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西布政使司秦州司吏聞安臣,辦案很有一套。”聞安臣還沒來得及說話,張靜修便介紹道:“這是本公子給董推官介紹的人,這次跟你們一起辦差。”

“六公子看重的人,定然是大有能為的。”一聽張靜修這麽說,劉信七臉上頓時堆起濃厚的笑意,衝著聞安臣道:“還要多多仰仗兄弟出力才是。”

隻是聞安臣敏銳的發現,在他笑容的背後,更多的是不屑和戒備。

那種隱藏起來的情緒,張靜修發現不了,但卻騙不過他。

“看來這位劉司吏,對我還是很有些看法呢!”聞安臣淡淡一笑,拱手道:“好說,好說。”

幾人進了府衙,在劉信七的帶領下,一路暢通無阻,一直到了推官衙。

順天府推官董鳴長得了通傳,趕緊迎了出來,蹬蹬蹬下了台階,衝著張靜修很是親熱道:“六公子,這麽一大早就來了?”

張靜修笑道:“早把人給你送來,也早安心。”

董鳴長看了聞安臣一眼:“你說的便是他?”

張靜修點點頭,哈哈笑道:“怎麽樣,不錯吧,我跟你說,聞兄弟破案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

“本官曉得,本官曉得。”董鳴長笑道。

隻是聞安臣怎麽看怎麽覺得,他這笑容中頗有些敷衍。估計在他想來,自己這個秦州小地方來的人,怎麽著也是本事有限。

他心中苦笑,看來人家打心底兒裏是不怎麽瞧得起自己的,這次差事隻怕不好辦了。

董鳴長讓劉信七先下去,而後三人落座,著人看茶。他和張靜修都坐下,當他看到聞安臣也坐下的時候,頓時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神色間有些不滿。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聞安臣和張靜修交情匪淺,便也不便發作。他心中暗道:“本來這案子就夠麻煩的了,偏生六公子好事,給塞了這麽個廢物過來。也罷也罷,看在六公子的麵子上,總不好攆他走,便讓他跟著廝混兩日,若是案子能破,分他些許功勞便是。”

鳴長是張居正的門生,六公子的要求,他不可能拒絕。

若非如此,他是絕對不會讓聞安臣參與這個案子的。要知道,他這個順天府推官也是堂堂從六品,聞安臣這等身份,若是沒有張靜修,根本都見不到他。

董鳴長先和張靜修寒暄兩句,而後便聊到了這個案子上。

“本官先給你說說這案子,省得你一問三不知,說出去讓別人笑話。”董鳴長對聞安臣道。

張靜修聽他語氣不善,頓時挑了挑眉毛就要發作,但想想眼前這位是父親大人都很看重的,心裏邊泄了氣,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聞安臣倒是寵辱不驚,微笑道:“那就有勞推官大人了。”

董鳴長對聞安臣的態度很滿意,緩緩道:“今年二月,有個人來府裏遞狀子,來,你先看看。”

說著,把一張狀子遞過來,聞安臣接過,道了聲謝,而後細細查看。

狀子上寫道:“告狀人王十六,係河南人,告為奸殺大冤事。身貧無活,打造營生,積攢六七餘年。娶妻揚氏容顏頗俊,恪守閨門,毫無瑕玷。殊惡周信蓋省巨商,在於對門開張當鋪,凡當首飾,悉請身辨真假。見妻貌美,恣意強X。恨妻不從,將刀砍妻首級。兩手血跡未幹,鄰佑可征。切思人命關天,王法重大。懇乞青天嚴拘填命,生死感恩。哀哀上告。”

聞安臣仔細看了兩遍,便大致明白這案子是怎麽個情況了。

這個叫做王十六的告狀人,之前家境貧寒,後來靠著打金銀首飾的手藝,攢了些銀錢,積攢了六七年之後,也是娶了一房漂亮的媳婦兒。結果呢,被人給看上了!在王十六家對麵,有巨商周信開了一家當鋪,這廝瞧上人家王十六的老婆了,便尋思著該怎麽接近才好。於是,當鋪裏但凡是有金銀首飾,他便都叫王十六過來看,然後便趁機摸到人家家裏去,準備將那楊氏給……

估計是那楊氏不從,結果被他給一刀剁了,王十六這不就告過來了麽?

從這張狀子上看,這理當是一起比較尋常的

**未遂殺人案,但既然現在鬧到現在這個局麵,那說明內情肯定是遠非這麽簡單。

“看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吧?”

董鳴長問道。

“是,大致明白一二了。”聞安臣道。

“嗯,那我就接著說。”董鳴長道。

根據王十六的供述,王十六那一日被周信請去當鋪後麵看那些金銀首飾,這些金銀首飾很是不少,一時半會兒是弄不完的,周信許給王十六的報酬不菲,是以王十六看的也是盡心竭力。等他弄完了,已經是快要半夜了。他趕緊急匆匆的往家裏去,結果屋裏黑咕隆咚的,他叫了兩聲楊氏,楊氏也不答應。王十六點亮了燈,然後往**一瞧,這一瞧不打緊,差點兒把他嚇得魂飛魄散。

楊氏躺在**,露出兩條白生生的腿子,褲子給扒掉了,上麵的衣服也很淩亂,露出了胸脯,但她脖子以上——沒了!

腦袋沒了。

鮮血流了一床,還一個勁兒的往床下頭滴落,屋裏一灘血。

嚇得王十六當時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了好半天,然後便是悲從中來,一陣哭天喊地的哀嚎。他的哀嚎哭聲,驚著了周圍的鄰裏們,不少人都過來看,瞧見這一幕,一個個也都是大驚失色,說什麽的都有。

大夥兒安慰著,王十六忽然回過身來,第一個想法就是要抓到凶手,給自己娘子報仇!

凶手是誰?

王十六腦袋裏頭立刻冒出來一個人名兒:周信!

說句實在話,他又不瞎,周信對楊氏的覬覦之心,他豈能看不到?隻不過周信周大官人是巨商,在這一塊兒都算的上是有權有勢的人,他哪裏得罪的起?是以瞧見也就瞧見了,卻不敢發作,隻能時不時陰陽怪氣兒的點上楊氏幾句。

而且他瞧著,自家娘子可能也是不怎麽老實,瞧著那周信有錢,又儒雅風流的,可能是對他有點兒意思,兩人眉來眼去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得出事兒。所以他素來防範的很嚴密,卻沒想到,這一次還是出了這麽一檔子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