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校園潛行
少年歎口氣,對著那隻鳥蛋喃喃道:“小笨蛋,別的人轉起來都很快,隻有你要多費我一點力氣哦,散黃了吧?”
拿起鳥蛋往旁邊的玻璃碗裏一磕,稀稀拉拉的散蛋黃果然流了一碗。
又從新鮮的鳥蛋中拿出兩個打在另外的碗裏,那少年從冰櫃裏拿出一盤培根和水靈靈的生菜,打開廚房的灶台按鈕,藍瑩瑩的火苗竄出來。
不過十幾分鍾,一盤色香味俱全的培根蔬菜蛋卷已經碼放在了白色骨瓷餐盤上。看了看牆上的時鍾,他打開了一邊的電磁爐保溫檔,將那盤培根蛋卷放在了上麵,然後從冰櫃又拿出了一袋幹麵。
小鍋的滾水中那袋幹麵漸漸變軟,他拿起先前那隻碗,將散了黃的蛋液放進了裏麵,不一會撈了出來,隨意地撒了一點鹽,飛快地吞咽起來,不一會,那碗清湯寡水隻加了一隻不新鮮散黃蛋的素麵被他吃了個底朝天。
撩了撩額前散亂的頭發,他滿意地對著那隻空碗比劃了一個“V”字。
就在這時,房門口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一個青年的身影出現在這間貴族學生的別墅門廊前,個子並不太高,一頭淺紅褐色的頭發很是濃密。
“咕咚”一聲,散亂的書本拋在地上的聲音,那青年懶洋洋的聲音傳來:“澈蘇!澈蘇!”
飛快地答應了一聲,那個少年端起溫度適宜的培根蛋卷跑到餐廳放了下來,然後又飛快地迎接上去:“少爺,您晚自習回來啦?”
手腳麻利地撿起自家少爺扔在地上的書本和筆記碼放在一邊,他遞上少爺的拖鞋,蹲下身幫少爺換上。
汲上軟軟的麂皮拖鞋,已經長成了一個青年的安迪?霍爾少爺應了一聲,有點咬牙切齒:“是啊,這學期的學業真是難得變態!再不去上自習,難道等你每一次都幫我去考試?”
不知忽然想到什麽,安迪少爺忽然怒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拿起身邊的厚重教科書,衝著自己的小下人身上打了幾下:“都怪你,這都怪你!要不是你這個怪胎,我怎麽會被招進這所變態的學校來!”
低眉順眼地低著頭,十六七歲的澈蘇沒有分辨,也沒有躲閃。
瞪著眼看了他半天,安迪少爺終於哀嚎了一聲,沮喪地丟開了手裏的書。
“少爺,您吃點宵夜吧。”澈蘇殷勤地遞上了銀色雕花刀叉,看著安迪少爺滿意地送到了嘴邊,才飛快地跑進了浴室,嘩嘩的水聲響起來,不一會已經跑了出來站在他身邊:“少爺,浴缸的水放好了,換洗的睡衣也放在架子上。”
“唔”了一聲,安迪少爺心滿意足地擦了擦嘴巴,夾起最後一個培根卷, “你自己吃晚飯了沒有?”
“嗯,剛剛吃了麵條。”看到少爺不太好看的臉色,澈蘇趕緊補充一句,“還打了一個蛋!”
不由分說把最後一個培根卷硬塞到他嘴裏,安迪少爺提高了聲音:“給我吃!天天不知道在搞些什麽東西,剛剛才吃晚飯?”
被那大蛋卷噎地差點翻個白眼,澈蘇艱難地吞下它,眼淚差點漫了出來。看著他眼淚汪汪的樣子,安迪少爺哈哈笑起來,隨手從課業堆裏甩過去一份報告:“幫我做吧,我弄不出來。”
幹脆地答應了一聲,澈蘇迅速地收起餐桌上的餐具,端端正正地把那十幾頁的報告放在了餐桌上,兩眼炯炯發光地看起來。
身後浴室的門裏,忽然探出來安迪少爺的頭,皺著眉頭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不準給我搞得完美得嚇死人,稍微做錯一點!”
“咦”了一聲,他的小下人疑惑地回頭看著他。
咬牙扔過來自己的一雙臭襪子,安迪少爺怒衝衝:“課後作業和報告你都幫我做的完美到可以做留校範文,然後每次考試我自己都去考一個不及格嗎?白癡,幫我做到90分就好!”
呆了一下,澈蘇彎起嘴角,微微地笑起來:“好的,少爺。”
躺在浴缸溫熱適宜的按摩大浴缸裏,任憑輕柔的水流衝擊著身體,安迪少爺百無聊賴地歎了口氣:到底是這浴缸裏不學無術的自己是白癡呢,還是外麵那個怪胎小家夥是白癡?
看著眼前飄渺升騰的水霧,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年前的景象。
天知道命運跟他開了什麽樣的一個玩笑,他不過是在帝國高中聯考時生了一場倒黴的病,可是這個膽大包天的小仆人,居然就敢擅自冒了他的名字,不知道從哪裏化了一個真假難辨的易容妝,就那麽在光天化日之下替他參加了那場考試!
冒名替考不是重點,讓人瞠目結舌的重點在於:他這個從小貼身帶著的小仆人居然是一個怪胎!
全帝國高中聯考第三名的變態高分,直接導致被皇家工程學院指名錄取,這是一個正常的十五歲少年能考出來的分數嗎?!
偏偏他老爹大驚之下又被自家兒子考上皇家工程學院的榮耀衝昏了腦袋,居然也就逼著他來這所學院報到就學——他也不想想,自己的兒子在這所課程無比艱難、校規無比森嚴的學校裏,怎麽可能完成學業?!
他安迪?霍爾從來都隻想著上一所三流大學,泡泡妞、打打牌,早點畢業繼承家族的一份產業,現在這麽一來,以他的資質,想必是注定了隻能拿一張肄業證吧?
一想到這一點,他就恨得一陣牙根兒癢癢。可是恨得再厲害,他又能怎樣?
在那場擅自冒名考試的事情揭穿後,澈蘇被自己的父親大怒之下綁在莊園的庭院木樁上暴曬了好幾天,挨到最後,看著他安安靜靜受罰、頭一點點垂下去的可憐模樣,最終自己還是不忍心,跑上前去死命地攔住了父親。——說到底,這個從小跟在他身邊的小仆人比自己還小兩歲呢,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一直安靜順從,加上又長得漂亮可愛,一直很惹莊園裏的人喜愛。
對了,說到相貌,今年已經十六歲的澈蘇好像不如小時候那麽驚人的好看了,原先柔順的黑發現在有點亂糟糟的,長長地總是遮住了大半個麵頰,不知道什麽時候戴上的黑框眼鏡又擋住了原本晶亮黝黑的眼睛,除了個子已經躥到和自己不相上下以外,一眼看去,也就是一個平凡的、總是低著頭的清瘦少年罷了。
窗外的樹影婆娑,白天裏喧囂的校園步入了午夜,呈現出一片靜謐。躡手躡腳地跑到安迪少爺睡房裏,澈蘇輕輕地放下了那疊剛做好的厚厚報告,再虛掩上了房門,聽著少爺平穩的鼾聲,他走到了自己的小房間前。
沒有開燈,他在固定的地方拿起一個小小的背包,輕輕打開房門,走進了安靜的夜色中。
一路沿著校園的小路轉到教學區,他腳步輕快,仿佛對這一棟棟大樓無比地熟悉。一路走到實訓實驗基地的最後一棟五號樓門前,他才從背包裏掏出來一張薄薄的磁卡,無聲劃向門前緊閉的電子門。
無聲地露出可供數人通過的通道,電子門緩緩而開。回頭飛快地看了看身後,澈蘇閃身進了實訓樓的門,站在了電梯前。
閃耀的紅燈停在了這棟大樓的最上麵一層,他從電梯裏悄無聲息地走出來,等著眼睛稍微適應了周遭的黑暗,才熟門熟路向走廊盡頭走去。
他腳下的鞋子輕而柔軟,走在淺青色地毯上麵,更加是一點聲息都沒有發出,午夜的實訓樓裏,早已經空無一人,隻有他黑乎乎的影子站在一間研究室的門前。
在一片漆黑中,某種極為細微而瑣碎的金屬聲在他手邊響起,不過三五秒後,三片式機簧鎖已經輕“噠”一下應聲而開,澈蘇悄悄地閃了進去。
拉上房裏密實的窗簾,他這才打開了屋角最邊上一盞小小的台燈。溫暖的光亮立刻衝淡了四周的黑暗,立在屋裏的少年的嘴邊,也因此浮起了一個淡淡的頑皮的笑。
幾乎是淘氣地在屋子裏蹦了幾下,他才興高采烈地跑到偌大的工作台前,輕車熟路地找到藏在一堆書籍裏的一本,就著不亮的台燈看起來。
昏黃的燈光下,那厚厚的大部頭巨著的黑體字密密麻麻,可是他翻閱的速度卻極快,不多會兒時間,厚厚的書已經翻過了幾十頁。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依然沉浸在安靜的個人世界裏,絲毫沒有注意到門前某種令人不安的聲響。
“吱呀”——猛地驚跳起來,他呆呆地看著門口的一道人影,慌張無比地呆在了原地。
幾乎就是瞬間的工夫,他已經像隻兔子一樣飛快地撲向工作台,搶過了上麵的那張進門磁卡緊緊揣進了口袋,猶豫了一下,他就想硬著頭皮往那人影站立的門前硬衝。
“站住!”厲聲喝道,頭發花白的老教授打開了手邊一排的光控開關,整個研究室忽然燈火通明,將澈蘇慌張而清瘦的身影照耀地無所遁形。
用力關緊了房門,薩爾教師怒張的胡子翹起來,直視著眼前陌生的少年:“你是什麽人?怎麽會在這裏?不老實說出來,我這就報告校園保安!”
手疾眼快地按住了牆壁上的警鈴按鈕,他大聲叫嚷,“小賊別以為你能打昏我,來啊,試試我這副身板!看看就算你能逃出去,這裏的警鈴會不會響!”
惶恐地看著他手下的警鈴開關,澈蘇結結巴巴地咬住了嘴巴。“教授,我……我不是小偷,我、我……”
狐疑地看了看地上攤開的書和鉛筆,再看看研究室裏一切未變,薩爾老教授終於把手裏的警鈴放鬆了一點,看樣子是個深夜睡不著覺亂闖的新生而已,瞧那張稚氣未脫的臉!
他沒好氣地撓了撓頭發:“你在看什麽?”
慢吞吞蹲下身,澈蘇默默地翻過那書的封麵。驀然長大了嘴巴,薩爾教師看著自己那本的著作《多維空間結構判斷與定位》。“你,你看這個幹什麽?”
“我……我覺得好玩。”澈蘇低下頭。
“好玩!?”薩爾教授大踏步走上前,憤怒地把地上自己的那本心血拾起來,“這書也算好玩的話,世界上還有晦澀難懂這個詞兒嗎?滾滾滾,以後不準闖進人家沒關好房門的房間!”
慌忙地應了一聲,澈蘇飛快地收拾起自己的背包就要往外跑,卻聽到背後又是一聲大喝:“站住!”
一個冷戰,澈蘇慢慢停下身來。薩爾教授緊皺著眉,盯著正要合上的那本書裏的某一頁。極清淡的鉛筆痕跡像是一道淺淺的水波,劃在了第三百多頁的一段話下。“這是你劃的?”
瞥了瞥那處地方,澈蘇飛快地搖搖頭。
不是?冷眼看看這古怪的少年,薩爾教授的視線落到了他手中的那隻鉛筆上。“那你到底是哪個專業的新生?學什麽的?”
咬著牙齒,那個少年一聲不吭。
薩爾教授沉下臉冷笑一聲,冷不防按響了牆上的警鈴,對著呼叫機大聲地喊:“保安,快點到實訓樓1805來,這裏有小偷!”
對講機裏立刻傳來保安著急的聲音,伴隨著嘶啦的電流聲:“好的,我們這就來!”
作者有話要說:小蘇長大了,至於皇太子殿下在哪裏,還有聯邦大哥哥在哪裏……咳嗽,快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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