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艾睜得大大的雙眼注視之下，羅維十分坦然地收拾了東西，招呼她說：“快，你也收拾收拾，天黑好跑路。”
小艾不由得石化了：“您……要走也不和我說一聲啊？”
“現在不就在和你說嗎？”羅維理所當然地說。
小艾咬牙：“我是說，您之前也沒說過有這個打算！”
“喔，阿瑤讓我幫她對付龍炎神殿，我辦到了，早就打算走了。”羅維說，“以為你知道呢。”
小艾恨得牙癢癢，他好像完全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也太自由隨意了吧，他不說誰會知道他早就打算走？
不過，這就是他的性格啊。小艾歎了口氣開始收拾衣服。
她突然想起一事，問道：“那……他們怎麽辦？夏魂呢？”
“夏魂和咱們一起走。”羅維說得很輕鬆，“其他人先留在這裏，畢竟皇帝跑路了似乎不太好，總得有人緩衝墊背，等著選出新的才是。”
小艾不由得瞠目，這麽麻煩的事被他說得如此簡單。
“您……和夏魂……提過嗎？”她弱弱地問。
她很懷疑夏魂能不能聽懂。
“不用提前和他說的。”羅維揮了揮手說，“一會兒隻要和他說‘走’，他就乖乖地跟著來了。”
小艾頓感一陣無力，情不自禁地開始思考，這種荒謬之感是從何而來呢？
“好啦，現在西極井井有條，沒有我不會天下大亂的。”羅維以為她在擔心西極之國，遂開口說道。
小艾機械地應了一聲，羅維抓起一件貼身小衣塞到她手裏：“你看你，慌慌張張的，內衣也沒拿啊。”
小艾又機械地應了一聲，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衣，上麵還繡著吉祥雲紋圖案，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誰讓您碰它的啊！”小艾咬牙切齒。
羅維縮了縮脖子，她越來越像林少艾了，如果不是她還維持著使用敬稱的習慣，他簡直要懷疑她才是女王，自己是奴隸。
兩人收拾停當，從窗戶悄悄地跳了出去，摸到夏魂的屋子外麵。羅維從窗戶進去，不過十秒鍾的時間，夏魂就跟著他跳了出來，睜著還沒睡醒的金色眼睛。
難道真的是和他說一聲“走”就行了啊……小艾不由得睜大眼睛去看夏魂，夏魂十分淡定地給予回應，吐出一個字：“走。”
和這兩個人還能多說什麽呢？
此時全城都入睡了，大門之外守夜的人被羅維一個手刀敲暈。三人隨即踏上旅途，在黑夜中一路摸了出去，走在神雍城的大路上。
羅維心情很好，一邊走著，還一邊哼起了小調，急得小艾去捂他的嘴：“生怕別人不知道您跑出來了嗎！”
“可是，我當皇帝早就當得不耐煩了，現在終於自由了，當然很高興啊。”羅維眨著眼睛說。
他確實很高興，這種感覺有些像當初離開天都城前往雁國的時候，卻又比那強烈的多。因為當時隻
是從清平侯這個身份裏掙脫出來，現在卻是擺脫西極國主的名頭。
他不由覺得奇怪，為什麽走到哪裏都有這樣的枷鎖來套住自己呢？
“大人，我們去哪裏？”小艾問他。
羅維掏出了一封書信遞給她。這是從龍炎神殿廢墟中搜出來的一封信，其中有大量的廢話，但小艾注意到信中提到了四個字“聽香水榭”，好像說去其中辦什麽事，卻又沒有明說究竟是什麽。
“這信是襄音寫的。”羅維搖頭說道，“不管她是不是假裝失憶，她的筆跡是一點沒變……我對這個地方很在意，過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她的一些線索。”
他起初光顧著從信件內容中找出襄音、歸海等人的線索，卻沒注意到這封信的筆跡與昌若異常相似，直到重新查看時才猛地想了起來。
“聽香水榭，像是個宗派的名字……”小艾沉思著說道。
“打聽一下，總會知道。”羅維說。
於是三人一路出了神雍城，用了幾天時間，逛遍了附近的城鎮。離開神雍城之後，見過羅維麵貌的人已經少之又少了，於是三人放心地四處打聽，卻沒有一個人能說出聽香水榭所在的地方，甚至連知道這個名字的都不多。
“聽香水榭？你們去那裏做啥子喲，那裏可是十分神秘，聽說隨便闖入要殺頭的。”打聽了許久，終於有一名老人搖晃著腦袋說。
羅維聽著有戲，好像這老人對聽香水榭所知甚多，便趁熱打鐵地問道：“老人家可知道該怎麽去？”
老人眼睛一翻，見眼前是三名年輕男女，看不出深淺，便搖頭說道：“你們是要去那裏投師的？哎喲喲，那可進不去，恐怕隻有這小姑娘能行啦。”
羅維聽著覺得奇怪，便問道：“為什麽這樣說？”
“那裏隻收女弟子啦，男人進去就要砍頭！”老人誇張地做了個手勢。
羅維聞言，與小艾對視一眼，又和老人說道：“那也煩請告知在下聽香水榭的所在地，舍妹想去投師，但在下不放心她自己去，總要送到附近方能安心。”
“喔，喔，是個好兄長，小姑娘這麽漂亮，的確是要小心被奴隸販子拐了去。”老人搖頭晃腦地說，“那地方我也知道得不多，隻知道從雲山往南走六百八十裏，自可看到聽香水榭的跡象，至於是什麽樣的跡象，我可不知道嘍。”
羅維聞言一凜，他曾在皇宮中看過西極版圖，老人所說的那塊地方根本就絲毫沒有標注，隻說是沙漠，什麽也沒有，荒無人煙。
“如此多謝老人家了。”他拱手說道。
老人蹣跚著走遠，小艾忍不住說道：“會不會弄錯了？那裏是沙漠，不可能有人煙的。”
“嗯，一種可能性是弄錯了，另一種可能性是，聽香水榭確實是十分神秘的宗派。”羅維點頭說道。
“您覺得是哪一種？”小艾漂亮的雙眼凝視著他，“我們是否要過去看看？”
羅維思索了一秒。
“那
老人家說得這麽有鼻子有眼的，實在讓人忍不住想過去看看啊。”他笑著說，“走吧。”
三人的身影在街道上漸行漸遠。
而方才那老人，也蹣跚著轉過了一條街，來到幾裏之外的一條小巷裏。
有個身影背著手立在那裏，淡金色長發流瀉著披散在身後，在陽光下反射出眩目的光澤。
“按我說的做了？”他轉身，閉著的雙眼猛地掀開了，露出如同琉璃石一般璀璨的雙目。
那老人唬得一個哆嗦，連忙低頭說道：“是，是……按您的吩咐，找到了同行的三人，領頭的是個十八九的俊俏少年……都照您說的告訴他們了，聽香水榭在雲山往南六百八十裏的地方，隻收女弟子，隨便闖入要殺頭……”
“沒有說出我的存在？”金發少年皺眉問道。
“您吩咐不能說的，絕對沒有說。”老人頭搖得如同撥浪鼓。
金發少年微微一笑，一張白皙的俊臉比女人還美麗幾分，直要讓人目眩神迷。
“沒想到，他居然降服了夏魂……我還真是小瞧他了，衛左使的兒子果然非池中之魚啊。”金發少年懶洋洋地自語，神情竟然和羅維有兩分相似。
老人誠惶誠恐地聽著，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但是沒關係，隻要拿到錢就好了。
金發少年眼神一轉，好像剛注意到他似的。
“說好給你的報酬。”少年勾了勾嘴角，扔過一錠銀子。
老人伸手去接，但手還沒觸到那錠沉甸甸的銀子，神情就凝固了，一聲不吭僵硬地倒了下去。
他大睜著眼睛，眼裏有些哀求和未盡之色，不知是不是想到了家中嗷嗷待哺的孫子……
金發少年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琉璃石般璀璨的眼瞳裏沒有任何表情。那錠銀子也落在了一邊，但他並沒有要撿的意思，而是轉身離去。
身影並不見得如何之快，但街上熙來攘往的行人，也隻覺得眼前花了一花，連他的半分蹤跡也沒有摸到。
轉眼間便遠離了人群之外，他立在高高的城門上，四處望了望，便鎖定了極遠處正在行走的三個人影。打頭的少年正在和身邊的女孩說話，絲毫沒注意到數裏之外的城門上有人正在注視著自己三人。
金發少年先是把目光投在了夏魂身上。看著夏魂金色的眼眸，黑頭發和壯碩的身軀，他眉頭略微皺了皺，周身妖力稍稍波動了一許：“獸身沒了？怎麽做到的。”
思索了一瞬，他沒有再想這個問題，轉而忍不住嗤笑起來：“夏魂啊夏魂，沒想到你的人身竟長得這麽粗笨，活該被我嘲笑。”
笑聲散落在風中，沒有回應，少年靜了一靜，身影仿佛有些落寞起來。
他定定地凝視了羅維一會兒，嘴角一彎，勾出一個別有意味的笑容：“去吧，那裏有我要讓你看到的東西。目前為止，隻找到了兩個，進度有些慢了。”
說著，轉身離去，淡金色的長發在夕陽下映出眩目的光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