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裏回**著信中的話語,二十二年前的衛蘅好像是個很活潑的女孩子,並不像人們描述中那樣神鬼莫測。

小獅子,小獅子……羅維嘴裏念叨著這個詞,他沒覺得自己和小獅子有什麽半點相同之處。但他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那個銀色的爪印圖案,整個人猛地一激靈。

“不會吧?”羅維輕聲念叨,舉起自己的胳膊看了又看,“我明明就是個人啊……”

他輕歎一口氣,信中包含的信息實在太多了,不缺這一點。他開始一點點地梳理起信中的語句來。

衛蘅能算到的東西有很多,但她一定算不到自己的兒子已經被掉包了,所以,信中所說的許多東西,她以為羅維知道,但羅維其實不知道。他隻能根據這些語句,開始推測起衛蘅背後那個龐大複雜的真相。

星光圖錄。羅維把這個詞在嘴裏念叨了一遍,這應該就是自己體內那幅五獸圖的真正名稱了。第三星域,如果指的是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那之前自己吸收星象麒麟和玄武獸的地方,可否理解為第一和第二星域?

衛蘅的預知能力,羅維並不知道究竟到了什麽程度,從信中來看,她不是萬能的,隻是在有時會捕捉到一些關於未來的信息。但她竟然能在信中寫出“鏡冰荷的脾氣是不是很差”,足以見得她早知道羅維會被鏡冰荷脅迫去取天晶龍魄。因此,她在二十二年前就在天晶龍魄和畫像上設下機關,讓它們碰到一起時,能顯現出信中文字來。

羅維甚至懷疑自己會掉進地道也是衛蘅搗的鬼,在天晶龍魄、聽香水榭、鏡冰荷和自己之間,是產生了什麽力場波動,才會讓自己掉進地道,同時也讓天晶龍魄中顯現出那四個字“話在畫中”。

如果這是這樣的話,那麽二十二年前的衛蘅堪稱恐怖,羅維想象著她俯視未來,運籌帷幄的樣子,心中不禁升起一絲寒意。

這種寒意並不是知道她是自己的母親就可以消除的,相反,羅維反而因此感到更加心有戚戚。

他在心中警告自己,一定要對衛蘅此人謹慎再謹慎。

隨後他想到衛蘅在信中輕描淡寫地提到,她預見到自己可能在不久之後的某個時間點死去,或是類似死去,因為她其實沒有明確地提到“死”這個字,隻是若有若無地表露出這樣的意思。

這就讓羅維感到更奇怪,怎麽會有人預見到自己會死,卻絲毫不在意的?

也可能,她並不是不在意,而隻是沒有表現出在意而已。但羅維直覺衛蘅不是這種遮遮掩掩的虛偽之人,她很有可能是真的不在意。

二十二年前的她,年紀應該不大吧,羅維想不出她能夠不在意生死的理由。對這世界沒有眷戀嗎?但她的語氣明明就十分活潑,充滿朝氣。

隻是這份活潑中也蘊含著隱隱約約的宿命莊重感,大概這是一個能預知未來的人必備的性格。

她死了嗎?羅維就算是對她再忌憚,也忍不住在心中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覺來,這樣一個女人也會死嗎?而且還是抱著一種欣然的態度。

而她

所說的,仍然會以某種方式存在於世間,又是什麽意思?

他忍不住往四周看了看,好像衛蘅會突然出現在自己背後,腳下沒有影子。但實際上,除了昏迷中的襄音之外,什麽也沒有。

“當五個星域集齊的時候,這世界將會成為我族類的盛宴……”羅維覺得這句話中隱隱含著一些聽起來十分可怕的意思。

他不敢多想,同時心中也不禁升起一份疑惑:自己到底還應不應該繼續吸收星獸,讓星光圖錄全部亮起來?

如果那樣的話,好像會發生一些很了不得的事情?

羅維心中滿是疑團。讓他最感到煩躁的是,這一切問題的答案原本都係在衛蘅身上,而她現在卻給了自己一封二十多年前寫的信,說她很有可能已經死了!

這究竟算個什麽事?

羅維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現在,他該向誰去要答案?

羅維的目光突然落在襄音身上,君洛!那個隱藏在暗處的謎團一般的人物,羅維始終認為他和自己有著一些什麽關係。

也許可以從他身上找到答案。

羅維把目光從襄音身上移開,繼續思考。

“喔,對了,我在占卜的時候,還看見了一些很好玩的事情,哈哈哈哈哈!你爹真是個大笨蛋,連這種亂點鴛鴦譜的事情也做得出來!”

這句話,就更讓他覺得脊背發涼了。

“我爹?我爹是誰?”羅維喃喃。

難道不是羅仲嗎?但是就羅維所知,羅仲從來沒做過什麽亂點鴛鴦譜的事情。

如果要說誰做過這種事情的話,那隻能是……

羅維覺得頭疼欲裂。

他很想把衛蘅狠狠地揪出來,扯著嗓子大聲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但這個女人已經消失不見很久了,連手中唯一留存的她的親筆信,都是二十二年前寫的,他上哪裏去把衛蘅揪出來?

這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簡直讓人抓狂,羅維感覺自己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人擺來擺去,還蒙住自己的眼睛,不讓自己知道任何事!

羅維突然把畫像卷軸摔在地上:“我不幹了還不行?”

襄音睫毛動了動,醒了過來。

“你在幹什麽?”她弱弱地問道。

羅維心中一團邪火立刻泄氣了,他慌慌張張地抓起地上的畫像。

“沒什麽。”

“那是什麽?”襄音眨了眨清澈的綠眼睛。

羅維隻得猶豫著展開,見畫像背麵的文字已經消失了,便鬆了一口氣舉給她看:“我娘的畫像。”

“喔。”襄音看著畫像說,“原來你長得像你娘。”

“是啊,很多人都這麽說。”羅維沒精打采地說。

“給人的感覺也很像呢。”襄音偏過頭,雙眼彎了彎,成月牙形狀,“不過我說不上來。”

“是嗎?”羅維低頭看畫像上笑得瀟灑狡黠,若即若離的衛蘅。

襄音問:“她在哪裏?”

“嗯……她死了吧。”羅維抬頭

看天。

“對不起。”襄音說。

“沒事啊,反正我也沒見過她。”羅維還是有些沒精打采。

襄音閃了閃眼睛,說道:“那你也比我好,我哥哥還不要我了呢。”

“唔,也許他是有什麽事情……”羅維繼續雙眼望天。

“他是個大混蛋。”襄音虛弱但斬釘截鐵地說。

羅維看見她瞬間流露出的有些幼稚的眼神,不禁笑了笑。

“你感覺怎麽樣了?”他問道。

“好多了。”襄音開始慢慢活動身體,眼睛望向四周,“這是什麽地方?”

“可能是幻象。”羅維說,“我們應該還在地道裏沒有出去。”

襄音說:“那現在我們是不是要找到出去的辦法?”

“大致是這樣。”羅維打了個哈欠說,“不過先讓我睡一覺……”

襄音用胳膊撐著地麵,勉強坐了起來,“你之前都幹什麽啦?我醒了一次,好像沒看見你。”

“哦,看見一隻鳥孵鳥蛋,覺得有意思,看了很久……”羅維迷迷糊糊地說,很快睡著了。

第二天,羅維讓襄音留在原地歇息養傷,自己提著桃木劍又走了,想在這個幻境中尋找出去的路。

他沿著小河,往上遊走了好幾個小時。途中經過了昨天火鳳凰涅盤時毀壞的區域,燒焦的地麵和樹木還在那裏,並不見半點異常。再往前走,逐漸走出了被火燒焦的區域,前麵是一汪月牙形的湖泊,周圍生著鬱鬱蔥蔥的青草,水麵平靜如鏡。

毫無破綻,並且好像沒有盡頭一般向外延伸,羅維毫不懷疑如果繼續走下去,自己終會有一天要累死在這裏。

如果這一切都是幻象的話,羅維不敢想象,自己很有可能是在地道裏原地踏步了好幾個小時……那火鳳凰又怎麽解釋呢?

他放眼四周觀察著,一路走來所見的一切活物都隻是小動物,不要說人了,連稍微有些智慧的凶獸也未曾見到。雖然四周鳥語花香,陽光明媚,但仍然透著一股死寂得令人膽寒的氣息。

羅維調轉方向往回走去,他要在天黑之前趕回昨晚落腳的地方。襄音再厲害,現在也隻是個受了傷的女人,把她獨自留在那裏一整天已經很不人道。

羅維趕回了襄音所待的地方,發現她不見了。

他頓時就有些惶恐起來,四處喊著她的名字,聲音緊張得變了調。

襄音抱著一堆木柴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我去撿柴火了,以為你不會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的……誰知道這麽湊巧。”

羅維長出一口氣:“大小姐,你要嚇死我。”

襄音雙手合十,笑著道歉。她的傷勢明顯已經好了許多,又開始活蹦亂跳起來,綠眼睛裏閃爍著明亮的光澤。

兩人把火生了起來,烤暖潮濕冰冷的手腳。將各自攜帶的食物清點了一下,發現已經為數不多,必須盡快找到出去的方法。

“明天我也一起來,兵分兩路會快一些。”襄音說道。

羅維點頭同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