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君洛一副不知情的樣子,羅維正欲對眾星盟成員多問幾句,司蔻已經大驚小怪地嚷道:“不得了不得了,不遠處有好像動靜,該不是有人追來了吧!”

君洛一臉的不屑,但司蔻卻已經開始緊張起來,不欲在原地多加停留,不停催促羅維說:“維哥哥,這些人都是誰?該不會去通風報信吧,咱們快走,別理他們了。”

羅維隻得對滿臉希冀的眾星盟成員道:“你們先走吧,以後再說。”

眾人一臉委屈,七嘴八舌地嘟囔著“我們不是告密的啊”“我們真的有很要緊的話要和少主說”,但還是紛紛從地上爬了起來,欠了欠身子離去。

於是,一行七人便正式踏上了前往第五星域的路途。出於保留體力用於實戰的考慮,他們沒有用上星力趕路,而是用普通人的方式慢慢朝霧狐所指引的方向走去。

“你們怎麽從那個穆摘星手裏跑出來的?”司蔻好奇地問羅維道。她嘴上雖然還有些堅持己見,但心中實則已經認可君洛和司樂的說法,認定摘星是不可小覷的敵人,所以也不自覺地在談話之中,流露出了這樣的想法。

羅維仔細想了想,還是老老實實地說:“我也不知道,她把我們放出來的。”

“怎麽回事?”司蔻睜大了眼睛,連君洛的背影也不易察覺地動了動。司樂迷茫地看向這邊,隻有司言一個人走在最遠的地方,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羅維便道:“她看見了我們三個,對傳令兵囑咐了一句什麽,然後就收起劍走了。至於她說了什麽,我是著實聽不清楚。”

“就這麽簡單?”司蔻皺眉。

“就這麽簡單。”羅維道。

“喂,大金毛,你說這是怎麽回事?”司蔻扭頭問君洛。她背地裏罵了君洛好幾天的“金毛”,沒有得到君洛什麽激烈的反應,於是變本加厲,竟然當麵直呼起來。

君洛也不說話,衣袖微不可見地動了一下,司蔻表情一僵,頓時整張臉都青了,立刻嚷嚷起來:“好了好了,我不叫你大金毛還不行?盡出損招,不是男子漢大丈夫!”

眾人低頭一看,才發現司蔻鮮綠色的鞋麵上竟然爬著幾條通紅的大蜈蚣,任憑司蔻不停用力蹬著地麵,蜈蚣張牙舞爪地就是甩不下去,令人惡心得直欲作嘔。

君洛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問道:“你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司蔻咬牙切齒,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再也不叫你大金毛了。”

蜈蚣慢慢從司蔻鞋子上滑了下去,司蔻不停地深深吸著氣,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許久不能好轉。方才還在詢問君洛問題,但經此一事,一句話都不想多說,隻是白著小臉默默地走著。

偏偏隊伍裏還有個反應慢半拍的司樂,見司蔻一句話都不說了,好心提醒道:“剛才司蔻前輩好像問了什麽問題來著。”

君洛似笑非笑,司蔻咬牙道:“有嗎

?我記不得啦。”

司樂懵懂地眨著眼睛說:“有啊,剛才司蔻前輩問‘大金毛,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不要蜈蚣啊!”司蔻捂頭崩潰地大喊,而君洛一臉似笑非笑。

這次預料中的蜈蚣並沒有出現,司蔻簌簌發抖了半天,才驚魂未定地抬頭,隨後長出一口氣。

說來也奇怪,平時以臭臉居多的君洛少爺,今天難得地竟然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順著司樂的問題回答了下去:“大約有什麽陰謀。不過,陰謀隻是弱者的垂死掙紮罷了。”

“哦,那我們不會有什麽危險吧?”司樂睜著溫柔沉靜的茶色雙眼。

“不會。”君洛道。

羅維在一邊聽著,差點連下巴都要驚掉了。君洛會這麽好脾氣地和人一問一答?換做平時,對於這類不夠高級的問題,不用說回答了,恐怕他連哼一聲也欠奉。

突然,羅維覺得自己右邊的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力道不大,但卻有些氣衝衝的。他轉過頭,看見襄音的棕色發絲在空中一飄而過,原本走在隊伍後方的她,已經越過羅維走到了前麵,而且似乎越走越快,大有要把所有人都甩在身後之勢。

羅維不明就裏,眼睜睜地看著襄音果然越走越快,過了不久,已經走到了所有人的前方數十米處,眾人隻能看見她嬌小瘦削的身形在前方走動,棕色卷發被風吹得翻卷起來。這樣的距離,別說是正常音量的說話了,恐怕就算是有人大聲嚷嚷,她也不一定能聽見。

“嗯?阿音姐姐這是怎麽啦,走得那麽前麵,是肚子餓了急著去找吃的麽?”司蔻眨巴著眼睛說道。

羅維一聽就知道她不是誠心發問的,而司蔻的眼神也確實說明了這一點。她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滿溢著狡黠之色,還似乎隱隱含著一絲複仇的快意,不時地瞥向君洛。

司言明顯是聽到了所有的話語,但連頭也沒回,沒表露出絲毫有興趣的樣子。唯有司樂,看出來好像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卻又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事情,也不知道和自己有什麽關係,隻是慢慢地麵露焦急,眼神掠過每一個人的臉龐,卻無法從任何一個人那裏得知到底發生了什麽。

事情就是這麽簡單,襄音吃醋了,雖然原因似乎有些無理,但對於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年輕少女來說,好像也不算過分。羅維也忍不住看向君洛,從他的角度隻能看到君洛小半個側臉,形狀優美的嘴唇不以為然地抿著,像是什麽事也沒發生,似乎壓根沒把襄音的反應放在心上。

還真是無情的男人。羅維雖然明知道君洛必定是這種人,但心中還是忍不住有些唏噓。

“哼。”羅維聽到霧狐在自己左後方冷冷地哼道。

羅維回頭,看見霧狐一雙狹長的桃花眼死死地盯著君洛的後背,好像要把他盯穿似的,而君洛明顯感應到了這殺人似的目光,卻連晃都沒有晃一下。

霧狐收起冷得徹骨的神

情,幾步趕到了襄音背後,用力拍了她一下。襄音抬起側臉,鐵麵具上閃過寒冷的流光,兩人邊走說起話來,同樣的棕色頭發在背後飄拂,那情景還真有些像是一幅畫。

羅維不由得看得有些出神,直到看到霧狐打了一下襄音的後腦勺,襄音捂著腦袋,綠眼睛卻彎成了明亮的月牙狀。他不禁有些惆悵,想起慶昭帝趙扶風來,如果不是自己動手消除了她的記憶,自己原本也會是有這麽一個相依為命的妹妹的,誰都有可能會離開,唯有親人一直都在不是麽?

但如今也多說無益,羅維深深吸了口氣,提醒自己,自己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如果不那樣做,非但不可能救自己,連她也要搭上。

就這樣忘記吧。羅維不由得再次提醒自己,自己已經被確認是妖族身份了,就算不提人類對於妖族的厭惡,隻從壽命來說,也注定這段親緣無法善終。人類的壽命隻有短短幾十年,而妖族人,不論是誰,都像是被時間遺忘的棄子,流浪在時間長河中無法解脫。能夠眼睜睜看著她老去,死去,化為塵土,最後被所有人忘記,就像是根本未曾存在過一般麽?羅維自問無法做到,如此倒還不如現在就忘記。

“會有很多人願意愛她的,她會是慶國億萬子民這一生最敬愛的君主。”羅維低聲對自己說。

想到了扶風,羅維就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遠遠落在一邊的司言。已經錯過一個了,還要錯過另外一個麽?

明明都是流淌著趙氏皇室的血胤,但羅維卻總是覺得自己與扶風更加血脈相連些,對於趙拓或者說是司言,便鮮少有種親生兄弟的感覺。但也許隻是錯覺,因為兩人還太生疏了,羅維記得自己十九歲,以為扶風是先帝硬塞給自己的未婚妻的時候,對她也很是厭棄,然而後來卻完全不一樣了。所以,他覺得自己和司言之間應該也是可以培養感情的。

“咳。”羅維走到司言旁邊幹咳一聲,意在引起他的注意。

結果,司言連頭也沒抬。羅維多少覺得內心有些受傷,但他還是拿出了作為長兄的風範,沒有計較這些,而是再次說道:“司言。”

司言總算有了些反應,抬頭瞥了他一眼。也許是因為羅維表現出了對他的尊重,叫了他的新名字,如果是叫“拓兒”的話,不僅羅維自己叫不出口,估計司言也會果斷地扭頭就走。

“不知道你皇姐怎麽樣了。”羅維選擇了扶風作為切入口。

司言沒有接這個茬:“我從來就沒真正地把她當成姐姐。”

“可我卻是真把她當妹妹啊。”羅維溫和地歎氣。

“結果怎麽樣,她不是照樣滿世界追捕你?”司言嘲諷道,“你是白癡嗎,看不出她是這樣的人?”

“我想你對她有點誤解。”羅維道,“其實是我修改了她的記憶……”

司言聞言,瞳孔驚詫地放大一秒,隨即不自然地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修不修改都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