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熱的夏天慢慢過去了,雖然入了秋,可秋老虎依然時不時的耍下威風。

這一天是中秋節,很多人早早的從集市上趕回家和家人過節,就連集市上的商販們到了晌午也是匆匆收攤了。

左佳音從自己的佳音山莊移植了幾株葡萄樹到孟天楚新宅院的院子。飛燕精心設計成了一個遮陽的葡萄架。這天,孟天楚叫韓式給自己搬來椅子,擺上茶水,在這葡萄架下納涼。

飛燕從身邊走過幾次,他都是將扇子遮在臉上。飛燕以為他睡著了,擔心蚊蟲叮咬,於是拿出一些艾草點燃在他身邊熏。夏鳳儀從外麵回來,見飛燕的樣子不禁好笑:“瞧瞧吧,這還不是內人呢,已然已經做了這些下細的活兒啦。睡的人舒服,辛苦的人幸福”

飛燕見夏鳳儀這麽說不好意思起來。怕吵醒了孟天楚,走到夏鳳儀身邊,正要說話,身後的孟天楚坐了起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娘子說這話,我怎麽聽起來好笑呢?你不對我好,難不成別人對我好了,你又看不下去了?”

夏鳳儀笑了笑,將手中的提籃交給一起回來的老何頭,然後招呼飛燕:“給我燒個水吧,這個天怎麽這麽熱呢?本想趕緊結了酒館的生意回來大家一起吃個團圓飯的,這倒好,飯還沒有吃倒吃了一肚子的氣了。”

孟天楚笑著站起來,走到夏鳳儀身邊用手中的扇子給她扇風:“娘子辛苦了,這麽熱的天氣弱是再吃了一肚子的氣,一會兒吃不下我們飛燕做的好吃的,那我的罪過豈不是大了?所以,小生在這裏給你陪個不是,別吃氣了,這麽大熱的天,吃什麽氣啊。吃西瓜吧,方才飛燕已經放了兩個到井下了,一會兒你洗完了澡我就切給你吃。”

夏鳳儀那漂亮的丹鳳眼閃了閃。看了看身邊的孟天楚,嗤的一聲笑:“就你這嬉皮笑臉的模樣,哪像個師爺啊!”

飛燕看他們說笑,似乎很投緣,也抿著嘴笑了。

夏鳳儀見飛燕在一旁樂著,伸出自己的纖纖玉指在飛燕的額頭上輕輕的一戳:“有這麽好看嗎?把我們當戲看了,還不去給我燒水啊。你這個小妮子別以為有你們少爺在後麵慣著就不一樣了!”

飛燕笑著跑開了,走到廚房門口轉過身,笑著說道:“少奶奶,你不知道你們倆可比戲要好看多了。”

仁和縣風天村。

鹽商郝天寶的家裏,中秋這一天卻是沒有旁人這麽其樂融融,全家人都在忙裏忙外,郝天寶坐在大廳裏,旁邊一個丫鬟輕輕的給他扇著扇子,他有些坐立不安。山高不過一米六五的樣子,卻要承受著近兩百斤的重量,都說胖子怕熱,從他的身上應該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滾!一群沒有用的家夥,叫你們來都是吃幹飯的,扇個扇子都有氣無力的。你們還能夠做什麽?”郝天寶罵道。站起來一腳踹在那個丫鬟身上,那丫鬟摔在地上,也不敢說話,趕緊站起來,也不敢走,隻是拿著扇子,眼淚汪汪的站在一旁。

“我讓你給我滾,你聽不懂人話嗎?”郝天寶大聲的朝著那個丫鬟吼著。

“老爺讓你走,你就走吧,愣在那裏做什麽呢?”話音剛落,一個大約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子扭著水蛇一般的腰肢走了進來,那丫鬟像是得了什麽命令一般,聽那女子一說,趕緊朝那女子福了一禮:“是,二奶奶。”

郝天寶見那女子走到自己身邊,嘴角才露出一絲微笑,將那女子的腰一下子用肥手摟到自己的懷裏,那女子咯咯的誇張的笑著,也不躲避,就隨那郝天寶的手在自己身上**。

“好了,都什麽時候了,剛才還一張驢臉,現在怎麽變成狼一般了?”

“我就喜歡我的心肝翠蓮,你是我的小心肝,我摟你抱你親你都是正常的,不行啊?”

這時,就聽到院子裏東廂房那邊傳來一個女子高一聲低一聲的嘶喊,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這妖豔女子一把推開了那支胖手:“行、行、行,隻是啊!你聽你那大老婆殺豬一般的嘶叫聲,想是誰也沒有心情和你做些什麽了。難道老爺你還有心情嗎?”

翠蓮從郝天寶的懷裏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朝東廂房望去,那被說成是殺豬一般的聲音還在此起彼伏,隻是聲音已如強弩之末,有氣無力的了。她不屑的笑了笑,坐在了靠門的椅子上,將外衣褪去一半,露出白嫩嫩的肩膀拿著扇子扇著。

一旁的郝天寶看著她那個樣子,使勁的咽了咽口水,翠蓮轉過身去嫵媚的給那肥頭拋了一個媚眼,那肥頭終於忍不住站起來走過去,就要關門。

“別啊,這麽熱的天,你關門不是要誠心熱死我啊?”

“那不關門怎麽可以呢?你看這門前人來人往的。”郝天寶眼睛盯著翠蓮衣裳下若隱若現的胸部,又要去關門。

“瞧你那猴急樣子,別忘記東廂房的人還在給你生孩子呢!生了大半天了還沒生下來,人家和你成親這麽十幾年,吃了多少葯才懷上這個種啊,你還是重視一下吧。”

郝天寶聽翠蓮這麽一說,肥頭就耷拉了下來,象灘爛泥一樣坐在了翠蓮的旁邊,長長的歎了口氣。

“好了,別想了,晚上人家在房間等你還不行啊!現在多熱啊,完了還要洗澡,可這個時候誰還有時間騰出手來給你熱洗澡的水呢?”

“還是我的蓮兒貼心,知道疼我!”

“那是,要不我今天不還是這個園子裏一個丫鬟?”說罷,嫵媚一笑,頗讓人**氣回腸。

孟天楚被飛燕釀的桂花酒給灌的有些暈了,歪著腦袋靠在夏鳳儀的身上。夏鳳儀戀愛的隨他就這麽靠著,不一會兒,孟天楚發出了均與綿長的鼾聲。

飛燕看著孟天楚那憨憨的樣子,低聲對夏鳳儀道:“奶奶,要不我們把少爺還是扶回房間去睡,雖說現在這個天氣在外麵是最涼爽的,但是蚊蟲最愛叮咬他了。”

“不礙事的,讓他就這麽睡吧。你也知道,他這個樣子睡不了多長時間,從前這點酒哪裏可以灌醉了他,隻是今天大家都和他喝,想是喝的急了一些,應該一會兒就醒了。”

飛燕看夏鳳儀堅持,也就不再說什麽,自己走到水井邊取西瓜去了。

一家人正圍著桌子吃著清涼香甜的西瓜。門房韓媽匆匆進來說:“少奶奶,衙門宋捕快來了,說有急事。”

夏鳳儀道:“看吧,就知道你家少爺是沒有睡覺的命,想是又有案子來了,叫他進來吧。”

宋翔宇進來後,見孟天楚正靠在夏鳳儀肩膀上酣睡,有些為難的看了看夏鳳儀。

夏鳳儀敬愛那個才拿過西瓜的冰涼的手放在孟天楚的額頭上,孟天楚被這麽一冰,眼睛睜開了。

宋翔宇趕緊走上前去:“師爺,你怕是睡不成了,城西的風天村出了人命官司了,剛才有個叫吳來的人報案。說是他姐姐被當地的一個穩婆給害死了,一屍兩命呢。知縣大老爺說刑名案件都交給您處理了,還得您辛苦一趟。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老爺說如果是命案,就委托您立案偵破。”

“這蔡老頭真夠懶得!什麽夠推給我了。他倒逍遙自在。”孟天楚拿起一片西瓜,一邊啃著,一邊含含糊糊嘀咕了一句,“唉,這大過節的也不讓人安生。”

後麵這句話飛燕聽清楚了,附和道:“是啊,真是可憐,大過節的出這等事情!”遞給宋翔宇一塊切好的西瓜,宋翔宇道了聲謝,然後接過來。這麽熱的天來塊西瓜還真是解暑。

“飛燕,你說的這話還真是可愛了,我就不知道有哪條法律規定說是過節就不允許死人啊!在說了,就算是有這個規定,那閻王爺要收了他,我們也留不住。”孟天楚邊啃西瓜解酒,邊和飛燕嚼嘴皮子。

夏鳳儀吩咐飛燕給他拿了一個冰的毛巾讓他擦了擦臉,他覺得清醒多了。

“好了,快去吧,人命關天的事情,你還在這裏說什麽風涼話啊!”夏鳳儀嗔道。

“好了,走吧。還是我娘子比我有敬業精神!”孟天楚笑著站起來往門口走,宋翔宇趕緊跟著。

“炯雪叫了嗎?王捕頭呢?”孟天楚問。

“都在衙門口候著呢!”宋翔宇忙答道。

“你們今天還是很神速嘛~!”

“多謝師爺誇獎,那是應該的,要不可要挨罵了。”宋翔宇訕訕的說道。

仁和縣風天村郝府。

郝天寶蹲坐在大廳前的石階上,此刻他的臉上找不要一絲一個富甲一方商人的優越感和傲氣了。

下人們開始將大廳設置成靈堂,郝天寶的管家鎮江是一個能幹的四十來歲的男人,在郝天寶家已經兢兢業業的幹了二十年了,此刻,他正指揮著下人報表的報表,買東西的買東西。見郝天寶坐在石階上,便走過來寬慰道:“老爺,節哀順變!你這樣的坐著,身體怕是吃不消啊!”

郝天寶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站起身,身體有些搖晃,鎮江趕緊扶住。

“唉!我郝家一直是家丁興旺,難不成在我這一代居然要絕後嗎?老天啊,你怎麽這麽不公平!”

鎮江將郝天寶扶進大廳坐下,安慰道:“老爺,不要想那麽多,您還年輕,而且二奶奶也才過門,等著給你傳宗接代呢。”

郝天寶隻是搖搖頭,沒有說話。

站在不遠處西廂房的翠蓮靠在門上,像是看熱鬧一般看下人忙裏忙外,嘴裏磕著瓜子,樣子悠閑得很。

這時,一個下人來通報,說是官府來人了。

郝天寶一臉茫然的站了起來:“官府來做什麽?”

孟天楚、慕容迥雪、王譯、宋翔宇等十幾人來到風天村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那報案人吳來一路上都在絮叨哭泣,說是自己姐姐在這個郝天寶家中是如何的受委屈,如何被那妖豔的小妾欺負,如何的死的冤枉,聽得孟天楚頭都大了。

好容易到了郝天寶住的地方,雖說這隻是一個村子,但是這個村莊因為離杭州城不遠,而且這個村子很多人家都在做生意,所以是個出了名的遠近聞名的富裕村。

王捕頭找來村裏裏正,帶著來到郝府。

孟天楚站在郝天寶的宅子門前看了看,慕容迥雪在一旁說道:“師爺,這宅子好氣派,一點也不比我們的衙門遜色。”

孟天楚嗤的一聲笑,低低的聲音對慕容迥雪道:“你這個話也就隻有在我的麵前說說,若是讓咱們蔡知縣老頭知道了,你還得了?”

“嘻嘻,還說我,師爺您自己還叫人家蔡老頭呢。”

這時,王捕頭已經上前通報,郝天寶慌慌張張迎了出來。

報案人吳來一見郝天寶,哭叫著衝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領子就要拚命:“你這個殺千刀的,你還我姐姐來,想我姐姐在你們郝家做牛做馬十幾年,如今不僅找了年輕的來氣我姐姐不夠,還要致她於死地,你好狠毒啊!”

郝天寶想是還沒有回過神來,突然被眼前這個人的樣子給嚇住了,任由他搖晃著。

“住手!事情沒搞清楚,別亂來!”孟天楚走上前喝道。

吳來這才鬆了手,隻是嘴上還不幹不淨的罵著。

孟天楚聽吳來的話,知道站在自己眼前這個肥的跟豬一樣的男人就是郝天寶,也就是吳來要告的那個人。

孟天楚沉聲道:“郝員外,鄙人是仁和縣刑名師爺孟天楚,適才這吳來報官說你害死了他的姐姐,也就是你的娘子。知縣老爺命鄙人前來偵破此案。”

郝天寶感到身子發虛,指著吳來,聲音哽咽道:“你姐姐死了你就去告我?那我告誰去?又不是我殺了我家娘子,你告我做什麽?”

孟天楚道:“是不是你殺的,本師爺自然會查清楚,帶我們去命案現場。”

郝天寶忙帶著他們來到東廂房,也就是郝天寶娘子吳小妹的房間。

房子已經被清理了出來,但是仍然可以聞到一股很大的血腥味,死者已經清晰過,準備入殮,現在還停放在**。

孟天楚走上前,仔細端詳躺在**像是睡著了一般的那個女人。

“還真看不出這個郝天寶豔福不淺,這個女子還真是長得有幾分姿色。”捕頭王譯在一旁低聲感慨道。

孟天楚點了點頭:“是啊,隻是紅顏薄命,死的早了些。”

“也不早了,看樣子這婦人都差不多快四十了呢。”

“是啊,這年歲生育,風險很大。”

慕容迥雪已經備好筆墨,隨時等孟天楚開始工作。

孟天楚先進行了體表檢查,沒有發現明顯外傷創口。

將死者吳小妹死亡時在場的丫環叫來詢問過程,得知吳小妹當時難產,生了好久都沒生下來,穩婆進行按壓腹部催產接生,後麵就大出血,然後死了。

按壓催產?孟天楚皺眉嘀咕了一句,這必須要手法嫻熟,否則容易造成大出血或者導致胎兒窒息等醫療責任事故。

是不是責任事故導致的大出血呢?

孟天楚沉吟片刻,將郝天寶叫了過來:“既然有人高官說你謀殺,鄙人必須查清楚你娘子的真正死因。由於你娘子是大出血而死,大出血的原因很多,有她身體自身的原因,也有外力不當造成的,又或者是蓄意引起的。總之,死因沒查清楚,就不能排除謀殺的可能,你明白嗎?”

“小人明白。”郝天寶雖然是大財主,卻也隻是個鄉村的土財主,還是很怕官的。點頭哈腰陪著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