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雨一直在下,風也不見停。一轉眼除夕就到了,幸運想要回家的願望並沒有實現,他第一次在家以外的地方過了新年。

艦上的條件有限,隻能一切以罐頭為主,牛肉的,午餐肉的,還有蔬菜罐、水果罐頭,負責夥食的人已經習慣了以這種食材為主的料理,照樣做的樣式漂亮,雖然吃起來就恢複了罐頭的本來麵目。

但是新年夜,辭舊迎新,無論條件多艱苦這時候臉上都要洋溢出歡快的笑容,說出的都是祝福的話語。

晚上有戰士們自己組織的聯歡晚會,幸運和於肅也被要求各自表演一個節目。這可把幸運難為壞了,跟於肅好一頓商量最後兩個人共同表演了一個節目,雙簧。

幸運不會說,也不會口技,所以他做前麵那個表演的,當這個全艦最帥的帥哥,塗了一個大白鼻子,帶一個假小辮走上台的時候,下麵的所有人全都笑噴了。

於肅更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平時那嚴肅個人,蹲在椅子後麵,一會學磕巴一會學狂笑,更是把大家逗到不行。最主要是反差太大了,一時間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幸運被於肅支配的,一會要笑的前仰後合,一會被支的做成小醜的樣子,來來回回的跳著跑。

他們下了節目,大家說,真沒想到呀,你們倆竟然有這樣不為人知的一麵呀。幸運這小子竟然也是個萌貨,裝傻賣萌一頂一的高手呀。這是沒有小姑娘,要是有呀,都得被你迷瘋了。

他們倆個大笑。

晚會還在繼續,幸運坐在下麵眼睛盯著舞台上看著,心思卻已經飄到了很遠。此時此刻不知道家裏人在幹什麽,估計在看春晚吧。還有,不知道嫂子給家裏添的是個男孩還是女孩,那個小家夥一定很健康,很漂亮吧。但是沒有自己的春節,他們一定會有些傷感的吧,那種遍插茱萸少一人的傷感。

也不知道宮喜在澳門怎麽過新年,宮喜說他的任務是秘密的,那是不是此刻正一個人看著窗外萬家燈火,合家歡樂。他一定會想自己吧,一定會的。就象現在的自己,在想他一樣。隻是彼此是那麽的遙遠,遙遠的讓想念都變的那樣的悵然。

周圍的士兵哄然的笑了,現在台上的是兩個人在說雙口相聲,幸運都沒有聽到說的什麽,隻陪大家一起笑笑。

“嗨,你說多逗,哈,多逗。”幸運身邊坐的那個很輕的水兵用手拉著幸運分享著自己的感受。

幸運嗯了兩聲,他倒轉過頭來熟稔的跟幸運聊了起來。

“我從小就想當海軍,當時看著畫上的男兵穿著海魂衫抱著鋼槍站在海邊的樣子,就覺得特別的威武,所以,我高中畢業就直接選擇了來當兵,要當海軍。”

“你呢?你為什麽要當兵呀?”

為什麽要當兵?幸運忽然恍然了,當年報考海軍學院的時候他好象是說,要守土為國,保衛海疆。

可是他真的是為了這個嗎?幸運覺得自己當初之所以為會選擇考海軍學院,隻是為了與宮喜相遇,是命運安排這樣才能與他相遇。

那士兵見半天都沒有得到答複,便撇了撇嘴轉回頭繼續看節目去了。

手機徹底沒有了信號,想與家人打個電話說一句新年快樂,但是實現不了。他也想給宮喜打個電話,告訴他一聲,他很想他。

還有明朗,也要祝他新年快樂,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個人回了家。

但現在這一切都隻能放在心裏,默默的告訴他們。

南海的台風,新聞聯播後的天氣預報每天都在報,邢家一家人每天都在擔心,不知道幸運是不是安全的,也聯係不上。

直到明朗打來了電話,告訴他們,新年他們回不去了,刮台風,飛機沒辦法起飛。

“那你們都安全嗎?台風那麽大,會不會有危險呀?”邢媽媽都快哭了出來。

“ 阿姨,沒事,你放心吧。我們都挺好的,這裏台風再大也沒事的。還有部隊早就為過年準備了好多好東西,吃的什麽都挺好的。你放心吧。”

“那讓幸運,讓幸運接電話呀。”急切的聲音顫抖的象風中的樹葉,帶著沙沙的響聲。

“嗯~他現在不行,接不了電話,他有任務,過幾天吧,過幾天他忙完了我讓他給你們打。”明朗也好多天聯係不上幸運了,一想起那個人心裏就擰的跟八股繩似的,勒的整個心都疼。但是嘴上還得騙著幸運的媽媽,讓他們放心。

幸運的媽媽終是沒忍得眼淚,哭 了出來,邊哭邊說著:“好,好,你讓幸運注意休息呀,讓他不忙的時候來電話呀,我們惦記他呢。”

“哎呀,你看你看,哭什麽,讓孩子們笑話不。”幸運的爸爸連忙搶過了電話,接著跟明朗說道:“你們安心在那麵工作,不用惦記家裏,回不來也沒關係,過完年回,一樣的。都要吃好,知道嗎?照顧好自己。”

“放心吧叔叔,我們都會照顧好自己的。”

“提前給你們拜年了。”

明朗安慰完邢家的人,才又給自己的父親也打了個電話。明怡洲這會正為一些事情焦頭爛額,接到了兒子的電話也沒有過多的欣喜,隻是匆匆的囑咐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明朗是借用了部隊裏的電話給外麵打的電話,這也是全憑了丁家的麵子,所以丁玲守在了外麵,出來時看著明朗的麵色不鬱,就猜著家裏可能有什麽不順心意的事情,關心的問道:“怎麽了?家裏有什麽事嗎?”

明朗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沒事。”

“看你不太開心呀。”這幾天相處下來,兩個人倒成了好朋友,原來兩個人有著許多共同的愛好,興趣,聊天也很談的來,關係一下子近了很多。

明朗沉默了一陣子才說:“家裏沒什麽事,就是,就是先給幸運家打的電話,溫暖的春天和煦的南風,然後給我爸打的電話,結果,他不知道在忙,連話都懶的跟我多說兩句,前後一對比,心裏就有些不舒服。”

丁玲明白了,她也有過這樣的經曆,小的時候她爸媽都忙,爸爸在外交部每天忙著應付各人國家人員的來訪,媽媽那時候在石油公司做什麽科長,總之都很忙,家裏常常隻有她跟女傭人,總有一種被忽略的,被拋棄了的感覺。

那種感覺很不美妙,讓心裏很涼,沒有歸屬的地方。

丁玲默默走上前去,擁抱了一下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