訣別,我的殿下
就在肉眼無法捕捉的零點幾秒內,兩架機甲已經擦身而過,那架暗紅單人機甲在他們的武器完成近程校準前,已提前一步處於開啟狀態,一束金色的粒子炮擦著星雲一號的側胸厲聲呼嘯而過!
“哢嚓”一聲輕微的部件斷裂聲,通過音頻捕捉器忠實地傳到近處很多機甲上。讓所有聯邦軍士的心情都大受鼓舞,卻也讓僅剩的幾架帝國幾家駕駛員心中一震!
狀若瘋狂地想要撲過去救駕,可是每一架都被聯邦的數十架機甲死死咬死纏住,孤立,隻能各自苦苦支撐!
就在所有帝國人心急若焚的時候,星雲一號上,一幕叫人震驚的情形忽然發生。
巧妙著瞬間改變角度,弗恩殿下駕駛的雙人機甲平穩地滑翔著,一個模糊的身影,悄然出現在機甲的前胸。……那名機修師!他終於冒險出艙了!
忍不住同時驚呼一聲,無論是聯邦軍士,還是熟悉雙人機甲維修模式的帝國駕駛員,心裏都是充滿了震驚。這是生死一線的戰場,這是密布槍林彈雨的實戰太空,不是可以當機重來的模擬程序!
注視著正以極速的平穩飛行模式急遁的星雲一號,聯邦王牌駕駛員南卓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怒容。
雖然想要活捉帝國的皇太子,但是他的機修師顯然不在此列。而現在那個機修師竟然敢如此藐視他的存在,在這麽多聯邦機甲的火力下,公然出艙進行體外維修?
眯起眼睛,南卓手下已經瞬間完成了十連發的粒子炮的填充,“澎”、“澎”、……迅如暴雨的發射瞄準著對麵的敵機狂掃而去,卻微調了強度——這樣的強度,殺死機甲體外的那個機修師絕對綽綽有餘,但是又不夠完全擊毀厚重的機甲本身,那裏麵的帝國皇子,一定要生擒,作為戰俘帶回聯邦去!
可是,這整整十發炮彈,卻竟然沒有一發能夠真正擊中。那架看上去已經岌岌可危的星雲一號,詭異地以一種無序的弧線飛行著,每每在千鈞一發間,最終躲過了身後毒蛇般的噬咬和追擊。
幾十架聯邦機甲火速從左右兩邊疾速包抄,趕上了星雲一號,經過統一命令調低了強度的火炮,瀑布似的狂瀉而去。就在這一瞬間,星雲一號機體外的那個身影,忽然一晃,驀然消失在機甲的背麵!
聯邦王牌駕駛員南卓的牙齒,忽然恨得一陣發癢。完成了,就在這麽多圍剿的機甲夾攻下,那個該死的機修師顯然已經完成了他的工作,大搖大擺地回艙了!
……
翻身回到暗艙通道,澈蘇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雙腿有點微微的發抖。和南卓的惱怒不同,他所進行的體外維修,顯然沒有任何“大搖大擺”的意味。高速疾行的速度,在耳邊呼嘯的流光火舌,就算有高強力的吸附盤固定著身體,可每一步踏出去,都依然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在地獄門前躑躅!
沒有任何停頓,他已經飛奔回自己的機修位,投入了下一輪的輔助機修準備。……他身邊,弗恩殿下臉色似乎沒有什麽變化,可在澈蘇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竟然也在微微地顫抖。
不是因為疲累,而是因為太擔心而產生的緊張。
澈蘇剛剛出艙的要求,他沒有絲毫猶豫,就迅速同意。不需要澈蘇解釋,他心裏比誰都明白,在這種極度危險的境地中,出艙保證他們的機甲作戰力,才是唯一的生機;假如猶豫不決,等待他們的,隻可能是同時喪命。
沒有眼神的交流,甚至沒有時間說一兩個字,弗恩和澈蘇並肩坐在雙人機甲中,同樣地汗流浹背,全神貫注!
這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戰場,這也有可能是他們最後的生命時光。
滿天星空中,弗恩殿下望著最後一架帝國機甲在他們麵前被聯邦戰甲擊毀,淡淡開口:“澈蘇,對不起。”
“殿下,不要這樣說。”澈蘇目視前方。
弗恩殿下的神情冷毅:“我會很快啟動自爆,你明白嗎?”
澈蘇點點頭,柔聲道:“是的,您可以死,但是絕不可以被俘。”
手中的操控依舊平穩而華麗,弗恩殿下心中卻掠過一陣苦澀:澈蘇他……本不必一定要死的。
“假如你用逃生艙跳機的話,有一線生機。”他忽然道。
澈蘇微微一笑,終於在閑暇中轉頭看向他:“殿下,您忘記了——陪您上戰場,是我自願的。”
心裏一陣難言的激**,弗恩殿下沒有再說什麽。
沒有人比他更知道,身邊這個少年一旦堅持什麽,就沒有誰能夠改變他的主意。
就在這時,兩人的身子同時猛然一震,星雲一號終於被側麵包抄而來的數十架機甲圍在了正中,南卓駕駛的機甲從遠處急襲的一束中程遠擊炮再次命中了他們。
距離這片陌生的亂石雲帶數千裏外,幾百架帝國機甲組成的部隊正在瘋狂亂轉,後續趕來的支援艦艇也已經聚集了十幾艘,還在迅速壯大中。——可是從皇太子身邊傳來的所有通訊都已經消失,強烈的、從沒遇到過的電磁幹擾在這恐怖的陌生星雲中攪亂了他們的定位,明知道皇太子殿下處於極度的危險之中,可是這時竟然完全丟失了他們的蹤跡!
“格林元帥,還是沒有聯係到任何一架機甲?”得到信息,匆匆帶領統帥的機甲大隊趕來的蘭斯殿下焦急無比,聲音從即時線路中傳來。
“是的,已經將發射裝置調到最大功率,還是沒有收到回應!”一向冷靜穩重的格林元帥語速也變得比往常快,眼中有點微微的血絲——已經失去聯係長達二十分鍾,沒有具體方位指示,在這浩大的亂石星雲帶中,找到小小的幾百架機甲,無疑是大海撈針。
通訊器裏,梵重忽然果斷開口:“元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建議立刻分散兵力搜尋。”
“可是,分散開的話,就算找到了有什麽用?”蘭斯忍不住有點焦躁地反駁,“三五架機甲衝上去,完全起不到救援的作用!”
沒有理會他,梵重繼續向著自己的父親堅持著:“與其幾百架機甲集體亂轉,不如分散碰運氣。”
思索了短短幾秒,格林元帥迅速同意了他的意見。沒錯,分散尋找再集結趕去雖然更費時間,但也比無目的集體亂碰的效率更高。
“蘭斯殿下,您留下坐鎮。所有已經趕到附近的兵力,自行分編為四架一組,細分角度扇形鋪開,迅速展開搜尋!”
“元帥,我和梵重也去。”蘭斯殿下猛然發動了機甲。
猛然大吃一驚,格林元帥聲音陡然變重:“殿下,您不能去!”
“我的哥哥和他的搭檔就在前方的某片星雲裏生死不明,元帥的意思是要我堅守原地?”蘭斯殿下冷冷道,身下的機甲毫不停頓,載著他和梵重猛然衝向了那片幽黑深沉的星域。
“三殿下,您忘記了嗎?!”格林元帥焦急地提高了聲音,“弗恩殿下生死未明,您是帝國皇位第二順序繼承人——你們二人決不能出現在同一次戰役中,這是皇族鐵律!”
“沒有什麽鐵律!”蘭斯殿下俊美柔和的臉上此刻一片堅持,“元帥請不用多說了。”
“絕對不行!您……”
沉默地注視著前方,梵重忽然開口,打斷了父親大人的話:“元帥,請放心。——我們隻是去偵察而已。”
不放心又有什麽辦法?焦急又憤怒地看著監視器上模糊的畫麵,格林元帥的拳頭攥得發白。幾十年了,從來沒有過如此無力而不安的感覺,死死纏繞住他的心。
二皇子身體病弱已久,就連日常生活自理都需要人服侍,絕沒有任何擔任帝位的可能。而現在,前方的凶險戰場上,竟然挾卷進去僅有的兩位有繼承權的皇子,萬一出個什麽意外?
他忽然微微打了一個冷戰。
除了帝國的兩位繼承人以外,那瞬間吞噬了所有機甲身影的亂石星雲中,還有梵重。
雖然沒有尊貴到可以和皇子們相提並論,可那也是他唯一的優秀獨子,二十年來,疼愛有加,勝逾自己的性命。
熱能成像儀上,依舊是一團空虛。出現在屏幕上的,永遠是疾速而來的隕石碎片和太空垃圾。
以全速向著前方飛行著,蘭斯和梵重駕駛的機甲在空中劃過驚人的軌跡。一片難以忍耐的靜寂中,忽然,在前方的成像儀上,終於出現了一小片模糊的、隱約跳動的熱量團!
這空寂無人的太空亂雲帶裏,這種特征的熱量團,最大的可能?……
心裏一陣狂喜,蘭斯將機甲提速到極限,向著那片所在衝去。假如還有熱能被捕捉,那就說明一件事:戰鬥還在繼續!
“殿下,小心隱藏行蹤。”梵重在他身邊提醒。
微微蹙眉,蘭斯忍耐地聽從了他的意見。是的,在發出確認信息前,還是不要被可能的敵人發現的好。
悄然繞過一快體積極為龐大的太空隕石,蘭斯和梵重的心,同時猛然一震!
仿佛被一群豺狼圍在正中的雄獅,那架熟悉的星雲一號猶自在浴血支撐,瀑布狂風般的流彈中,似乎隨時都可能飄搖欲墜,卻又每每在千鈞一發間,在密集的敵人圍攻、火力狂瀉中驚險脫困。
就像是風雨欲來前,穿破烏雲傲然而出的山鷹;又好像海嘯中水麵上搖擺的一葉扁舟,卻始終站立在風浪之巔!
“所有支援部隊注意!十二點方向,具體坐標X179.8,Y004.2,Z Z327.8發現星雲一號,正在苦戰中。所有戰鬥力全速趕來!”
梵重第一時間打開全頻道加密頻段,沉聲向著茫無頭緒的友軍發出了方位指示。就在剛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他猝然出手,阻止了蘭斯猛提操控杆的動作。
“殿下,您要幹什麽?”他冷冷問。
“當然是趕過去救援,你沒看見皇兄他們的困境?”蘭斯心急如焚。
“你瘋了。”梵重毫不留情地斥責,指向前方的戰團,“幾百架戰甲圍剿,我們過去,最多撐上十分鍾,被擊殺的可能性超過百分之百!”
震驚地望著他,蘭斯溫柔和煦的臉龐上露出了真正的怒意:“梵重!你的意思,是因為凶險,所以我們就龜縮不前,看著皇兄和澈蘇隨時可能喪命?!”
“殿下難道判斷不出來,敵人若不是想活捉大殿下,他們本不該有任何生存的機會?”梵重冷冷道,“大部隊援軍馬上就會趕到,我們所做的,隻能是等!”
蘭斯臉色無比難看,轉過臉,他不再看梵重,而是猛然提起啟加速杆,向著前方急衝!
猛然傾過身體,梵重矯捷的一拳疾揮過來,硬生生將蘭斯的操控打斷,正在前進的機甲猛然一顫,歪歪扭扭改變了方向。
“梵重,你!”蘭斯又驚又怒,顧不上左臉被梵重擊中,手忙腳亂地開始校準前進方向,可還沒完成,眼角餘光已經瞥見梵重的拳頭再度襲來!
瞬間將飛行模式切換到自動駕駛,他飛快一偏腦袋,躲過了梵重的拳。“你幹什麽?!”
“阻止你。”梵重停下手,冷然解開機修位的固定帶,頎長健美的身體從座位上瞬間躍起,擺好了搏擊的動作。
“……為什麽!?”
“格林元帥來時叮囑過,兩位皇位繼承人決不能同時殞命。”梵重的語聲清晰而冷靜,“你現在去,就是死。”
扭頭看著監視屏幕上漫天流彈中的星雲一號,蘭斯眼中的血絲濃重:“格林元帥?你在說你的父親?”
眼光驀然一厲,梵重冷冷看著他:“此時此刻,他隻是我的上級。”
蘭斯焦躁咬牙,失去了一向的溫和沉穩:“元帥大人是擔心我,還是在擔心他的兒子?!”
“殿下,您在侮辱我的父親。”梵重呼吸猛然一窒,一字字道。
“我不會聽你父親那該死的命令,你怕死的話,就自己打開逃生艙離開。”蘭斯俊麵冷沉似水,轉頭開始操作,“不要阻擋我去救皇兄和澈蘇!”
完全不為所動,梵重急撲而來,手中一道疾風襲向了蘭斯。蘭斯大急,同樣解開了固定帶,轉身揮拳向著自己的搭檔打去!
狹窄得幾乎很難轉身的機甲艙內,兩個同樣用盡全力互搏的身影纏鬥在一起。
“梵重,我才是主駕駛員,你必須聽我的命令。”蘭斯咬牙切齒,堅實的肘部毫不留情砸向了梵重的肋骨。
悶哼一聲,在狹窄機艙中根本轉不開身,梵重硬生受了這一擊,俊美的臉龐痛苦扭曲著,飛起一腳,也正中蘭斯的小腿,成功地令蘭斯一個趔趄,半跪在地:“我是軍人,我服從的是更上一級的命令!”
“閉嘴!”蘭斯雙眼怒睜,勢若瘋虎地抱住近在咫尺的梵重,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臉上,立刻帶來一片烏青,“皇兄和澈蘇就在那裏,你卻要我們躲起來!”
沒有再答話,梵重冷靜地瞅準一個空擋,猛然踹開了繼續痛毆他的蘭斯,就著他的跌倒翻身欺上,用盡全身力氣壓製住了他,雙手毫不留情地掐住了蘭斯的脖頸!
被這凶狠的攻擊逼迫到窒息,蘭斯俊美的臉上一片通紅。他的手在地上恰好摸到了一件堅硬的東西,情急之下也不辨輕重,就手就向著梵重的後腦打去。
猛然一陣金星,梵重感到了後腦勺的鈍痛。該死,溫熱的**流了下來,一定被打破了頭!強忍著眩暈,他繼續掐緊了蘭斯,半晌後才微微一鬆,精準地給這尊貴的皇子留下了不至於窒息而死的時間。
看著蘭斯痛苦地激烈咳嗽,他手疾眼快地扯下自己機修位上的備用固定索,粗魯地將蘭斯翻過身去,開始捆綁他的手腕。
窒息帶來的無力感還沒有緩解,蘭斯雖然用力掙紮,卻沒能躲開梵重冷酷而專業的捆綁手法。
直到確認蘭斯被綁得像一隻粽子,梵重才氣喘籲籲地站起身,返身回到駕駛位上,開始調整飛行模式。
監視畫麵上,星雲一號的身影越來越遠。但從這裏依然可以看到,又一發強烈的白光從為首的那架聯邦戰機中射出,精準地擊中了星雲一號的某個部位。一個狼狽的翻轉,那架傷痕累累的機甲斜斜向一邊俯衝而去……
蘭斯雙眼血紅,盯著梵重那如機器人一樣冷酷無情的背影,他忽然嘶聲叫道:“假如皇兄和澈蘇等不到救援,我一定會治你的死罪!”
穩穩地操控著他們的機甲向著最近的一塊穩定隕石飛去,梵重恍若未聞身後蘭斯的話語。
“梵重,你是個真正的懦夫!”蘭斯看著監控視窗,看著越來越遠的那架星雲一號,一瞬間心痛如絞,失去理智的話語終於脫口而出:“你不僅傲慢自負,而且怯懦怕死!因為從來沒有真正贏過澈蘇,所以你嫉妒他,嫉妒他一直比你優秀,所以恨不得他死!”
似乎有那麽一霎,蘭斯忽然覺得梵重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背影也格外僵直。但這似乎又是他的錯覺,因為下一刻,梵重的雙手依然穩定如磐石,駕駛著機甲按著既定的路線飛向隱蔽的星際隕石。
“梵重,你放開我!”蘭斯嘶啞了聲音,口氣終於因為絕望而變得痛楚,“請你放開我……帝國軍隊馬上就會趕到,我們上去支援幾分鍾,他們就有可能活;不上去,他們就有可能隨時死啊!”
他看著一動不動的搭檔,心中充滿挫敗和濃重的失望。
“梵重,你自己留下……我保證回去沒有任何人追究你,好不好?”他絕望地哽咽,“你不能這樣,梵重。”
“注意,我是皇家機修大隊隊長梵重。蘭斯殿下即將被我丟在一塊星際隕石上,坐標X135.78,Y629.95,Z12.86。附近坐標最近的人,聽到請回答。”梵重終於清晰地開口,對著茫茫太空中的專用頻道。
隻有機修隊員之間開啟的絕密通訊頻道裏,立即傳來了熟悉的一個聲音,那是一起趕來的錫安,他驚訝地回應:“收到,梵重上尉。這裏是錫安和歐連!”
“請立即趕來這裏搜救,務必保證三殿下的安全,能做到嗎?”
“一定做到!這個坐標附近沒有敵軍,可是您為什麽……”
掐斷了錫安困惑的發問,梵重轉身來到被捆倒在地的蘭斯身前,冷漠地拎起他,塞進了後部的逃生艙,開始校準彈射軌。
被他綁著推進艙內,蘭斯忽然爆發起來:“該死,梵重你見鬼去吧!我一定會殺了你!”
梵重冷漠而驕傲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點不一樣的情緒。
修長的手指按在了彈射艙的按鈕上,他碧綠色的深沉眼眸裏神色變幻,似乎有濃重的憤怒,有凜然的驕傲,還有……淡淡的失望。
“殿下,這話本該由我來說。”他認真地道,“我發過誓,假如您再這樣肆無忌憚地羞辱我,我一定會殺了你。——可惜,我應該沒有機會了。”
愕然地盯著他堅定的眼神,蘭斯心中砰然一跳,某種奇異的危險感驟然來襲,漫過全身。
就像是印證著他的直覺,梵重慢慢向後,拉開了和他的距離:“殿下,為了帝國,請保重。”
眼睜睜看著他就要按下自己的逃生艙發射按鈕,蘭斯心中忽然一陣巨大的震驚,這一瞬間,他明白了就要發生的事。
“梵重!住手!”他瘋狂嘶喊著,用盡全身力氣衝撞著機艙,企圖阻止這自己的搭檔,“我們一起去!那天第一次登機時,你答應過我——”
輕輕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梵重臉色平靜,帶著一向的那種冷漠。
在這最後的告別時刻,他忽然微笑著輕聲問道:“殿下,在您心裏,從來沒有真正看得起過我,是嗎?”
“不,不是的,梵重!”蘭斯停止了掙紮,驀然覺得眼眶一陣酸澀,心中痛楚無比,“我絕對沒有……”
搖了搖頭,梵重淡然道:“不是這樣的話,殿下您的指責為什麽……”輕輕按住自己的心口,他第一次在蘭斯麵前露出一種困惑的、類似感到難過的表情,“為什麽字字誅心?”
心中好像有什麽東西輕輕崩裂,蘭斯怔怔望著麵前隔著逃生艙視窗,和他平靜對望的搭檔。“梵重……”他覺得自己好像叫出了聲,又好像隻是動了動嘴唇。
俊美的貴族青年碧綠的眸子如此凜冽而美麗,略顯傲慢的下巴微微揚起,有著不容侵犯的尊嚴:“殿下,我不會再給您任何機會羞辱我了,我保證。”
最後看了看蘭斯那柔美溫和的臉龐,他傲然的眼神中,掠過讓蘭斯再難忘記的一抹光亮。似乎是極淺、極淡的眷戀,有似乎是有什麽話要說的克製。
可無論是那是什麽,蘭斯都沒有來得及分辨清楚。以至於在以後漫長的一生中,每每想起,總會讓他瞬間失神,痛徹心肺。
修長穩定的手指終於按在了發射鍵上,機甲後部的暗艙門迅速彈開,蘭斯所在的逃生艙向著那塊巨大的星際隕石疾飛而去,同一時刻,梵重乘坐的那架機甲轟然開動最大引擎,向著來時的路全速趕回!
兩者背道而馳,瞬間拉開了再難相會的距離。
留在蘭斯眼簾中的,是那架驕傲的機甲絕塵而去的身姿,和梵重那最後望來的一道眼神。
這一望,他們隔了千億光年般遙遠;那一刻,蘭斯痛到麻木的心,忽然填滿了比星雲還濃重般的悔恨。
我的小心肝梵重,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