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不對勁啊。”

老者凝望夜空,不停地喃喃說道。

他手掌一動,展開手中已經握了許久的信件,再一次仔細閱讀。

“吾友親啟……吾夜觀星象多日,並未發覺有何不妥之處……許是君憂心太過……鎮壓之石十分穩妥,妖物數千年未能衝出,已然消亡也未可知……總之,必不會在今時今日,有何異動……盡可高枕安眠……”

“他們懂個屁!”

老者終於爆發了,將信紙倏地揉成粉末。

“老師休要氣惱,當心身子。”年輕學生連忙上前,為他揉按心口。

老者氣猶未平,衣袖一甩,走入屋內,命學生磨墨,自己揮毫,迅速寫下一封信。

“吾友親啟:數千年前祖師爺傳下訓誡,為人處世當以謹慎為上,吾友滿篇‘必不會’‘許是’‘也未可知’,卻是要敷衍何人?那鎮壓之石所在,你我以及其餘人等均不知曉,汝又如何判定‘十分穩妥’?汝盡可高枕安眠,吾卻不能安心,必要查證明白。”

寫罷,老者迅速地將信件封了起來,又匆匆寫下另外幾封信,一齊交予學生,囑咐立刻送往山下驛站。

“是,學生這就去。”年輕學生躬身行禮,轉身欲去。

“瑜兒。”老者叫住他。

“老師還有何吩咐?”

“下山之後,不必回來了。”老者沉吟半晌,說道。

年輕學生神色一變:“老師,您……”

老者搖頭,囑咐道:“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妖氣泄露的方向,找到源頭。”

學生躬身道:“是。隻是弟子尚未能確定那股氣息的確切所在……”

老者凝神,半空慢慢浮現一幅以光點組成的大陸地圖。

老者伸出手指比劃,一條星光線出現在他指尖之上。

地圖上,位於大陸北部的慶國,中心的大片地域,慢慢被圈了起來。

大小不一的星光點不斷閃爍,標示出這片地方有大大小小幾十個城鎮,以及無數小村落和廣闊的農田、山地。

“就在這一地域尋找。”老者道。

年輕學生稱喏,心中知道這片地域仍然是十分廣闊,極難尋找。但在如此之遠的地方,要確定氣息散發出的地域實屬不易,必定又是耗費了老師許多心力。

“您保重身體,學生這便去了。”

“嗯。”

羅維坐在**,接受著鍾靈和宗政對他的輪番轟炸,心中也是十分激動。

雖然隻恢複了左耳的聽覺,但對他而言,足以讓他從非正常人恢複成為正常人,從此也不用絞盡腦汁地隱瞞自己聽不見之事,不用別人寫字給他看了。

“到底怎麽恢複的?”鍾靈興奮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羅維開口說道,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覺得一年沒聽見,好像變得低沉了一些。

“唉唉,肯定是我珍藏多年的藥起作用啦。”宗政嚷道。

鍾靈睜著大眼睛說:“照你這麽說的話,我也給他吃了不少藥呢。”

宗政揮手說:“你小黃毛丫頭懂個啥,這不把他吃得發燒了?”

鍾靈爭辯道:“那

是你的藥讓他發燒的。”

“怎麽可能?我那可都是珍藏多年的好藥,自己病了都舍不得吃的。”

“那也不能不管是治什麽的藥,就隨便吃呀。”

“不對!”宗政瞪著眼說,“羅維小子上我這兒來的時候,就感冒了,還說可能是因為吃錯藥了。”

鍾靈轉著烏溜溜的大眼睛說道:“你肯定記錯了。”

“喂!小丫頭不帶耍賴啊!”

羅維被吵得頭昏腦脹,但難得地沒有把兩人踢出去。對他而言,現在哪怕是噪音都宛若天籟。

他拿起了枕邊裝著六壬石的小盒子,輕捷地從**跳了下來,開始穿鞋。

“羅維哥哥,你去哪兒?”鍾靈停止了爭辯,好奇問道。

“放風。”

羅維回頭一笑,倏地閃出門去。

走在書院之中,羅維貪婪地聽著四周的喧鬧之聲,隻覺心境無比舒暢。

雖然右耳還是絲毫聽不見,但羅維也不在意。很多東西,隻有失去過,才知道彌足珍貴,如今能重新聽見,他已經要燒高香了。

他坐在樹下,打開了小盒子,從中取出六壬石。

圓溜溜的一顆小石頭,透明的外層晶瑩剔透,令人忍不住地想放在手中把玩。能看到其中白色的內核,幽幽地閃著溫潤的光澤。

“這東西,真的那麽珍貴?”

羅維自言自語道,不由得運起月力,將星力海中一股閑置的月力,運了出來,從指尖送入六壬石中。

六壬石像吸水的海綿一般,迅速將月力吸了進去。

其中白色的內核,也隨著月力的輸入,慢慢染上了一抹藍。

羅維持續地將月力輸入進去,眼看著內核的顏色,由白色變為淺藍,隨後逐漸變深,直到變為濃得化不開的水藍色,包裹著溫潤的流光。

“這樣就行了嗎?”

羅維星力海中月力也空了小半,不禁驚訝於這小石頭竟能吸進這麽多月力。

看來,一會兒得回去修煉,把星力海補滿了。

羅維把六壬石隨意裝進口袋,迎著刺眼的陽光,伸了個懶腰。

已經進行過畢業大試的七年級學生,很快各奔前程。

最終,有兩人留在書院之中做助理教習,十幾人被慶國各大宗派招攬而去,據說至少也是分配到一個堂主之職。還有人分散在了市井之中,有人借助書院畢業生的名聲,開了修星館,據說十分紅火。更有人打算雲遊四方。

包括羅維、鍾玉在內的二十餘人,被朝廷記名待用。

所謂記名待用,就是打算授他們官職了,但具體是什麽樣的官職,還有待考察。自然,也可辭官不受。

但目前沒有人打算這麽做。被授官職可謂是最令人羨慕的一類,尤其是對於家中沒有官場背景的純粹世家和平民來說,可以說是一步登天。費盡千辛萬苦考進定南書院,許多人所期待的都是這個結果。

其餘沒有被記名待用的人,都在眼巴巴地羨慕著他們,會有人辭官不受,除非是腦子進水。

不久後,這二十餘人將會集體進入吏部,經品德、家世、實力階等等各方麵考察後,由吏部尚書及兩名侍

郎聯名提出任職意見,呈閱皇帝,再由皇帝朱筆欽點官職。

有了姬子修直接官拜大理寺少卿的先例,今年以書院第一名身份畢業的羅維,官職想必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不過,眼下他有些顧不上這個。

因為他本來是在路上好端端地走著,卻慢慢地發現,不知何時開始,自己不知不覺地被包圍了。

羅維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右手按上了桃木劍,心中有些納悶自己居然沒有察覺到絲毫動靜,不知是因為右耳不好使,知覺變遲鈍了,還是因為對方太過厲害。

當十餘蒙麵人從各自藏身之處走出來,身後爆出星氣時,羅維心中明白,並不是自己的知覺變鈍了。

他看了看四周,這是天都城郊外一處荒無人煙的廢棄農田,他會來到這裏,隻是想出來散散心,順便尋找些新的製符材料。

“來者何人?可是有什麽誤會?”

羅維按劍問道。對方個個都是高手,人多勢眾,他不想硬拚。

“奉命行事。”

一名蒙麵人上前一步,冷冷說道。

羅維聞言,知道對方是專程衝自己而來。

看來,今日非得硬拚不可了。

他驀地拔出桃木劍,月力衝天,四散而去,整個人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

“盟主,如何?”

兩名蒙著麵紗的男子站在遠處的山坡之上,一人高大,一人瘦削。

瘦削那人開口說話,聲音赫然是鍾玉之兄鍾劍。

隻聽他繼續說道:“屬下已經查證過,他是衛夫人之子一事,至少有九成可能是真。看他模樣,確實有幾分本事。”

“誠然。”

被喚盟主的男人冷笑一聲,說道:“確實沒墮了衛夫人赫赫威名。隻是比起她本人,還差得太遠。”

鍾劍聞言,頭一低,立刻跪下身去。

“盟主恕罪,屬下不該稱讚衛夫人。”

“起來,你何錯之有?”盟主道,“她確然有本事,你是年紀太輕,沒有見識過。”

鍾劍稱是,站起身來。

“至於她的兒子。”盟主繼續道,聲音陡然一變,從齒頰中透出幾分徹骨的陰冷。

“最好是死在這裏,免得給我添麻煩。”

山下荒野中,羅維陷入苦戰,隻能依靠非同一般的速度,左右穿梭,卻無論如何也衝不出包圍圈。

包圍圈逐漸縮小,一名武曲星高手眯起鷹眼,以十分高超的視力,逐漸鎖定羅維身形,擎起彎弓。

羅維隻聽嗖嗖幾聲,身上連續中箭,星盾和磐石符齊破,身形一晃。

立刻有人抓住了破綻,羅維身上添了大大小小幾道新傷。

他強忍痛楚,繼續拚殺,手無意中觸到了口袋中一個硬硬的東西。

他心中一動,一邊揮劍抵擋,一邊伸手入袋,摸到了冰涼的六壬石。

站在山上的兩人,眼前一花,山下交戰的十餘人,頃刻間被一片刺眼白光籠罩。

白光過後,所有蒙麵人皆被震得一個趔趄,羅維身影迅如流光閃電,拔足而去。

十餘蒙麵人迅速穩住身形,視線內哪還有羅維的影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