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樂驟然一僵,茶色雙眼不自覺地眯了眯,帶著一股子小女孩的嬌氣嗔道:“你怎麽胡說八道?”

“就算我胡說八道。”羅維舉起手擺了擺,“我隻是想知道她是誰而已。”

司樂搖頭:“那很可惜,我也不知道。”

羅維搖頭:“想撬開你的嘴,比上天還難。”

“胡說八道。”司樂聽了這句話卻明顯鬆了一口氣,翻身從他身上下來了,拿起衣服就若無其事地穿。

羅維一把拉住她:“這就走了?剛才不是說好了麽?”

“說好什麽?”司樂這次是真疑惑了。

“再來一次啊。”羅維擺出理直氣壯的表情。

“不要臉。”司樂輕聲細語地嗔道。

她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靠在牆上,抱起胳膊,然後說道:“對了,你的星力是怎麽回事?”

“原來你也不知道啊。”羅維說,“見到那個女人之後,就這樣了。”

“是嗎……”司樂自言自語了一句,目光在羅維身上逡巡。

羅維被她看得後背發涼,情不自禁地拿起被子把自己遮住。

司樂用麵無表情的臉來表達她的不屑,然後拿起剛才被她拒絕過的肉幹,動作優雅而理所當然地吃了起來。

羅維看得目瞪口呆:“剛才你說不餓的。”

“那是剛才,現在我已經消耗了很多體力。”司樂邊吃邊說。

羅維說:“可那是我的……你吃了,我就隻能啃幹饅頭了。”

司樂說:“你剛才給我的。”

羅維說:“那是剛才,沒聽說過人為色死鳥為食亡嗎?”

“吃你的幹饅頭吧。”司樂把最後一塊肉幹塞進嘴裏,打開門出去了。

羅維怔怔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半天才感歎了一句:“好無情的女人……”

要和她比無情,似乎自己還差得太遠了啊。

他瞅了一眼被扔在角落裏的食物,還是拿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填飽肚子之後就開始正襟危坐,抓緊時間修煉起來。

他凝神靜氣,慢慢地控製住了那股在自己身體裏肆虐的力量,運用內視之眼開始查看它,同時,也調動起自己的精神力量進行感應。這股肆虐的力量就像是一團不斷漂浮變換形狀的星雲,有一個異常堅固精純的內核,由內到外慢慢發散出去。

於是他開始嚐試由那個“核”開始控製,它很不馴服,一直試圖掙脫他的精神力,用過度的能量燃燒他的五髒六腑。他的額頭上很快出了汗,由起初細密的汗粒逐漸變成了黃豆大的汗珠,不斷地往下滴落。

不知過了多久,驟然之間,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整個身子就有向後倒在**的趨勢,但他及時地控製住了,仍然穩穩地盤腿而坐。好不容易對這股力量取得了初步的控製權,如果現在一下子力鬆勁泄,那就前功盡棄了。

而他始終不太明白的是,這股力量好像不

是憑空變出來的,而更像是來自於他的身體本身,隻不過,之前像是被一個軟木塞牢牢地塞住了,直到現在才一下子衝破桎梏,被他所感應。

而這又怎麽可能?一個在司家外院苟且偷生了三年的小角色,如果會擁有這樣層次的力量的話,早就不會待在外院了。

這種力量,說不定都能和內院那些人相媲美了,不,可能還要更強……

他呆呆地想著,不自覺地使勁咬了咬嘴唇。

他想再去找司樂問個明白,剛才太輕易放她走了,羅維不是傻子,司樂聽到那個黑衣女子時的反應太強烈,而看見他突然擁有星力時的反應又太平淡,這明顯是不正常的。她一定知道些什麽。

平時都是司樂來找他,但並不意味著他不知道上哪裏能找到司樂。他迅速地穿上衣服,推開門走了出去,要橫穿整個外院練功場,去找一隻平時都無所事事地停在那裏,專門負責替外院管事傳信的貓頭鷹。

雖然已是夜上時分,但練功場上仍然有不少的人,各自占著一小片區域,盤腿坐於蒲團之上,正在修煉。沒有人喜歡在宿舍狹小的一片區域裏修煉,不僅入眼逼仄,影響心緒,且也影響天地力量的吸收,倒不如在廣闊的練功場上,可以盡情吸收夜晚濃鬱的星力。

羅維躡手躡腳地從他們中間走過,沒有人注意到他,星光濃鬱的時候是修煉的最佳時機,很少有人會在這種時候偷懶,浪費這大好機會。有人大概是實在困了,和衣倒在地上睡得正熟,身邊圍繞著一層薄得幾乎看不見的淡藍色星力結界。

“下……下次,我肯定……會進入內院的……”一個淡紅色頭發的少年在睡夢中咂著嘴說道。

羅維想起司樂平時說到外院眾弟子時的語氣和神情,倒也不是輕蔑,而更像是眼裏根本沒有這群人的存在。他們汲汲營營忙活的事情,在司樂眼裏就像是螞蟻建窩,無論建多少個也不足以引起注意,因為他們實在太渺小了。

走了很長時間,橫穿了整個練功場,他遠遠就看見一隻棕灰色羽毛的貓頭鷹,百無聊賴地站在樹枝上啄著自己的羽毛。

他走過去,看看四周無人,就要吹口哨把它喚下來。

“喂,你!”

羅維回頭,一名外院管事已經出現在他身後,冷冰冰地說:“白癡,你在這裏幹什麽?這貓頭鷹是管事用的,離它遠點。”

羅維盡量心平氣和地說:“可我有急事,就用一次。”

但是管事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看著他,輕輕嘀咕了一句“廢物”,讓他感到很不痛快。他不知道自己這種情緒來源於何處,如果放在從前,他多半隻會一笑置之。然而現在卻有控製不住的怒火從心中迸發出來,無論如何也收不回去。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理會那礙手礙腳的外院管事,直接吹了一聲口哨,把貓頭鷹喚下來。

外院管事大怒,下意識地一巴掌扇了過去:“你聽不見我說話?你這個……”

眼看巴掌就要到眼前,羅維還沒做出反應,眼前一陣劈裏啪啦的火光閃過,空氣灼熱,管事淩空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羅維愣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怔在原地。

管事的臉都憋紫了,從地上爬了起來,手中化出一柄星刃,想也沒想就向他直直地擲了過來。星刃刀尖上凝著冰冷的寒光,一旦刺到外院任何一名弟子身上,其中強勁的星力都是外院弟子承受不了的,輕則重傷,重則當場斃命都不為過。

羅維想閃身躲開,但星刃的速度實在太快,眼看就要到眼前了。而偏偏在這時,體內星力驟然激**起來,他眼前一黑,心中大叫不妙!

就在這時,一層淡藍色的星力結界猛地從他身上彈了出來,星刃一接觸到結界,便化為一縷無形的煙霧。

羅維看得目瞪口呆,而那管事卻比他更加詫異百倍,嘴唇顫抖著,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猛地轉身跑了。

他便用手去觸摸那星力結界,但手還沒觸上去,結界就消失了。他又出了一會兒神,發現那棕灰色貓頭鷹已經在麵前停了很久,撲扇著翅膀,睜著深綠色的眼睛看著自己。他便取出一封簡信,讓貓頭鷹叼著,拍了拍它的喙,讓它把信帶走給司樂。

貓頭鷹飛走了,他便站在原地等著。心裏開始逐漸有點忐忑,也不知這番羞辱了那外院管事,會不會令他惱羞成怒,帶上一群人來教訓自己。自己雖然好像是擁有力量了,但卻不太好控製,時靈時不靈的,這會不會吃虧還真不好說。

然而,周圍卻靜悄悄的,再也沒有人來。

遠處天空上逐漸出現了一個棕灰色的影子,貓頭鷹俯衝下來,喙上叼著一個東西,陡然鬆開,把那東西重重地砸在他頭上。

羅維倒吸一口涼氣,揉了揉額頭,這才拾起掉在地上的東西。是一顆傳送石,玉色溫潤,他握在手裏,感受了一下其中蘊含的靈氣,眼前突然一花,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吸力驟然吸離地麵。

妖界傳送石雖然方便,但限製頗多,譬如那些“大人”們居住的地域,是不能用傳送石直接降落在裏麵的。所以羅維站穩腳跟之後,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是司樂的“清越山”山門之外。

清越山不大,曲徑通幽,隱有鳥鳴。由於妖界沒有白天,許多人都喜歡用發光的夜生植物來裝點自己的居所,但司樂從來不愛這些,因此整個清越山一棵夜生植物也沒有,顯得異常靜謐。

羅維把目光投向了山門前的守衛和幹活的雜役。他知道司樂是從來不管這些細節的,把傳送石送來已經屬於好心,至於他要怎麽通過這群狗眼看人低的守衛,她才不管。他轉了轉眼珠,腦海裏立刻出現了好幾個點子。

但還沒等他付諸實施,守衛和雜役們都看見了他。一看到他身上的外院弟子服飾,守衛們下意識地喝道:“哪來的人,滾。”

但還沒說到一半,他們的神情突然都變了,帶上了一抹疑慮和驚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