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的接見
……
遠處天空中那架悠然觀戰的機甲,終於也平穩降落。
“梵重剛才出艙是在做什麽?”弗恩殿下看向了澈蘇。
“殿下,我們機修師日常可能用到的維修方式,主要有三種。第一種完全依靠指令輸入來命令機修維修手臂進行操作,第二種最精細的部分需要人工手動來進行,而第三種,就是在作戰時爬出機甲艙外,進行體外直接維修。”澈蘇詳盡地向他解釋。
“第三種方式看上去很危險?”弗恩殿下皺緊了眉。
“是的,體外維修因為有很大的危險性,所以除非極其嚴重的損傷,機修師才會冒險爬出艙外。——剛剛梵重隊長應該就是篤定正麵對抗會帶來很大機體損害,所以想提前搶占先機。”澈蘇幾乎可以想象錫安的鬱悶,微微一笑,“順手擊斃對方的機修師,應該是個意外。”
弗恩注視著他,臉色有種莫名的古怪,沉吟一下,他道:“可是,我們的日常訓練中,我從沒有見過你用過這種方式。”
澈蘇微微一怔:他在責怪自己偷懶嗎?還是懷疑他懼怕這種高危險性的行為?
“殿下,我在日常訓練中,沒有遇見過需要出艙的機會。”他靜靜看著弗恩,“而且體外維修需要一些針對性訓練和特殊的設備,我想回特訓基地參加,是您不允許。”
“我不是那種意思。”弗恩殿下一愣,眼中銳利光芒閃爍,似乎想說什麽,卻又忍住。沉默著和澈蘇一起邁出機甲的胸艙,他神情陷入了某種沉思。
兩個小組的循環初賽已經完全結束,雖然顯示的是得勝機甲的編號,但是明眼人已經可以從作戰風格上大略猜出了每組的獲勝者。
剛剛結束戰鬥的蘭斯和梵重這對搭檔,和另外一組的弗恩和澈蘇,都取得了四戰全勝的戰績,理所應當的小組第一名。而錫安因為剛剛的惜敗,所以成為了蘭斯殿下這一組的第二名。弗恩殿下所在組的第二名是另外一組,實力稍顯弱了一點。
在登機通道後的更衣室裏剛換完衣服,幾組最後出來的優勝者就迎來了皇宮侍衛隊隊長伍德。
恭敬地向著兩位殿下行禮後,伍德開口:“傳皇帝陛下的口諭,請兩位皇子殿下去陪同用膳時,攜上剛才的搭檔同去,皇帝陛下對他們的精彩表現很是讚賞。”
梵重點了點頭:“是。”從小在父親的帶領下出入皇宮多次,也經常遇見這位帝國最有權力的男人,甚至小時候還被他舉起來和弗恩和蘭斯一起玩耍,自然沒有什麽太大的意外。
隻有澈蘇,有點微微的發怔。
“吃頓飯而已,別擔心。”身後,蘭斯微笑著道,“父皇是個很和氣的人。而且我覺得,他肯定會喜歡你。”
無奈地點點頭,澈蘇有點留戀地看著不遠處正在笑眯眯望著他的錫安。仿佛明白他要說什麽,錫安遠遠地做了個無聲的口型,單手抬起,又比劃了一個古怪的手勢。
“他在幹什麽?”蘭斯好奇回頭。
澈蘇輕輕一笑,自然而然地和他並肩走在了一處。並不忌諱蘭斯,他坦然直言:“他在用機修語言和我傳暗語,他想提醒我,怎麽在下一輪擊敗你們。”
“哦。”蘭斯哈哈笑起來,“那個家夥被梵重快氣到發瘋,一定特別希望你打敗梵重。”
澈蘇莞爾一笑:“是的。不過我想我不會用他說的法子。”
梵重冷冰冰獨自前行,絲毫沒有停下來等待蘭斯的意思。蘭斯也隻好落在後麵,和澈蘇並肩閑聊。而最後的,卻隻剩下了弗恩殿下一個人。
默不作聲地走在側邊,伍德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大殿下沒有表情的臉,再看看前方並肩前行的澈蘇和蘭斯,在心裏歎了口氣。
臨時招待皇帝和幾位皇子的用餐地點就設在軍方高級人員的餐廳,澈蘇走進去的時候,居然感到了一絲不小的驚奇。自助餐的形式不夠奢華也就罷了,就連餐桌上的食物也就那麽稀稀落落的幾十種,雖然器皿是一貫的低調中帶著精致,但菜肴的種類和花色無疑都是極素淡簡單的,甚至比不上自家霍爾莊園每逢節日的派頭!
“瞧,我說了,就是一頓飯而已。”蘭斯笑意吟吟,帶著澈蘇向著中心皇帝陛下所在的方位走去,“奧騰總元帥雖然和父親大人在治國理念上很多地方上不合拍,但是不喜奢華作風倒是很一致的。”
被一群軍方高級將領圍繞在正中的皇帝陛下,此刻也看到了門外走來的幾位年輕人。颯爽英姿,俊美麵容,氣質各有不同的幾個優秀男子同時並肩而行的畫麵,無論在哪裏都是絕對的抓人視線,縱然四周充滿了帝國最優秀的軍人,這幾個年輕人也足以在一片鐵血氣氛中脫穎而出。
“弗恩,蘭斯。”一臉笑意的皇帝陛下站在餐桌前,隨意地舉著餐盤,招呼著自己兩個優秀的兒子。
看著他們身邊的兩個年輕人,皇帝陛下首先凝視著麵容依稀熟悉的梵重,笑著向身邊的格林副元帥道:“才幾年沒見你的兒子,原來梵重已經長得比蘭斯還高了。”
微屈身軀,梵重向著帝國最位高權重的男人行了參見禮:“陛下,祝您身體健康。”
皇帝陛下笑著點點頭,目光終於好奇地落在了澈蘇身上。
“你就是弗恩的機修師搭檔?”皇帝陛下溫和地笑著,招手讓澈蘇來到他麵前。
“是的,陛下。”澈蘇輕聲回答,四周都是達官顯貴,看到皇帝陛下發問,自然地停止了交談和進食,一片安靜。
他不是梵重,沒有行躬身禮的貴族身份。而對麵這個全帝國最尊貴的男人,一個軍禮是不合時宜的。
微微猶豫了那麽一下,澈蘇低下了身體,正準備在眾目睽睽下俯身跪拜下去,身體卻忽然一輕,手臂從旁邊被一股大力牢牢抓住,再也跪不下去。
驚愕扭頭,澈蘇正看見弗恩殿下那深藍色平靜如波的眼眸。根本沒有看他,隻有手下越來越大力的力氣彰顯著他的某種堅持。
拉緊了他,帝國的大皇子殿下就這樣筆直地和一個賤民少年並肩而立,目不斜視看著自己的父皇:“是的,這就是我的搭檔澈蘇。”
皇帝陛下倒是完全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而是含笑地看著眼前這個容顏俊秀、神態恭順的少年,口氣輕鬆隨意:“原來你就是能讓弗恩和蘭斯拔槍相向的人,名聲早就如雷貫耳呢。”
澈蘇臉色一紅,頗有點不知怎麽應答。
看見他的窘迫,皇帝陛下哈哈笑起來:“好了好了,我是開開玩笑而已。蘭斯一直誇獎你是個天才,我難免會有些好奇。”
臉色更加微微泛紅,澈蘇正要忐忑謙辭,卻被身邊的弗恩淡淡一句截住了話語:“是的父皇。澈蘇的天分很高,能和他一起搭檔作戰,我很榮幸。”
四周的注視和傾聽,都有了一瞬間的極度詫異。那是誰?一向眼高於頂、資質極優的皇太子殿下,什麽時候這樣公開褒獎過一個人?
何況再怎麽說,那也隻是一個身份卑微的賤民!
比他們更加吃驚的,是澈蘇。
榮幸?這位對自己總是諸多不滿的皇太子殿下,說他因為和自己搭檔,感到榮幸?……看著弗恩殿下那堅毅的側臉,他有點發愣。
皇帝陛下的神情,果然因為弗恩的話語有了更大的轉變,注視著和自己最優秀的兒子並肩而立,卻沒有任何維和感的澈蘇,他溫和一笑:“我很相信弗恩的眼力,既然他都這麽說,我想你一定非常得優秀。”
想了想方才看到的空中作戰畫麵,皇帝陛下好像有點不好意思:“剛剛看了你和弗恩的表現,我雖然不太懂,但是不知為什麽,我覺得很有美感。”
美感?澈蘇有點困惑地悄悄看了看對麵神情和氣的男人,那雙眼睛裏有著一種純良的光彩,甚至有點兒孩童的天真。
四周一片安靜,大家似乎都不知道該怎樣接皇帝大人這莫名其妙的話茬。澈蘇也呆呆地看著皇帝陛下,正迎上這位帝國皇帝熱切的眼神。
“陛下是說,您覺得機甲很美嗎?”他小聲地道,有點不太確定,對麵的皇帝陛下大人眼神如此善意和鼓勵,和父親平日裏看向自己的眼神有那麽一瞬的重合,讓他忽然忘記了眼前這男子的尊貴身份,“是的,我也覺得它們很美,無論是在空中翱翔,還是靜靜佇立在那裏。”
“啊,那也不是。”皇帝陛下似乎有點困惑,嘟囔著,“我從來不覺得這些機械的東西美……”
“怎麽會呢?那些零件排列在那裏,組合得這麽精妙,減一個多一個都會破壞那種平衡。你仔細看的話,真的很好看很美妙!”澈蘇漲紅了臉,小聲地脫口而出。
蘭斯輕輕咳嗽一聲。弗恩也微微揚眉,神情奇異地看著身邊的澈蘇:知道他一向突如其來的大膽,不過……好像還真沒有人敢對著他們的父皇直呼“你”呢!
果然,皇帝陛下大人的眉頭皺了起來,看著澈蘇一言不發。大廳裏靜默依舊,一眾軍方的高官都有點莫名的不知所措。
這種奇怪的氣場和氛圍,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嗯,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終於放下了嚴肅的神情,皇帝陛下很認真地看著眼前這眼神異常清澈的少年,“人們看到很美的藝術品時,最高的讚譽就是增一分則長,減一分則短。你們精通的科學領域,想必也存在著相通的地方。”
輕輕鬆了一口氣,弗恩殿下的嘴角微翹,看著自己的父皇,他一本正經的口氣中帶著明顯的輕鬆:“父親大人,您該把我的搭檔還給我了。”
看了看一邊的蘭斯和梵重,一向少言寡語麵容冷峻的大皇子殿下神采奕奕,“下午我們還有兩場惡戰——餓著肚子可不行。”
四周一片輕笑,在皇帝陛下大手一揮下,眾人開始散去繼續著自助午餐。弗恩殿下果然真的拉起自己的搭檔,正要領著他向取餐區行去,卻再次被父皇大人的眼神攔住。
沒有看向自己的兒子,皇帝大人微笑著看著澈蘇:“弗恩是個對自己對別人都太嚴格的孩子,遇到原則上的事,他是那種寧願身陷危險也決不妥協的人。”
聽著他的話,弗恩和澈蘇都有點困惑。
“我把他的安全交給你了,可以嗎?”皇帝陛下認真地望著澈蘇,“不知為什麽,我看到你在他身邊,會覺得很安心。”
有那麽一陣短暫的沉默,澈蘇抬起頭,明亮的眼睛望著麵前的帝國皇帝。雖然從來不是一個善於察言觀色的人,但這一刻,澈蘇還是讀懂了這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心意。
那不是命令,那是一個父親的托付和懇請而已。
“是,陛下。”他微微一笑,少年青澀秀美的麵容上,是一片真誠和純淨,“我答應您了。”
……
別瞎猜小蘇是不是皇帝的兒子,那沒有可能!絕對不寫親兄弟的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