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信七道:“那又如何?”
聞安臣卻不理會他,而是向董鳴長拱拱手道:“董大人,咱們之前說了。如果周信真的是殺人凶手,那麽這刀,最大的可能就是從王十六家裏拿的。可是,根據在下昨日的尋訪,王十六對這楊氏,極為寵溺,從來不讓楊氏下廚做飯,王十六也不會做菜做飯,兩人都是從外頭買著回來吃。得虧王十六的鋪子生意還不錯,家境還算殷實,若不然也舍不得。”
“那麽,他們家弄這麽一把殺豬刀來做甚?哪裏來的這刀?而且還可以把王十六找來,問問他他家是不是有這把刀!”
董鳴長沉沉點頭,顯然是認可了聞安臣的看法。
“這個……”劉信七辯道:“興許是他回到周家拿了刀,然後又去殺人的呢?”
聞安臣和董鳴長的對話讓他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卻是聽出來一點兒,聞安臣應該是在力證這凶器是假的。
這可不行!這凶器跟他還有莫大關係呢!於是劉信七趕緊辯駁。
聞安臣哈哈一笑,道:“好,就算是他回家拿的刀,那也得他家有這等刀才行。”
“恰巧,昨日在蘇家胡同那邊打探的時候,在下碰到一個開肉鋪的屠夫。他說蘇家從來不自己殺豬宰羊,幾乎所有的肉,都是讓他送進府中。在下當時覺得不對,周家如此巨富,按理說當家中口數眾多,自己殺豬宰羊才是正理。後來一打探才知道,周家父子老家在徽州,他們一大家子,都在徽州老家。在蘇家胡同的周府,隻有周家父子二人及一個門房,一個廚娘而已,不過是四口人。他們家,府中隻有一個廚娘,也做不來那等殺豬宰羊的事情。”
“甚至許多時候,周家父子都在外頭吃喝,周家動火兒的時候都不多。敢問劉司吏,一家四口,何須整日殺豬。而這把刀,在周家又有什麽用處?”
“而這把刀雖然樣子頗陳舊,但卻保養的很好,我方才瞧了,刃口很是鋒銳,顯然是時常打磨使用的。周家怎麽會用得上這把刀?嗯?劉司吏,你告訴我!”
劉信七臉色一白,啞口無言。
聞安臣忽然拍案而起,指著劉信七的鼻子,厲聲喝道:“劉信七,你勾結手下,偽造物證,已被揭穿,還敢狡辯?”
“我,我……”劉信七臉色劇變,眼中露出掩不住的驚慌之意,一時間手足無措,張著嘴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想到後果,他不由得身子一陣哆嗦,心中恐懼之極。
王大也是給嚇得不輕,不過他也真是有心計的,左右看了看,忽然俯下身子,磕頭如搗蒜,大聲道:“推官大人饒命,這不關小的的事兒啊,都是司吏老爺指使小的幹的。”
劉信七不看了王大一眼,滿臉的不敢置信,大叫道:“王大,你這賊廝鳥,你敢昧著良心說這事兒是我指使你做的?”
“是!”王大眼神堅定,毫不猶豫:“你那日秘密吩咐於我,言道要我去弄這麽一個凶器來,埋在周家的灶膛裏,然後找個合適的時間取出來。”
“你放屁!”
劉信七憤怒至極,破口大罵道。
“都閉嘴!”董鳴長狠狠的一拍桌子,下頭兩人立刻老老實實的跪著,都一句話不敢多說了。
“來人!”董鳴長高聲道。
幾個差人立刻大步進來,拱手道:“大人!”
“把劉信七帶下去,打三十板子,然後扔大牢裏去。王大打十板子,扣半年的銀子。”董鳴長連罪狀都沒說,直接擺擺手:“帶下去吧!”
幾個差人應了一聲,便來抓劉信七,劉信七麵色如土,眼中已經是充滿了絕望,高叫道:“董大人,董大人,小的冤枉啊!饒了小的一命……”
這可是三十大板啊,若是行刑的衙役下手黑一些,那直接就給打死了。就算是沒給打死,打得半死扔到牢裏,隻怕也撐不過幾日。
他跟張牢頭兒關係可不怎麽好。那牢裏不少犯人在被審問的時候都在他的刑房走過不止一遭,給他收拾的不輕,幾乎都在他手下被上過刑。劉信七不敢想象,若是自己落到他們手裏……真是必死無疑啊!
王大卻是一言不發。顯然,對他來說,這個結局還是可以接受的。
十板子下去,將養幾日也就差不多了,至於扣錢,他倒是沒放在心上,畢竟他們這個身份,撈錢很容易。
他做出這等事來,卻隻受了這點兒懲罰,已經算是走運了。
劉信七在那兒淒慘的求饒哭嚎,董鳴長卻是跟沒聽見一樣,隻是擺擺手,讓人把他們帶了下去。
聞安臣當然看得出來,隻怕這劉信七還真是有些冤枉,這事兒,隻怕不單單是劉信七指使,更大的可能是王大向劉信七獻計。想來,是這個案子拖得時間太長了,把下麵的人——尤其是作為直接執行者的刑房司吏劉信七——給拖得叫苦不迭,便想著趕緊了結了。而王大投其所好,獻了這一計。
他看得出來,董鳴長其實也看得出來。王大這是把髒水都潑在了劉信七身上。
但很顯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王大之前那一席話的原因,他並不打算懲治王大。但這件事兒既然被捅出來了,那自然得需要一個頂缸的。
於是就要落到劉信七身上了。
董鳴長看向聞安臣,輕輕歎了口氣,神色間有些頹然,道:“你說的沒錯兒,人,的確不是周信殺的。”
聞安臣知道他此時隻怕是有些挫敗感的,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他便避開這個話題不再談論,隻是道:“還有一處說不通的,便是那楊氏的人頭,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董鳴長搖頭道:“這個,到現在也沒找到。當初王十六剛回去的時候,找遍整個家裏也沒能找到人頭,而後來提審周信的時候,他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現在既然知道人不是周信殺的,那麽隻怕要找到真正的凶手才能知道人頭被扔哪兒去了。”
聞安臣點頭稱是。
“既然周信不是凶手,那麽現下就要開始追查真正凶手了。”董鳴長看向聞安臣:“你可有什麽眉目麽?”
聞安臣笑笑:“回大人的話,昨日在下走走看看,還真有所得。”
“哦?”董鳴長神色凝重起來:“你說!”
“第一,這個人是個男人,而且應該是個欲望強烈的壯年漢子。”
(本章完)