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郡公不知靖王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忍不住問道:“王爺說的好辦法,是指……”

靖王折扇一搖,不再賣關子,說道:“比武招親。”

“不比!”林少艾頓時就嚷了起來,臉上全是忿忿之情,“比什麽武,我自己瞧上了,還需要王爺來橫插一腳嗎?”

靖王見林少艾如此焦急,心中更加篤定牧仲隻是個普通小廝,根本沒有與自己一戰之力,便更加悠然地笑道:“騎都尉此言差矣,咱們雁國本就好武,騎都尉又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縱英才,沒有幾分本事,哪裏配得了騎都尉?縱使小王不才,此番比不過這牧兄弟,也權當隻是為騎都尉當了一次試金石,小王心甘情願。”

話雖如此說,但靖王臉上誌在必得的笑容,卻無時無刻不在彰顯著他真正的想法,他壓根沒覺得自己會敗給牧仲!

靖王是皇帝的堂弟,他的父親老靖王爺,是先帝的胞弟,也是當年先帝最寵信的功臣。王府裏金雕玉琢,天材地寶應有盡有。靖王本身也天賦異稟,再加上二十來年沒有一天不是用天材地寶養著,修習星力的速度,和一般人早就不能同日而語。

如今除了林少艾之外,出雲城中年輕一輩,再也沒有人能讓靖王嚐到失敗的滋味。

也正是因為這樣,靖王才格外地想娶林少艾,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征服欲。而林少艾耀眼的容貌和一點就著的性格,更是讓靖王欲罷不能,隻想把她壓在身下好好地****,看她還敢不敢倔。

而牧仲,靖王的目光隨意地掃過了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敢和他戰星河搶女人,也不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麽德行。不說別的,就隻說這長相,看著就窮酸,和自己怎麽能同日而語。

靖王微微一笑,一張俊臉春風和煦,笑容完美得無人可指摘。

牧仲一言不發地站立,一雙眸子深邃無比,不知在想些什麽。

而林少艾皺起了眉頭,看著靖王的目光,似要噴出火來。

靖王看見林少艾神情,心中更加篤定,於是添油加醋道:“不如小王求到陛下麵前去,請陛下做個公證,如此不論誰能摘得桂枝,也都算是美事一樁。”

林郡公聞言大喜,連忙附和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林郡公夫人心想,這小子既是個醫師,實力肯定稀鬆平常,怎麽可能打得過王爺,那一百四十八抬聘禮,最終還不是要落入林府中,便滿意地笑了,撫著手上祖母綠寶石的戒指,一言不發。

林詩韻皺了皺眉頭:“還是要問過小九的意思吧?”

林少艾摔了袖子:“我不同意。”

“任性也要有個限度。”林郡公喝道,“王爺已經足夠寬宏大量了,你還待怎樣?此事就這樣定下了,如此就煩請王爺在陛下麵前求一求,讓他做個公證,來日我們再商議細節。”

靖王搖著扇子微笑:“好說。”

林少艾瞪大了眼:“這是我的婚事,你們不能……”

“來人,送騎都尉回去歇息。”林郡公揚聲喊道,同時一股濃鬱的威壓感傳了過來,籠罩了林少艾。

林少艾深深吸氣,周身紫微星力也倏地爆發出來,竟是不遑多讓。

林郡公皺起了眉頭。

羅維在袖子下碰了碰林少艾,悄聲說:“別著急,我能打過……”

她用指甲掐了他一把,於是他隻好安靜了。

林少艾雙眼燃著熊熊的火焰,與林郡公對視良久,拉了羅維,轉身就走。

林郡公沉默了一會,對靖王道:

“讓王爺見笑了。”

“無妨,小王正是欽慕騎都尉這副烈性。”靖王溫文爾雅地笑道。

不遠處傳來沙沙的衣袖摩擦聲,竟是林詩韻徑直起身走了。

於是林郡公臉上的笑容就更加掛不住了,暗暗地想,幸好靖王脾氣好,否則今日,整個林府上下都得遭殃。

羅維被林少艾一路拉著出了林府,待她走得稍慢了些,才抓著機會開口:“阿九,我可以的……”

“我知道,呆子!”林少艾笑了,明豔無匹,哪有半分方才氣衝衝的影子。

羅維眨眨眼睛,愣住了。

林少艾說:“靖王若是覺得你有威脅到他的實力,就不會執意要求要比武,必會想出別的法子來,怎麽也要娶了我去。但我這麽一鬧,他必定覺得你稀鬆平常,現下恐怕在那裏偷著樂呢。”

說著,臉色一黯:“先前我與你置氣,跑去參加那百花宴,沒料到生出這麽多事端來,我……靖王來下聘實非我所願,隻盼你能把他打敗了,咱們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羅維笑嘻嘻地說:“在一起怎樣?”

林少艾頓足,眼風狠狠地剜了過來,不說話了。

她想了又想,終是覺得不放心,又開口說:“要不,我去學學那傳氣之法,把我的星力傳你一些。”

羅維連連搖頭:“大小姐,別說那東西難學又不好用,你傷筋動骨也隻能傳我一點點,更何況我與你修的也不是同一係啊。”

林少艾一想也是,便又犯難了。

“不論如何,我總不會讓旁人娶了你去就是。”羅維凝視著她漂亮的眼睛說。

林少艾點了點頭,雙頰終於還是抹上了一層嫣紅,眼簾輕輕地垂了下去,那模樣看得人心頭一熱。

還沒等羅維有什麽動作,林少艾忽然抬起頭說:“我再去找姑姑商議商議。”

說著,倏地沒影子了。

羅維怔了一下,等反應過來時,哪還能追上她。

他笑了笑,就自己踩著一地落葉,慢慢往司空府的方向回去。

眼下看來是走不了了,林少艾就是他的克星,他算是看明白了。

不管是在比武場上,還是在情事上……他都終究敗給了她啊。

不管怎樣,眼下不能讓靖王娶了她去。隻是,自己這身份,又能隱瞞多久呢?

就算放棄九轉聚星石,自己終究有一天還是要回到慶國做駙馬的,這層假麵也會被狠狠地撕開,露出千瘡百孔的真相。

他忘不了林少艾看著自己本尊時,那冰冷的神情。

羅維慢慢地走著,雙眸幽深,晦暗不明,左眼的顏色微微發淺。

沒辦法啊,已經難以自拔了,哪怕是下地獄也想和她多待一天。

如果是一定要下地獄的話……我希望你,和我一起沉淪。

鍾玉下朝時,又看見了鍾靈坐在花廳裏看書的身影。

他像被灼傷了眼睛一般,猛地偏過頭去,腦海裏卻已經不受控製地出現了夢中的情形,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鍾靈抬頭,看見了他,笑著招手說:“二哥。”

鍾玉腦海中倏然熱血上湧,那花瓣般微微開闔的雙唇像是一種邀請,讓他忍不住地想起夢中那感覺。

他咬住了嘴唇,像要咬出血來。

不能失態!他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今日上朝時一直神不守舍,心中一遍遍演練著見到她應該如何應對,怎麽當真見到了,還是亂了方寸。

“怎麽?”他粗聲粗氣地說,竭

力掩飾著聲音中那一絲渴望的沙啞。

鍾靈不明所以地閃了閃眼睛,說:“沒什麽啊,打招呼。”

鍾玉僵硬著聲音說:“我還有些事,就不與你多聊了。”

說著,逃也似地走了。

鍾靈詫異地看著他僵硬的背影,嘀咕了一句:“瘋子。”

然後,又重新低下頭去看書了。

鍾玉回到房裏,砰地一聲摔上了門,就靠在門板上大口喘氣,仿佛身後有什麽妖魔在緊緊追趕。

他愣了半晌,最後用手撫上了額間的天眼。

沒有事的時候,天眼是閉合的,並不顯形,額頭光滑得和其他人一般無二。

“出來啊!”鍾玉狠狠一拳捶在自己額頭上,“有妖魔在我身上作祟,你還一點反應也沒有,你算個天眼嗎?”

靜靜地,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鍾玉一拳砸在門板上,門板應聲而碎,出現一個整整齊齊的圓形大洞。

他癱坐在椅子裏,雙眼微光閃爍,竟是一副要流淚的模樣。

早該知道,哪有什麽妖魔作祟,隻不過……是心魔而已。

鍾玉抬頭望著天花板,把心中苦澀咽了下去,隨後整了整儀容,換上便服,往鍾將軍住處去了。

鍾將軍正在院子裏練著招式,見小兒子來了,便收了刀,問道:“今日怎麽有空來?”

鍾玉平時政務繁忙,沒有事的時候,就在自己屋子裏修煉,甚少會主動前來向鍾將軍請安,因而他有此一問。

鍾玉猶豫片刻,不知該如何開口。

“是否修習上遇到什麽困難?說說,為父或許能幫你。”鍾將軍冷著臉說,然而眼神中還是透露出一絲關心。

鍾玉深深吸氣,鼓起勇氣說:“上次父親與我提的親事……”

“不錯,是與你提過許多次了。”鍾將軍詫異道,“怎麽,突然想通了?”

“父親再拿那畫冊來我看看罷。”鍾玉垂首說。

鍾將軍挑眉詫異一笑,吩咐家仆將那畫冊拿來了,交給鍾玉。

鍾玉翻開,一張張栩栩如生的畫像隨即出現在眼前,或嬌媚,或清麗……然而看在鍾玉眼中,也隻是索然無味罷了。

也頗有幾個和鍾靈有兩分神似的,讓鍾玉心意一動,但轉念又一想,弄個替代品來又如何?還不是對著替代品,天天想著本尊。

這樣一想,他也就覺得沒什麽意思了。

隨意又翻了幾頁,手指隨便一點:“就她罷。”

鍾將軍接過去一看,大皺眉頭:“長得倒是很好,出身也配得上。隻不過比你還大上三歲,這樣的年紀還沒許人家,也不知是不是有什麽不妥……你當真喜歡?”

鍾玉心不在焉地說:“是。”

鍾將軍想了又想,終於還是勉強點了點頭。這個兒子長大之後脾氣就多少有些古怪,要給他娶親他死活不依,如今總算鬆了口,還是趕緊操辦了完事,免得他後悔。

橫豎娶進門來,要是真有不妥的話,隨便尋個理由休了,或是再找兩房小妾,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樣想著,鍾將軍便道:“那為父明日就前去提親,如果她一切妥當,就早日給你把婚事定了,你也就早一天成家立業。”

鍾玉胡亂點著頭,說:“好。”

鍾將軍手中翻開的畫冊裏,那女子巧笑嫣然,眉目間盡是風情,就連在畫師筆下,也不難看出她曼妙的身材。

畫像旁寫著一行小字:“定南書院秦副院長孫女,秦婉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