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鍾玉,臉色鐵青:“鍾靈,大半夜不回家在這裏閑逛什麽?”

他眼神一轉,看到襄音,眼睛不禁眯了起來。

鍾靈臉色一變,鬆弛下來,但隨即又變得更加緊張:“我不過和朋友敘舊,礙不了你的事。”

“你說得倒輕巧。”鍾玉漫不經心地說,舉目打量了一下小旅館,“在這樣毫無安全措施的地方碰麵,你知道附近可能藏著多少暗衛?稍不注意,我們都得送命知道麽?”

鍾靈下意識地反駁:“我又不是傻瓜,這裏安全,我看過的。”

鍾玉不理她,目光打量著襄音:“還有你這所謂的朋友,藏頭露尾,連臉麵也不讓人看,你怎知她安的究竟是什麽心?”

襄音皺起眉頭:“鍾玉,你想幹什麽?”

鍾靈也道:“你渾說什麽?這是你在書院時的同窗,忘記了嗎?”

“我自然沒忘,這雙蠻人眼睛誰會忘記?”鍾玉好整以暇地伸手彈了彈腰間的長劍,“不過,已經這麽多年沒見麵了,現在她為誰效力,還很難說。”

襄音沒計較鍾玉說她是蠻人眼睛,而是說道:“我孤家寡人一個,誰的力也不效。鍾玉,我與你妹妹是昔年好友,你大可以放心,我就算被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說出她的行蹤的。”

“說得是很好聽,可惜,我並不相信你。”鍾玉說道。

襄音是看在昔年相識的份上才脾氣好,此時聽他這麽說,也忍不住有些怒了:“那你待如何?”

“隻要你永遠閉嘴,我就放心了。”鍾玉“錚”的一聲拔了長劍,雪亮劍光把黑夜都照得明亮起來。

襄音眉頭一跳,墨綠色綢帶立刻從袖中飛了出來,在半空中旋轉飄舞,如同有生命般變換著各種形狀,不斷擋下劍氣。

“二哥,住手!”鍾靈跺腳嚷道。但鍾玉絲毫沒有聽她的意思,鍾靈隻得彎弓搭箭射向鍾玉手腕,箭矢在半空中飛到一半,卻被鍾玉反手擋了下來。

鍾靈不由皺起眉頭,心中大為慌張。平時與鍾玉對練比武的時候,她的勝率雖然不足五成,但也至少有三四成,因此她一直認為鍾玉的實力隻是比她高出一點。但現在來看,他的實力卻是已經比她高出了一大截,遠遠不止在她麵前表現出來的那一點!

他竟然連自己親妹妹都要裝模作樣地隱藏……

鍾靈頓感內心一涼,用一種好像從不認識似的目光打量著鍾玉,同時也不禁為襄音擔心起來。

襄音應對得不算吃力,但也不輕鬆。她冷眼看鍾玉,也覺他是自己近些年來見到的年輕修星者中,除君洛之外最有威脅性的人,與羅維不相上下。她用星力激得墨綠色綢帶漫天飛舞,擋下一道道劍光,但卻束手束腳地不敢向鍾玉發動致命攻擊。

有顧慮啊。襄音自認並不是聖人,就算鍾玉是昔年同窗,隻要膽敢對自己痛下殺手,自己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一定會十倍百倍地還回去。這妖女之名,並不是白叫的。然而,現在鍾靈在場,總不能當著她的麵對她親哥哥出殺招。

襄音心中

頗不痛快,手上拆招卻不敢慢半分。

鍾靈在一旁看得心頭漸漸火起,想插手,卻又不知道究竟該幫哪一邊,並且還怕會傷了兩人。

無計可施之下,她突然把手指抵在自己咽喉上,手中漸漸開始凝聚著星力,喊道:“二哥,再不停手,我就死給你看!”

鍾玉聞言不禁心驚,但他隨即就想到自己這個妹妹一向怕疼,偶爾受了輕傷都十分難耐,更別提自殘了,她是絕對沒有這個勇氣的。於是嘴角一勾,並沒有當一回事。

襄音卻當真了,十分緊張地轉頭望向鍾靈:“住手!”

鍾玉趁此機會,一記劍光橫空閃過,襄音措手不及,劍光“颯”地打在她麵具上,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襄音一身冷汗,但鍾玉的攻勢並沒有結束,又一記星力飛過來打在她心口,這次才是真正地用上了十二分的實力。襄音沒有準備,周身勉強爆出護體星盾,但隨即被擊碎,她整個人很痛苦地彎下腰去。

鍾靈急聲道:“你怎麽了?”身形快如閃電地搶上去,擋在襄音麵前,扶住她。襄音微微顫抖,被鍾玉傾盡全力的一擊傷了心脈,整個人十分虛弱。

“鍾靈,讓開。”鍾玉提著劍說。

他一旦連名帶姓地喊鍾靈就是生氣了,鍾靈很清楚,但她並不打算讓開。她抬頭望向鍾玉:“你會殺了她。”

“我當然會。”鍾玉說。

“那你先殺了我吧!”鍾靈嚷道,張開雙臂把襄音擋得嚴嚴實實。

“鍾靈,別挑戰我的底線。”鍾玉說。

鍾靈抬眼看他:“我沒有挑戰你,是我連累她的,如果我能控製住自己不認她,不和她說話,不把她帶到這裏來聊天的話,她也不會這樣。你要殺她就先一刀殺了我,如此我在九泉之下也好對她有個交代。”

“你以為我真不敢動你?”鍾玉有些怒了。

鍾靈仰起下巴:“我什麽也沒有以為,你要殺,就一塊殺。”

鍾玉半晌沒有說話,用劍抵住鍾靈喉嚨,手腕微微往上用力。鍾靈跟著劍尖的力道,慢慢把臉仰得更高,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瞬也不瞬也凝視著他。

鍾玉全身的凜冽氣息突然散了,整個人垮了下來:“行,算你狠。”

鍾靈說:“二哥,我知道你最好。”

“這事不算完。”鍾玉靜靜地看著她,“我必須把她帶回去看守起來,直到我們起事之前,不能放走她。”

“二哥。”鍾靈皺起眉頭。

“這是我最後的底線。”鍾玉說,“她聽見的太多了。”

鍾靈露出不讚同的眼神,還想再說什麽,襄音在鍾靈身後虛弱地說:“好了,靈兒,就這麽辦吧。”

“呃?可是……”鍾靈猶豫道。

“最好是有涼毛巾,我好像要發燒了。”襄音說罷,咕咚一聲倒在地板上。

皇宮中,羅維莫名其妙地想起襄音。不知道此刻她在哪裏,總要找個機會向她打聽霧狐的事才是。可惜沒辦法給她傳信,也不知她被君洛帶到哪裏去了。

慶昭帝端著茶走了進來:“想什麽呢?”

羅維想了一下,覺得很難用一兩句話說清楚,於是他說:“唔,也沒什麽啦。”

慶昭帝對於他這明顯是敷衍的回答倒也沒說什麽,隻是喝了一口茶。

突然有小太監跑了進來,單膝跪地道:“陛下,王爺,鴻臚寺卿大人來了。”

“請進來吧。”慶昭帝道。

小太監出去,隨即摘星進來了,單膝跪下:“陛下,王爺。”

“起來。”慶昭帝說,“有什麽事?”

摘星沒有立刻說話,而是露出了一種奇怪的表情,仿佛困惑不解似的。

慶昭帝又問了一遍,摘星才反應過來,從袖中拿出一封信:“這是今早,雁國發到鴻臚寺中的國書,說是給陛下和王爺的……陛下您知道,出於職責,臣拆開看了,但他們所說的事……”

“怎麽了?”慶昭帝問道,順手接過信件。

“陛下您看了就知道了。”摘星說道。

慶昭帝疑惑地打開裝潢精致的信封,拿出其中的信紙。黃梨木箋,字跡遒勁有力,印章清晰,看起來不像是偽造的。

慶昭帝非常自然地把信紙遞給羅維,而羅維也非常自然地接了過來,手腕微微一抖,將信紙展開,念了起來。

“昭天子及攝政王親鑒:見字如麵,雖無緣能一睹鳳顏龍目,但餘於遙遠之地傾心二位已久,盼有朝一日終能得見。”

“上番內子與舍弟多有得罪,提出無禮要求,並未經過餘之同意,餘代為致上歉意,還望海涵。”

“日前舍弟已平安歸來,隻是內子並未跟隨一道。餘問起,舍弟隻道她貪戀貴國風景,多逗留了幾日,不日就即將歸來,但餘苦等數十日無果,遣人四處尋找,但如大海撈針,杳無音信。”

“餘思前想後,恐內子仍逗留於貴國境內,迷失方向無法歸家,是以鬥膽請求二位相助。”

“最後致予最誠摯的歉意,望貴國既往不咎,相助尋找。”

“雁第八十六代皇戰漠河,書與北方落雪之處昭天子,望及早回函。”

落款是雁國皇帝親筆手書,除了玉璽印章之外,還蓋了一個小小的私人印章。

三人麵麵相覷。

“看起來語句是很客氣,但我怎麽覺得不像那麽回事呢?”羅維說。

摘星輕輕點頭:“哪有大活人找不見回家的路的,看這字裏行間的意思……倒像是我們把人扣押了不放似的。”

“你覺得雁皇後是不是真的沒回去?”羅維問摘星。

“很難說。”摘星思索了一會說道,“也許是真的,也或許……他們隻是要找一個……理由而已。”

什麽理由?三人都很清楚,開戰的理由,上次果斷地拒絕了他們的要求,他們惱羞成怒也是合理的。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那樣的要求任誰都會拒絕吧。

“現在怎麽辦?”羅維問道。

一直不說話的慶昭帝突然開口說道:“我先寫回執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