感激，遲傳樂沒心沒肺的，根本就沒注意。他看了看時間，突然驚呼起來：“馬上要上課啦，我先走了！”
他向麥琪老師打了聲招呼，又輕輕地擂了舒宇一拳，腳下冰盤頓起，托著他就向一班的教室飛去。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道裏，麥琪老師幽幽地歎了口氣，轉過頭來看著舒宇，有些擔心的樣子。
舒宇向著她笑了一笑，搖頭說：“老師，我真的沒事。很多東西我都已經想清楚了。”
他看著遲傳樂消失的地方，輕鬆中微帶一絲沉重，仍然顯得灑脫：“友情這東西，可能無法避免將來會改變，但至少現在存在的不是假的！不能因為它可能會消失，就先去放棄，是吧？”
他衝著麥琪一笑，轉身走進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