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距離那些鎮子也並不遠,鎮上的人們對這邊也瞧得清楚,不過他們也並沒什麽詫異的。這些日子以來,已經前後有好幾撥這樣的隊伍路過鞏昌府了,不少消息靈通的也都知道了薊鎮要大興土木,從各地調集民夫前去,這些隊伍便是各個州縣被征召的民夫。

甚至還有鎮子裏的商販,來到營地旁邊,兜售各種商品。

等忙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已經是夕陽西下,不過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畢竟夏日天長。聞安臣騎著馬,慢慢悠悠的朝外行去,他倒是不著急去鞏昌府報備,雖說這是他的差使,但一般碰到這種事情,當地的官員比他要著急的多。不等他去找,對方就會找上門了,這是這幾天得來的經驗。

出了營地,便瞧見路邊停著四輛馬車,兩前兩後,馬車簾子都掀起來了一條縫,裏麵的人正往外張望。瞧見聞安臣過來,一處簾子掀開,露出一隻纖細潔白的小手,衝著聞安臣揮了揮。聞安臣微微一笑,打馬向前。

剛才簾子掀開的那一瞬間他瞧見,向他揮手的正是謝韶韻。等到了近前,馬車的簾子掀開了,聞安臣往裏頭一瞧,卻見是謝韶韻和趙長寧兩人肩並肩坐在一塊,她倆都不是那種骨架很大的,身形頗為嬌小,哪怕並肩坐著,這馬車裏也留下了不小的空間。

“喲,你怎麽也在?”

聞安臣甩了甩馬鞭,輕笑道。

“我來找我妹妹說話不行啊?”趙長寧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聞安臣帶著隊伍一路向東而行,趙長寧和謝韶韻便在後麵跟著。他們倒是都很老實,也遵從了和聞安臣的約定,白日的時候從不露麵,也不追得太緊,隻是遠遠地綴著。而等到傍晚時分,紮完營之後,聞安臣便會去見她們,帶她們去打尖住店。

這幾日下來,趙長寧倒是和謝韶韻處的頗為相得,許是因為路上太悶了,兩人時不時的同坐一輛車,一路上說說話,有個人陪著也是解悶兒。

“喂,聞安臣。”趙長寧衝著聞安臣叫道:“咱們什麽時候

能到西安府?這一路上悶都悶死了。”

聞安臣想了想,道:“嗯,怎麽著也還得有個十數日吧!隻不過,哪怕是去了西安府,也沒什麽可玩樂的地方。”

一聽這話,趙長寧一張小臉頓時垮了下來,沒好氣兒地抱怨道:“你說你這人也真是,到了一個地界兒,睡上一晚之後第二天便急匆匆的著急趕路,停都不停,讓人連四處閑逛的時間都沒有。當真是惹人生厭。”

“我有什麽法子,限定的時間內到不了薊鎮,可是要嚴懲的。”聞安臣苦笑道。

趙長寧哼了一聲,沒說話。

“好,好!”聞安臣苦笑道:“等咱們到了西安府,我便讓大夥兒都休息一日,給大小姐你留一天的時間去逛西安城,總成了吧!”

趙長寧沒料到他今日這般好說話,不由得大喜,哈哈一笑:“那咱們就這麽說定了,你可不能反悔。”

聞安臣笑了笑:“那是當然。”

他看了一眼謝韶韻,兩人對視一眼,謝韶韻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她知道,其實聞安臣之所以這麽做是為了自己。謝韶韻這一路也是頗為的苦悶,其實也很想停下來四處去轉轉,隻不過她卻不敢主動跟聞安臣提。但聞安臣是何等的一顆七巧玲瓏心,早就已經看出來了,是以這會兒便主動提了出來。

又十日之後,隊伍到達西安府。

聞安臣等人到達西安府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在西安府西門以外,已經辟出來了一片片的空地,每一片空地都足以容納百餘人,而且上麵似乎還留著紮營的痕跡。

此時已經是五月的下旬,如果放在後世的話,用陽曆來算就是已經七月了,在一年中乃是最熱的時候。在官道旁邊設有一個涼棚,遮擋住了毒辣的陽光,在涼棚旁邊,還豎著一個旗杆,但奇怪的是,旗杆上雖然掛著一麵三尺長一尺寬的旗幟,但上麵卻是什麽都沒寫,隻是畫了一些圖案花紋而已。在涼棚下麵,放了幾張桌子,聞安臣眼神兒好,遠遠瞧見,在桌子後麵似乎坐著一個穿著青袍

的官員。

這官兒排場不大不小,旁邊有好幾個伺候的,有的打扇子,有的手裏則是端著冰鎮的飲子。聞安臣瞧著心裏便是一動,穿著青袍,說明這人乃是正式的官員,而不是沒有品級的吏員。也不知道在這官道旁邊弄個棚子是做什麽?

他隱隱猜到了一些,不過卻不敢確認。遠遠的瞧見聞安臣這麽一大批人向著這邊過來,那青袍官員似乎吩咐了一句,棚子下麵便跑出來一個人,遠遠的就衝聞安臣他們招呼道:“可是被征召的,要前往薊鎮修建工事的民夫嗎?”

聞安臣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心中暗道:“果然我猜的是沒錯了。”

他打馬上前,揚聲回答道:“沒錯兒,我們正是。”

離得近了些,他看的真切,那漢子約莫三十歲上下,渾身大汗,**上身,下身隻穿了一條鼻犢短褲,也看不出是什麽身份來。

聞安臣有些詫異,他穿的這麽少伺候一個官員。那官員也不在乎?

那漢子衝著聞安臣叫道:“你們是哪個府哪個縣的?”

聞安臣道:“在下乃是鞏昌府秦州刑房司吏,這次負責帶著秦州一百五十名民夫前往薊鎮。”

“哦,原來是秦州的,那破爛地界兒。”

那漢子不屑的冷哼了一聲,滿臉都是不加掩飾的鄙夷之色。

他拍了拍胸膛,揚著下巴,滿臉倨傲道:“咱們老爺,是陝西布政使司的成大人,專門負責在西安城之外設立營地,接待你們這些人。”

他隨手指了指路邊一塊空地,道:“你們就在那紮營吧,好生安頓下來,沒事就別進城了,聽清楚了嗎?”

聞安臣眉頭微微皺了皺,心中有一絲不悅,看這個樣子,他肯定不是官員,估計連小吏也不是,隻怕應該是那個什麽勞什子的成大人手底下的伴當甚至是家人,被這麽一個人呼來喝去,聞安臣自然是心中不悅。不過他臉上並未有絲毫表露出來,這不是秦州,人生地不熟的,再加上有要務在身,還是不要胡亂生事的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