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洛笑了一聲：“你以為想去就去？”
“第四星域在哪裏？”羅維盯著他問道。
“那個地方你應該最熟悉，不過現在他們可能不歡迎你。”
“哪裏？”
“定南書院。”
羅維覺得自己早該想到的。既然五個星域分列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那麽第四星域必然在北方。北方有什麽？除了廣袤的慶國領土之外，也隻剩下極北之地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了，第四星域在慶國的可能性極大。
但他還是沒想到，第四星域會在定南書院，不過仔細一想卻也在情理之中。
羅維道：“定南書院是整個慶國最難闖入的地方。”
“不止這樣。”君洛抬手揉了揉眉心，“五大星域之事，並不是隻有我們才知道。現在，他們恐怕已經發現有三個星域被打開，封印不穩了。如今第四星域大約會有天羅地網在等著你。”
羅維眼皮一跳：“那麽，有什麽辦法？”
“辦法自然還是有的。”君洛漫不經心地說，“不過，就你現在這個實力水準，再好的辦法也是白搭。”
“也不是我想這樣的。”羅維不由嘟囔一聲。
“算了。”君洛不知從哪拿出一顆丹藥，扔給羅維。
羅維接在手裏，見這丹藥通體紅色，瑩潤可愛，像是非常大補的樣子，忍不住問：“這是什麽？”
“可以暫時提高你的功力，短時間內，應該能衝到地星或者天星級以上吧。”
羅維嚇了一跳：“還有這麽好的東西？”
“好？”君洛涼涼地說，“世上沒幾個人會願意吃。”
“有副作用？”羅維攥緊了掌心裏的丹藥。
“藥效過後斷一條經脈。”
“這麽霸道？”羅維眼皮又是一跳，斷了經脈意味著再也不能修習星力，這是無法逆轉的變化。
“強行提升功力本來就是逆天而行，你還指望這會是一顆無害的小糖丸？”
“逆天而行。”羅維輕輕地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到底什麽是天？”
“不知道。”君洛很坦然地說。
“你也不知道……不是很厲害麽？”
“廢話真多。吃不吃？”
“我得想想。”羅維把藥丸攥在手心裏說，“畢竟藥效過後我就等同於徹底廢了。”
君洛冷笑一聲：“也不盡然，你可以學學夏魂，專修體魄。”
“對了，夏魂？”羅維突然想起夏魂來，原來君洛也知道他。羅維拍了拍腰間的血紅色玉佩，“夏魂在這裏，沒什麽辦法讓他出來麽？”
君洛瞥了一眼：“我早就看見了。他是被上古驅魔大陣封進去的，不拿回妖界的話，我也沒有好辦法。”
“呃，上古驅魔大陣……”羅維打了個寒顫，這幾個字仿佛含有某種致命的力量，讓他下意識地感到生理性的不適和厭惡，無法排解，“是什麽東西？聽起來很厲害。”
“自然厲害，這是兩敗俱傷的招數，驅魔人自己也必須承受相當程度的反噬，短則數十年，長則一生也不能複原。”君洛漫不經心地說，“如果我沒猜錯，這東西原本是要用來對付你的。”
羅維想起夏魂是呆在自己的客棧房間裏時被攻擊的，看來他們的目標真是自己，夏魂是替自己擋刀了。他一身冷汗，原來早在那個時候，九天就盯上自己了麽？
“驅魔人，究竟是誰？”羅維忍著生理性的厭惡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不就是那對一看就討人厭的兄妹？姓鍾的。”君洛說道。
羅維一個激靈，鍾玉和鍾靈！鍾玉本就與自己不和，可以理解，但連鍾靈也……她是終究走上了為蒼生除害的康莊大道麽？
“我把這丹藥吃了，倒黴的是我自己，造福的卻是整個妖界。”羅維說，“不知道妖界對我可有什麽補償？”
君洛瞥了他一眼：“這是你的使命。”
“那我不吃。”羅維幹脆利落地說。
君洛笑了一聲：“你要知道，我征求你的意見，不過是看在衛左使的麵子。事實上，不論你願不願意，最終都要吃。”
羅維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口水：“此話當真？”
君洛抱起胳膊靠在樹幹上：“否則你以為怎樣？妖界肯接受你這個半人類的小雜種，已經仁至義盡了。”
羅維攥起了拳頭：“那我就隻好……”
話音未落，他就從原地消失了。
“臭小子！”君洛咬牙切齒，身影一閃追了上去。
羅維跑得很快，他把丹藥攥在手裏裏，攥得出了汗，身影如靈貂般閃爍在樹林間。
他要打開第四星域，是想搞清楚衛蘅、以及妖界的一切。畢竟，從君洛的話推斷來看，不把五個星域全部打開，妖界是不可能徹底降臨的，那就先幫他們打開第四個，也許就能接近妖界的中樞，得知更多的事情了。這是他看著君洛琥珀色眼睛時，腦海裏靈光一現想出的計劃，反正被他發現也是逃不了，不如將計就計。
不過，如果這計劃需要吃下一顆如此霸道的丹藥的話，他覺得還是算了……斷了筋脈，在這強敵環伺的世界，跟死了有什麽區別？
他是在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深知死是什麽滋味，絕不想再死一次！
耳邊風聲一響，羅維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他迅速地撒下一片沙暴符，茂密的樹林裏塵沙飛揚，看不清半個人影。他在樹林裏飛快地穿梭，用桃木劍砍落大片樹木，在八個方向製造出各自不同的陣型。然後他坐了下來，手中開始結出五行八卦陣的陣印。
“什麽鬼東西。”君洛的聲音從他身邊倏然傳出來，羅維頓感一陣灼心的熱度籠罩了自己。在昏迷之前，他仿佛看見了一雙璀璨的琥珀色眼睛，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羅維覺得全身充滿了異樣的感覺，仿佛有一種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在血脈之中流轉，叫囂，汩汩沸騰。
他騰地站了起來，四周一圈樹木應聲而倒，斷麵光滑如鏡。他才發現自己一緊張，力量不自覺地散發出來，有些太過頭了，連忙收斂起來。
君洛抱著胳膊站在一邊，淡金色長發在陽光下一閃。方才樹木倒下的時候，他的身影仿佛消失了一瞬，但下一瞬又出現在那裏，神情淡然，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羅維問他：“你給我吃藥了？”
君洛漫不經心地嗯
了一聲。
羅維把手舉到自己眼前，手指間慢慢凝聚出了濃鬱的月力，如同水銀一般流動，然後逐漸凝結成形，成了一柄短小的劍。
他隨意地一揮，把短劍擲了出去，短劍瞬間消失在樹林中。片刻後，一片樹木變得焦黑、倒下。
羅維沉默著不說話。重新擁有實力，原本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然而如果這重新變強的代價那麽高昂的話，他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藥效一過就斷一條經脈……
原來，自己其實隻是妖界的一顆棋子而已，對他們而言根本無足輕重，也沒有人會在意自己是否會斷了經脈，無法修習星力。對他們來說，隻要自己完成了任務就行。
羅維整個心像墜入了黑洞，無止境地不斷下落。他被整個人類社會所排斥的時候，雖然有些難過但並不至於絕望，因為他總覺得自己終歸是有族群的，妖界會接受自己。然而，現在從君洛的話來推斷，自己在妖界也不過是個異類而已，妖和人的混血……妖族也是不屑的。
那衛蘅呢？她既然來自於妖界，肯定是能想到這一點的，她為什麽還把自己帶到世上來……自己對她而言也隻是個工具麽？一個能打開五大星域的工具，沒有自己將無法打開星域，所以自己很重要，但也僅此而已。
這種沒有著落的感覺，非常不好。
羅維沒來由地覺得很生氣，想對每一件事情發火，但卻又無處發泄。
他舉起手，一股強烈的寒冷氣息擴散開，冰冷得像來自地獄的召喚。隨著這股氣息不斷擴散，四周的樹木花草全部焦黑枯萎，像是有一個以他為中心的黑色圓圈不斷擴散。
當這股氣息快要擴散到有人的村落時，羅維住了手。他還是不能說服自己漠視那些同樣鮮活的生命。
“藥效持續多久？”他問君洛。
“六個小時。”
“那還等什麽，走吧。”羅維冷靜地說。
君洛揚起眉毛，看了他一眼，隨後轉身而去。
羅維跟在他後麵，強壓著一劍捅進他後心的衝動。他知道即使現在自己功力大進了，也仍然是拿君洛沒辦法，君洛的實力也許已經不能用人間的境界層次來衡量。
最重要的是，他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見見衛蘅，否則死也不會甘心！
兩個人越走越快，到最後身影變成了一道模糊的影子。原本他們就是在天都城外不遠處，而定南山離天都城隻有短短八百裏，對已經臻於化境的他們而言，不算一段很長的路。
在定南山下停住腳步，兩人遠遠看著山腳下停駐的大軍，把身影藏在竹林裏。
“果然天羅地網。”羅維目光掃過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一陣頭暈目眩。
“不止這樣而已。”君洛隨意地靠在竹枝上，仍然抱著雙臂，“驅魔人和九天應該也在這裏，他們知道我們遲早要來的。”
“你之前說，你有什麽辦法？”羅維道。
君洛打了一個響指，羅維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淡金色長發不斷縮短、褪色，最後竟然變成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銀色頭發。
“看不到臉的話，應該很難分辨吧。”君洛摸摸頭發，露出很厭惡的神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