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隨即進入大門內，司蔻再次嘀咕了一句：“真是怪事。”
“什麽怪事？”羅維問道。
司蔻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妖界誰不知道占星左使衛蘅？就算普通人不知道，這皇宮的守衛竟然也不知道，而且你長得和她這麽像……”
羅維不動聲色道：“她也昏迷了許多年，所以皇宮來了新人不知道她，也算正常。”
司蔻果然被他套出話來了：“能有多久？也不過就十年而已。”
十年……羅維在心中算了算，十年前恰好是自己穿越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難道竟然會有什麽聯係嗎？
司蔻好像仍舊很疑惑的樣子，口中再次嘟囔了幾句，然後對羅維道：“維哥哥，既然他們不肯承認你的身份，剛才我不得已稱你是我的長隨，所以你就走在我後麵一點，可以嗎？”
“嗯。”羅維一口答應。不就是扮隨從麽？簡單。
他從司蔻身邊直接繞到了她身後，把身上披著的鬥篷帽子帶上，遮住了眼睛和銀色的頭發，半低著頭在司蔻身後走著。
司蔻反而不好意思起來：“隻是權宜之計，一會兒進了大廳，那裏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阿蘅的，到時候你就不用假扮長隨了。”
羅維卻拒絕了：“我還是喜歡不被人注意的感覺。”
作為占星左使和人類所生的兒子，又是妖界用來打開人界入口的鑰匙，羅維猜測自己在妖界的地位，必然很尷尬。既然這樣的話，還不如就讓其他人的目光不要放在自己身上。
司蔻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她歪著頭猶豫了一下：“好吧。”
正在說話間，有年輕的妖族少女前來行禮：“司蔻大人，需要領路嗎？”
司蔻不耐煩地揮手：“走開走開，我知道路。”
少女便行禮欲離開，司蔻像想起了什麽，又叫住她問道：“來了多少人？”
少女想了想：“世家和諸派的大人們，來了幾千人吧，儀式快開始了呢。”
司蔻便點頭讓她離去。羅維問道：“幾千人算是多還是少？”
司蔻笑了一聲：“很多了，要知道妖族人最多的是仆從和下人，還有許多後輩也苦苦熬在修煉的路上，功成名就的人物，本就不算多。看來大家都挺給這位小皇帝麵子的，也許真是妖皇之位空出太久了。”
“嗯？司蔻前輩嗎？”
身後傳來輕聲輕氣的問話，兩人同時回頭一看，竟然是穿著禮服的司樂，分開茂密的灌木叢走了出來。
司蔻的臉頓時拉下來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司樂嚇得一愣一愣：“我……我來參加儀式的啊。”
羅維看不下去，低聲對司蔻說：“別嚇到人家了。”
司樂下意識地抬頭看他，才發現他也在這裏，不由得臉色微微一變。
司蔻一手就把羅維拉到身後：“維哥哥，不是和你說了嗎？離她遠點。”
司樂臉色頓時有點發白，低下頭不言語。司蔻也意識到自己說重了，但她偏偏臉皮薄不好意思道歉，隻好假裝一拍額頭道：“隻顧著說話，要遲到啦！還不快走！”
羅維被她一拉就身不由己地跟著走了，從餘光裏看見司樂也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司蔻突然回頭問司樂道：“你跟著我們幹嘛？”
司樂又嚇了一跳：“我……不知道路。”
司蔻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走得更快了。
穿過富麗的建築群，來到一座大廳前，裏麵已經燈火通明。令人驚訝的是，門口竟然沒有守衛。
“還真是自信呢。”司蔻隻說了這麽一句。
進入大門的時候，羅維略微讓了一讓，把司樂讓到自己前麵。這樣一來，在旁人眼裏，看到的就是司蔻和司樂並肩進入大廳，身後跟著一名長隨，如此他自己就更加不容易引人注意了。
如司蔻所說，他們來的時間確實有些晚，大廳裏熙熙攘攘幾千人早已就座。此外，在二樓竟然還有專設的座位，其上坐著的人大多蒙麵，或以簾子遮住身形，顯得十分神秘，甚至無法探測到其妖力。
司蔻注意到羅維的目光一直在往二樓打量，便低聲說：“不要看了。那些人都不是簡單人物，也許連妖皇都惹不起。平時我們都是見不到他們的，也隻有在這特殊的日子，他們才會露麵。”
羅維便收回了目光。
由於三人進去得晚，又遲遲不找地方坐下，就站在門口，便引得眾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羅維隻覺得全身上下被成百上千道妖識上下打量著，仿佛要把自己的每一根寒毛都看透似的，不由得後背冒冷汗，產生了一種極為不舒服的生理厭惡感，揮之不去。
他對自己這樣的反應感到非常惱火，但卻因為正在假扮隨從，也不好有太大的動作，隻是輕輕晃了一下腦袋。
還好，也正由於他是個隨從的原因，投在他身上的妖識並不算多，又因為看不到任何實力痕跡，便都是掃了一圈後就移開了。
苦的是司蔻和司樂二人，從上到下接受了上千道妖識結結實實的洗禮，羅維甚至能看到司樂的雙肩微微顫抖起來，似乎對這巨大的壓力不堪承受的樣子。司蔻也好不到哪裏去，隻不過她畢竟閱曆多些，強作鎮定，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有人似乎認出了這兩名少女是司家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目光中也更多了一些打量和評判。而司樂所受的注目明顯比司蔻更多一些，羅維卻不知道為什麽。
司蔻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神情開始有點拉了下來。正在這時，一名妖族少女上來問道：“司蔻大人，司樂大人，你們的坐席已經準備完畢了。”
司蔻哼了一聲算是回答，三人由引路少女帶到了位於大廳中央靠左的一張桌子上，司蔻和司樂坐下，羅維繼續維持長隨的義務，站在一邊。少女輕聲說這裏是專為司家留出的坐席，隨即便退下了。
司蔻一聽到“專為司家留出的坐席”就皺眉頭，不禁向四周看了一眼，隨後鬆了口氣：“司家其他人沒有來啊。”
“噢，我想他們應該和皇帝陛下在一起吧。”司樂小聲說道，“畢竟他們和陛下……”
“要你多嘴？”司蔻白了司樂一眼，但隨即又忍不住問道，“那你為什麽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裏？”
“事先不知道司蔻前輩會來。”司樂欠了欠身，“長老們的意思，是如果司家沒有人以來賓身份出現在會場的話，難免落人口實，所以我……”
“好了好了。”司蔻隻聽了一半就聽不下去了，粗暴地打斷。
羅維在一邊默默地看著，感覺自己越來越能抓住這兩人之間的微妙氣氛：司蔻典型的外強中幹，表麵上用前輩的身份壓著司樂，實則正是在掩飾自己的沒底氣；而相對而言，司樂雖然看起來謙恭有禮，處處被司蔻嗬斥，但每次應對司蔻時，卻顯得從容而毫不慌亂。
這到底是有其他原因，還是司樂本人就擁有這種令別人慌亂的氣場？羅維覺得頗有意思。然而同時，他也對司樂更加防備了，尤其是在水晶球裏聽見她說話之後，他雖然理不清其中意思，但本能地覺得危險。
司蔻和司樂停止說話之後，羅維開始慢慢打量四周。偌大的大廳裏，坐著的賓客大多蒙麵，或是把自己的臉藏在兜帽的陰影下，似乎都很忌諱旁人看見自己的真容。他隻能看到一雙雙如同寶石般璀璨的雙目，比起人界來，色彩要繽紛許多。
沒有看見君洛。
“維哥哥，別東看西看了。”司蔻小聲說，“要開始了。”
羅維收回目光，把臉也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下。
穿著華麗侍從服飾的少女急匆匆地從他們身邊快步走過去，他們突然發現，大廳裏所有的侍從都開始往大廳門口湧了過去，隨後畢恭畢敬地站在那裏，似乎要迎接什麽人的來到。
大廳裏慢慢地沒有了說話聲，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來了嗎？”司蔻下意識地嘀咕。
穿著侍從服飾的少女們開始齊聲念起了什麽，聲音輕柔，既像說話又像歌唱，發音極其艱澀難懂，似乎隱含著某種古老的音節韻律。雖然無法得知她們話語的具體內容，但從她們臉上虔誠而認真的神情來看，這應該是某種禱語或是祝福。
話語進行到一半，她們把手掌放在胸前，一齊半躬下腰施禮，原本已經緊閉的大門被慢慢打開了。
從大門處走進一行人，一股強烈而不加掩飾的妖力威壓也隨之湧入大廳。有人開始皺眉，但更多人還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一副與自己無關、隻是來看看熱鬧的樣子。
羅維本想仔細觀察這行人，但他很快發現自己無法做到，因為他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走在中間的一個人吸引了，再也無法移開。
白色絲質的長袍，烏黑的頭發，漂亮得讓人有些頭暈目眩的臉蛋。林少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